几天学习下来,克里斯开始变得越来越熟悉女仆这个角色了,目光专注而不顾盼,走足轻盈稳健,坐下时会挺胸收腹,微笑的时候会微微露出门牙,就连提裙礼也变得既自然又优雅。
不过,这也就在人前如此,一到校外无人看管时,又会旧习流露,无论多辛苦的调教都压制不住。
这天放学后,克里斯突然不想回珍尼夫人府邸那么快了,他想在小镇上好好走走,走到那里也不知道,就是想走走。因为他觉得有些寂寞。
学校里女孩们对他还算好,时不时就找他闲聊,但是聊多了,发现没什么好聊的,来回就那几个问题。而且女孩们的话题除了化妆品和首饰,更多的是那些驻守在镇北营地的军官们。霍沃思镇除了是个旅游名镇,还是个军事要塞。在镇北不远的山麓下,就驻扎着一支营队,里面有很多英俊挺拔的年轻军官,这些军官有时会来镇里购物和泡温泉,小镇小,怎么走都能遇到。每次来,都会吸引住这些年轻女孩的目光。有些大胆的,更会直接坐马车到营地附近偷看,偷看回来,还要与好姐妹们认真议论好久。
而克里斯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真的很怀念以前跟比尔厮混的时光,那时多欢快啊,说离校就离校,想打人就打人,才没有现在这么多顾忌呢。
说起来,昨晚他就收到了比尔的来信,信中比尔说他父亲不打算让他继续上学了,让他到莫尔港找叔叔学习经商。他叔叔是做古董生意的,古董生意这行有个说法,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虽然真实情况没这么夸张,但平时空闲时间很多是真的,所以工作还算轻松,让他无需担心。最后,比尔还在信中问他都在新学校学了些什么的,有没有交上女朋友?
克里斯便胡乱写了些内容就给比尔回了,但今天一早醒来,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而现在,克里斯已经沿着那条穿镇而过的小河走啊走,不知不觉中就出了小镇,来到绿意盎然郊外。他先是捡起几个扁平的石子在河面上打了几下水漂,之后觉得还不过瘾,又脱下蕾丝袜子和厚底皮鞋,提起裙摆直接跳入浅河里走了好一会,直到水花把裙摆都溅湿了,才心满意足地爬上岸。
休息了一会,他便一手拿袜子,一手提皮鞋,让双脚轻柔地踩着绿草向高处走去。爬到坡顶,忽然看到田野一角有棵树莓,上面挂满了红红的果子。这种树莓成熟得早,但酸酸的,并不太好吃,平时连村里的小孩都看不上。但是现在,克里斯突然想尝尝了。
他走了过去,放下袜子和皮鞋,手脚并用地攀爬上去,不一会,就来到一处高高的树杈,一边摘,一边把围裙的裙角捉起来当兜子用,没过多久,他就摘了满满的一大兜。
但是,当他下来的时候,却有些犯难了。这边手要提围裙,那边就不好扶好身体了,可是直接把果子抛下又怕摔坏,而且也不好收集。正犯难,没想到后面的裙子又被一根树杈挂住,当他下意识想用力拽的时候,后面的树杈跟着一顿,两相作用,当下脚下一滑,他就失去平衡直直摔了下去。
“痛!好痛!”这就是回过神来的克里斯第一时间的感受。
树莓什么的已经顾不上了,他双手强撑着坐了起来,又掀起裙子向痛处打量。才发现右边的大腿处已经一片模糊。再低头一看,便看到有一块尖尖的石头从草地上露出来,自己摔下时大腿就刚好挨在上面,就这样被刮出了一道口子。
“我怎么这么倒霉!”克里斯不由地哀叹连连。
接下来,克里斯试了好几次也没能让自己站起来,实在是太痛了,不止腿上痛,背后也痛,几乎全身都在痛。他只好向远处的杂草丛爬去,看能否在周边有寻到止血的草药。
可是,那杂草丛实在有些远,他爬了好一会,爬到双手被碎石刮得鲜血淋漓,也没有爬到。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也就在这一瞬,泪水就像走珠一样从他的眼眶里潺潺流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好可怜。但偏偏这时候妈妈不在身边,比尔也不在身边,他真的好无助。
于是,他再也不管不顾,就呆在那里把头埋在胸前闷声大哭起来,哭得双肩都抖个不停。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掀起自己的裙子。他蓦地一惊,赶紧抬头看,正好对上一双满怀关切的眼睛,这双眼睛还特别的熟悉,除了艾琳还能是谁。
“啊!”他惊惧交加,连连后退,连身上的伤痛都不顾了。
“你干嘛啊你?我看你的伤,用得着这个反应?”艾琳保持着那个半蹲下来的姿势说。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克里斯支支吾吾地问,脸上早已红到了耳根。
“刚来不久,不过我观察你好久了,我就住在那头,你一到河边我就远远看到你了,”艾琳边说边指着靠近河边的一处房屋,又说:“我看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
“嗯。”
“我家里有止血的药,不介意的话就就让我带你过去。”
“嗯。”
于是,艾琳先帮克里斯把袜子和鞋子穿好,再搀扶着他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到了艾琳的房间,艾琳便从抽屉里翻找出止血药,给克里斯小心敷上,一边敷一边唠叨:“这是我租住的地方,当时挑了好久,虽然挺简陋的,好在价格便宜,房东太太人也好,关键不吵闹,我这人挺喜欢安静的。”
克里斯趁机仔细打量,他还从没有踏入过除了他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的房间。
这里没有他预想中女孩们房间里惯有的布娃娃、粉色布帘和摆满房间的衣裙,就一张叠好被枕的床、关好的衣柜、堆有几本书的书桌和几张随处可见的靠背木椅。再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挂在墙上的一把看起来很旧的小提琴了,真的朴素。
没用多久,艾琳就将克里斯的伤处理好了。
“你现在走不动路吧,伤这么重,要不今晚别回去了,留在这里。”艾琳说。
“不要!不用~”克里斯慌忙说。
“怕什么,我都不介意。”
“不方便的,再说我也就刚才很痛,现在已经不怎痛了,再休息一会,找个拐杖,我能自己回去的。”
“好吧,那你就在躺在床上休息一会,我去做饭,起码吃过饭再回吧。”
“好的。”
然后,艾琳就到厨房忙活了。
过了半个小时,艾琳又扶克里斯到一边的饭厅吃饭。
饭间,艾琳见克里斯先是四处打量,最后盯着一旁的一套紫红色茶具发懵,便问:“对了,明天就要学习奉茶了,你买了茶具没有?”
“我才想起这事,我忘了!”克里斯哭丧着脸。
“好吧......”
吃过饭,艾琳真就找了个木棍过来,让克里斯当拐杖走回去。
“我就不送你了,是你自己强要回去的。”艾琳装着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说。
“谢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的忙了。”克里斯笑道。
“还有,你的树莓,都给你装好了,下次可不要这么莽撞。”艾琳又递给他一个麻布挎包,并帮他挂在友肩上。
“好的,好的。”克里斯的脸再一次红到了耳根。
“明天见,艾琳。”
“嗯,明天见,路上小心。”
而后,克里斯就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珍妮夫人的府邸走去。
走到半路,克里斯突然感觉挎包有些沉,他不记得自己有摘过这么多的树莓,而且不少都摔坏了。纳闷之下,他靠向路边的一堵屋墙,把挎包拿下来打开。只见红红的树莓里,隐隐露出了几个杯子和一个茶壶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