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色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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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sing & Dreaming ~
——献给所有在漫长旅途中奋起反抗人生的小小勇者们,以及大概永远都不会看到这部作品的いちご。
序章
印记
——他时常认为,自己过的是一种耻辱的人生。
有关于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并没有多少黑与白之外的色彩。
其中最深刻的零碎片段,便是幼小的自己因拉错音符而被母亲狠扇了巴掌后,脸上那如同被火焰烧灼般的痛楚,以及由于长时间高强度练习而酸痛无比的手腕与手臂。
当然,还有自己幼小心灵中的无助与挣扎。
尤其是遭遇了五年前的那场意外之后,他的自由就被家人以更加理所当然似的态度粗暴夺走了。
但是他并不觉得卷入了那件事的自己有什么错。因为他明白,自己确确实实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对他人伸出了正义的援助之手——
这让幼小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以及被自己所拯救的人的生命重量。
所以即便自己的自由因此而遭到了限制,他也从未后悔做出那个举动。
可是他明白一点——
就算获得了超脱了自己年龄境界的珍贵的人生感悟,也还是改变不了那条早就已经被大人决定了的人生道路。
——这样被决定了未来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不幸地过早察觉到了自己命运的小男孩,经常会在夜里边抚摸着手臂上由那场意外而导致的伤疤,边偷偷在心里这么想着。
再后来,只是偶然的机会,在音像店里寻找古典乐CD的他,听到试听区传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那是不同于以往他所认知,并且超出了他理解范畴的音乐。
最初就如同踏入了未知世界般不可思议,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惊慌与疑惑。
但没过多久,充斥着喜悦与兴奋的昂扬情绪就急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那种时而随性时而激烈的音乐,让他第一次看见了人生中绚烂而缤纷的色彩。
渐渐的,他被那束光所吸引。
小男孩迷恋上了这些音乐给他带来的震撼与喜悦。
他发现在那耀眼的舞台上挥洒汗水的乐者中,有充满了力量的大叔、有带着小恶魔般笑容的少女、有桀骜不驯的青年,甚至还有上了年纪的爷爷辈乐手。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鲜明特点——
那就是他们对摇滚、对人生、以及对自由的由衷热爱。
受到了他们感染的小男孩,也因此而第一次发觉了人生的美好。
然而没过多久,这样的日子便被打破。
某一天, 去海外出差了整整半年的母亲回到家里,正好是在小男孩练习弹奏吉他的时候。
这把漆黑的Fender电吉他与小型音箱,是在自己生日那天央求父亲买来的。
“妈妈!快来听一听——”
男孩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兴奋,他急急忙忙地拉扯着母亲的手走到自己的房间,脸上还带着小小的骄傲。
正当小男孩拾起了床上的电吉他,准备拨响第一个音时。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男孩感到一股强烈的灼热感出现在自己一侧的面颊之上,他的耳朵也在回荡着嗡鸣。
“诶?”
发出无法理解的声音,他只是呆呆盯着突然变得怒不可遏的母亲。
电吉他被用蛮力抢了过来,接着被高高举起。
在那一瞬间,他便知道了母亲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和想象中的一样,电吉他在划过了一道完美的曲线后,狠狠地砸在了母亲脚边的音箱之上。
黑色的碎屑舞于半空之中,而母亲憋红了的脸庞则为这个景象增添了一丝色彩。
母亲每一次的重击都仿佛带着砍杀仇敌时般的刻骨恨意,而小男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力挽回。
看到自己的爱琴被砸下,他就感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仿佛也遭到了猛击。伴随着一次次令人绝望的响声,男孩感觉自己幼小的心脏都快要被揪出胸口。
尔后,已经支离破碎了的乐器与音箱残骸被母亲扔进后花园的垃圾箱里。
而父亲也只是在一旁看着,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样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了。
那一刻,年幼的小男孩认真在心底这样默念道。
之后会发生的事全都在男孩的意料之中。
接下来等待他的,是永无止境的加量练习和大大小小的比赛活动。
挤不出一丝时间去与人交流,曾经的友人们也都理所当然地离他远去。
回过头来他才发现,自己孤独的人生中已经只剩下音乐了。
——在那之后,这样悲哀却不得不继续的生活又过了多久?
早已长大成人的少年,此时正站在灯火辉煌的音乐厅内,作为音乐会的特别嘉宾为观众献上小提琴独奏的安可曲。
小提琴的演奏真的无可挑剔。
在分毫不差地执行着乐谱的同时,也难能可贵地灌注了自己的真挚情感。
——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憎恨夺取自己自由的小提琴,甚至已经视小提琴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可是,与此相对的,因此而丢失了的另一部分的自己,依然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里留有微小的残留,时不时地在心底触动少年的灵魂。
曲毕,观众们都展露出笑容。
鼓掌、谢幕。
少年鞠了一躬。
转身,演出后的落寞感在瞬间袭来,一种惊慌与孤独交错的情绪充斥了他内心的缺口。
少年意识到除了自己的阅历、体魄、还有演奏技巧有了可观的成长之外,此时此刻的自己和当年那个在恐惧中挣扎的无助小男孩,仍然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只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他曾经做出过反抗。
但是在短暂地飞出过鸟笼后又被捕了回来,并转而被更强大的力量束缚牢牢锁在了笼子里。
现在的他,只能在这样的束缚里活着。
在这样的人生里,反抗与战斗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然而,他也未曾预见过——
在这种看似被决定了的未来里,会有一个充满了不可思议谜团、随性又胡乱来的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并带着如同在盛夏绽放的百合花般的笑容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生命苦短,战斗吧!少年!”
伴着那弥足珍贵的笑容,这个声音将永远烙印在少年的脑海中,就如同手臂上的那道疤痕一样,成为自己人生中最宝贵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