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河面被渐渐淡出的斜阳染成了橘红色,拂过身边的微风似乎也凉爽了一些。远处传来的隐约狗叫声,空中气味的变化以及黄昏的颜色,会让人在恍惚之间产生想回家吃老妈做的晚饭的深刻情感冲动。
三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河边草坪的长椅上,望着这条贯穿了整座城市的著名河道发呆。
琴音一直都将小提琴箱的箱锁保持在打开的位置,以便于随时都能迅速出枪迎击敌人。
“比起河边,更想去海边坐坐呢。”
无聊地让双腿在半空晃悠着,琴音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在自己的挎包里翻腾,最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三根巧克力棒。
“喏。”
留下自己的那份,她将剩下的巧克力棒分别递给了两人。
“跑饿了吧?这种时候就要补充些能量哟。”
“哦……谢了。”
羽空撕开包装啃了起来,而小男孩却只是拿着食物一动不动。
犹豫了片刻,羽空最终还是决定向他搭话。
“不吃东西可没力气躲避追杀啊,小鬼。”
“要你管。”
强忍着想要揍人的冲动,羽空手里的巧克力棒差点被捏烂。立即察觉到了两人间不和谐的氛围的琴音,以明亮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静默。
“说起来,刚刚一直都只顾着逃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像是网络延迟般沉寂了半分钟后,小男孩瞥了眼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掉了的琴音,接着用自言自语般的细小声音开口。
“……小翊,叫我小翊就好。”
“我叫琴音,旁边这位面如死灰的别扭大哥哥是羽空。”
小男孩刚刚还是一脸的冷淡,但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也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你就是那个天才小提琴家羽空?”
听出了小男孩口吻中毫不掩饰的质疑,羽空反而忽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需要给你演奏一段来证明一下么?”
“好呀好呀!!”
琴音一脸兴奋地狂点头。
“我问的不是你啊!”
脑门上遭受到一记清脆的弹指攻击,琴音捂着额头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假装啜泣。
以明显困扰的神情来回望着两人,小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男孩闭上双眼,并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了椅背上,用干脆的声音回答了羽空的问题。
“不用了,我明白你是真货。”
“能说来听听你是怎么明白的么?”
“因为从刚才你对这个大姐姐的态度来看,你应该是个性格扭曲的家伙。既然是性格扭曲的家伙,那么是天才小提琴家也就不足为奇了。”
“噗噗噗,小翊,你的逻辑推导真棒。”
边捂嘴偷笑着,琴音边用湿纸巾弯腰擦起了自己制服鞋上的污泥。
羽空看出来这两人是在故意气他。在强迫自己平复了心情后,他摆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姿态。
“臭小鬼,你的家人呢?打个电话给他们吧。”
“不,不必了。”
“哈?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会瞒得住吗?”
小翊一脸的平静,然后用毫无波澜的口吻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语。
“当然了,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羽空和琴音的脸上闪现出愧疚与难过的神情。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冰冷的沉默之中。
“……抱歉。”
终于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此刻的羽空真想打飞刚才问出了那个问题的自己。至于琴音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来她是想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但却又害怕自己说错话而导致反效果。
小翊显然是预料到了两人的反应,平静地叹了口气,接着以毫不在意的语调继续述说自己的过去。
“我父母是在两年前去世的。那天正巧是我十岁生日,我要求去听一场音乐会,结果他们在回家接我的路上遭遇了车祸。现在家里就只有忠诚的管家老爷爷阿夫在我身边了。”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绑架你的人是什么来头?”
“我父亲是世界著名的乐器制造商的老板,母亲是个小有名气的三弦琴演奏家,他们俩死后留下了一笔不小的遗产。这次的绑架事件,用鼻孔想都知道是觊觎那笔遗产的老爹那边的亲戚所为的。”
羽空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别扭又倔强的小男孩肩上,竟然背负了这么沉重的命运。他明白了,正因为过早就经历了这些苦难,所以这个孩子才会为了使自己尽快拥有能够应付这个充满了威胁的世界的相应能力,而逼迫自己长大。
正当羽空想开口说什么话安慰他时,身边又传来了小男孩稚嫩而冷冰冰的声音。
“我说啊。”
“什么?”
“你们这边是什么情况?大姐姐琴箱里面的那个是真枪吧。”
“呃。”
羽空停顿了一下。
“……因为我们也正巧被坏人们追着,所以没有武器自保的话会很麻烦。”
“是吗。”
像是怜悯两人一般,小翊的面庞沉静了下来。
“真可怜。”
“呜呜……三个人面临着来自两股势力的追捕,这种感觉简直糟透啦!而且好想洗个澡啊,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折磨死人了。”
没理会少女的抱怨,羽空边吃巧克力棒边问话。
“琴音,你有什么对策吗?”
“嗯……”
少女伸了个懒腰,然后做起了对手腕的舒展运动。
“如果现在就叫警察来的话,只会打草惊蛇吓走他们而已。这样的话,等到风浪过了之后,下次他们还会干出这种事。所以在我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找机会抓住他们,不管是将他们捆起来还是其它什么的怎样都好,这样警方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幕后主使了。”
边这么说着的同时,琴音用手拍打起琴箱的边缘,“啪嗒嗒”的击出了快速而精妙的节奏型。
“但现在已经晚上了,要做出什么行动的话也只能等到明天清晨。而且因为我和大哥哥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市区晃荡,也不能去住需要身份登记的旅店,所以今晚只能在外面找地方过夜了。这样可以吗?小翊。”
听完这句话后,羽空一脸的“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扭曲表情,而小翊则乖乖地点了点头。
经过了短暂的讨论,三人最终决定了还是在刚才的无人仓库里过夜。
在琴音和羽空的努力下,两人从河边废弃品回收站里找到了一张弹簧都爆出来了的破旧大床垫,接着又费力地搬回了昏暗无光的仓库里。
琴音从小包包里掏出了三根军用荧光棒,掰出了明亮的黄色光后扔在了床垫旁边。
稍微清洁了一下表面,琴音将不知从哪搞来的当日的报纸平铺在了上面,最后以仿佛终于解放了般的神情狠狠躺了下去,床垫的弹簧们因此而愉悦地吱吱作响。
羽空感到自己的洁癖发作,一直在床垫边徘徊不定。而小男孩对此倒没什么怨言,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不来休息一下么?”
小翊仰着小脑袋发问。
“要在这种地方过夜,你不觉得太糟糕了吗?”
羽空如同被感染了丧尸病毒的公司新进职员一般,在床垫边迈着拖泥带水的步伐来回游荡。
“不要以为你现在的生活糟糕得要死,赶紧打起精神来享受吧。”
“啊?”
羽空因为小翊的话语而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因为你以后的人生会更加糟糕。”
“喂喂——!这孩子真是不得了啊!”
羽空捂着额头仰天感叹。
“我说你啊,能不能不要顶着这张稚嫩的脸蛋说这种恐怖的话呀?”
“总好过那些无自觉的人吧——就比如那种在社交网站上用可爱颜文字用得让人心烦神乱、却在同时又说着些非常毒舌而又一针见血得令人背脊恶寒的话语还看起来还毫不自知的家伙。相比起这种人,我只是个诚实得过了头的有点奇怪的好孩子而已。”
只会拉小提琴的废柴少年差点崩溃,而琴音则及时地转移了话题。
“那个,长夜漫漫,我们就聊聊其它什么东西吧!”
“……随你的便。”
小男孩用手指玩弄起了自己的领结。
“那个——比如说,小翊以后想成为怎样的人呢?或者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
“作家,我想成为作家。”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积极回答,琴音琥珀色的眼眸开始发光。
“小翊为什么会想要成为作家呢?”
“啊,这个啊……因为虽然遗产很多,但果然还是需要去做些事情才行的。然而,只要一工作就会无可避免地变成社畜,所以就还是输了啊。如果宅在自家庄园里敲敲键盘就能工作了的话,那就不用变成社畜了。”
听到小男孩的回答,两人的嘴角同时抽搐了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截稿前压榨自己生命的轻小说作家什么的也还是属于社畜的范畴吧——”
“你这小子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词啊!快给我向全世界的作家以超过自由落体的下落速度跪地道歉啊!”
小男孩向羽空抛来了像看垃圾一般的冰冷眼神。
“我说大哥哥,你肯定没什么朋友吧。”
“你才是没朋友吧。”
“朋友?”
小男孩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容。
“这个世界是疯人院,从自己的房子走出门后,就来到了疯人院的内部。每天吵吵闹闹的班级,就像是回荡着智障儿童们欢快尖叫的臭水沟般散发着恶臭。如果能在这种地方会有朋友,只能证明自己也是疯人之一。”
这种黑色幽默感,怎么想也不该是个十二岁小男孩应该拥有的啊!
羽空愈发觉得这个小男孩真的不可小觑。
“而且,谁会想和一个是孤儿而且又喜欢胡乱写东西的家伙交朋友呢?”
“你没有拿自己写出的作品给同学看过吗?”
对于羽空的疑问,小翊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给他们看?别傻了。作者之所以会写作,就是为了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思想经验,以此来找到共鸣、找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让自己的故事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反过来说,如果读者没有类似的情感经验,就算作者描写的再形象真实,也还是比不上有经验有类似感受的‘同类’共鸣强。更何况是一群成天叽叽喳喳净喜欢说些没营养废话的无脑中学生,给他们看我写的东西,他们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而已。”
毫不理会变得哑口无言的羽空,小男孩继续低头述说自己的想法。
“人生可是非常残酷与无情的哟,只要一旦被别人发现你跟他们是不同的,一不留神就会被排斥在团体之外。不过这也好,为我省去了麻烦又不必要的人际关系。”
羽空盯着这个成熟得不符当前年龄的12岁小男孩,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刚刚一直没有插话的琴音从床垫上坐起了身子,并对小翊张开了双臂。
“小翊,如果想哭的话,姐姐随时都为你敞开怀抱哦!”
“是想安慰他吗?母性胸怀可不够呢。”
听到了羽空的话,琴音拼命向前挺着自己的胸脯,并用手不停地拍着那两团柔软。
“我、我有母性胸怀哦!母性胸怀!”
“知、知道啦!”
这种动作连羽空都看得不好意思了,最后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姐姐蛮有料的嘛,C?还是D?”
“你这早熟的臭小鬼。”
“男子汉喜欢巨乳有什么错。”
“呀——讨厌啦,姐姐的胸部有这么大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琴音故作烦恼的脸上却浮现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虽然情绪有那么一会儿的高涨,但是沉默了片刻后,三人间的气氛又再次变得趋于沉寂。
琴音心里很清楚,只要不彻底解决那个问题,这种情况就还是会持续下去。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小翊……你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
“哪种事?”
“嗯,就是那个,绳子……”
“哦,你说的是自杀啊。”
毫不在意地说出了那个字眼,小男孩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
“所以说,自杀很奇怪吗?”
“当、当然了啊!而且你还这么小,这个世界的美好也没有体验过多少……”
“啧。”
小男孩发出了不屑的咂舌声。
“没想到连大姐姐你也是这么想的呢,真是让我失望。”
“诶?”
“‘不要放弃啊’、‘人生很美好啊’、‘加油战斗下去啊’、还有什么‘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什么的,每个人每个人都是那么说。没体验过那种痛苦,没有被抑郁症和糟糕的经历折磨过,就请不要说出这种不痛不痒散发着一股虚伪的恶臭味的话来好吗!!”
琴音呆住了。
但琴音呆住并不是因为小男孩激烈的语气,而是因为她完全没料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是抑郁症患者。
虽然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刚才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幼稚与无知,但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至少现在是如此的。
小男孩的视线冰冷到了极致,他幼小的身躯也因毫不掩饰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真的想不出如何能挽回的话语,琴音低着头以充满了愧疚的语气开口。
“对、对不起、我……”
结果就在这时,令琴音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看到羽空有了动作。
“我说——”
羽空将手温柔地放在了小翊的脑袋上。
“一定很辛苦吧。”
难得见到这个少年的脸上主动浮现出笑容,琴音惊诧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嘁,你又是怎么了?你也想学心理医生做什么自杀干预吗?喂喂,要我按小时数付费给你吗——”
小男孩的不屑语气里,透露出一种对整个世界都彻底失去了期待的情绪。
“因为我懂的。失去了珍爱的人或事物,理所当然地会痛苦到想死的地步吧。”
“所以呢?你要告诉我因此要珍惜身边所拥有的?抱歉——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一堆觊觎我父母遗产的亲戚之外。”
“我想告诉你——那就去听音乐。”
“哈?”
“我说,去听音乐吧。”
小翊先是一脸惊愕,接着稚嫩的面庞逐渐产生了感情的波动,最后带着一脸的无奈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大哥哥你可真是有趣,如果你的目的是逗我笑,那么真的要恭喜你了。”
然而,看到眼前这位少年的脸庞依旧认真,小男孩慢慢止住了笑声。
“喂,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去听音乐的话,如果不能让你马上振作起来,但多少也会让你觉得好受些的。”
“有什么说服力?”
“因为,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少年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发。
“一直以来,我都是在独自战斗着。没有同伴,没有与他人一起走过的路,就像大海中的水手一样,掌着自己的小船,独自与暗夜中的暴风雨搏斗。所以,我理解你现在所承受的痛苦与寂寞。”
小翊有一瞬间的呆住了,但很快就逃似的向一旁挪开了距离。
“……你是小提琴家,肯定随时随地都能这样吧?而我一样乐器都不会——”
“你要做的并不是学什么乐器。即便不会演奏,但音乐是全人类共同的语言,你只要用心去聆听就可以了。”
小男孩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少年。
“就如同小翊你喜欢的文学作品——如果读者有着和书中所描绘的故事的类似经验,就一定会引起更加强烈的共鸣的吧!音乐也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这种情绪上的共鸣会来得更加直接,也更容易能用心感受到。”
“是、是吗?”
像是被说服了的样子,小男孩的眼神在自己脚边游移。
三人间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不知从何时起,小翊的样子变得有点怪。他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大眼睛憋得红红的,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但并未掉落下来。
“小翊……?”
“大姐姐……我想妈妈,我想父亲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没要求去音乐会的话,他们就不会死了,我也——”
琴音马上抱住了他,紧紧的力道令小男孩感到一股温暖的同时,也暖化了他的心。于是,他在全身心的信任下,放声大哭。
就像是被激发了母性一般,看到了小翊的脸上挂满泪痕,她也止不住在眼眶中的眼泪了。
至此,羽空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虽然眼前这个小男孩看起来的确很成熟,但终究也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臭小鬼而已。
“……人为什么要活着?人又是为什么要战斗呢?”
羽空来到了小翊的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因为人总会有不得不守护的东西。而且……你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呢。”
羽空正因自己也曾体验过身为一个无助小男孩的痛苦,因此他能深刻明白眼前小男孩的痛苦。可以说,正是早年的孤独与隔绝才造就了现在的羽空。
不同的是,当年的自己并没有得到温暖的支持、也没有人给予他安慰。所以从那时起羽空就想着,以后的自己一定要做这样的人——可以为在无尽黑夜中挣扎的无助小男孩照亮前路,告诉小男孩生活还可以继续下去。
但他其实是明白的,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即使是一句再微小的话语,也能在未受污染的幼小心灵中埋下珍贵的种子。在多年之后,生根发芽、会茁壮成长,成为人生中珍贵的宝物。
无论多么久远而细小的一个记忆片段,都有可能在将来变成促使一个人做某事的重大契机。也因此,一个人童年时期的记忆是如此之重要,以至于深埋在幼小心灵中的记忆会成为在未来会生根发芽的珍贵种子。
所以羽空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对这个小男孩所说的话是至关重要的。
“小翊……你要为了保护你所关心的人而去战斗。”
“如果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你也要去保护。”
“那如果是敌人喜欢的人呢?”
“那……就要看长大之后的你会怎样取舍了。”
“羽……哥你……有关心的人吗?”
“现在还暂时没有,但或许将来可能会有吧。”
这时,琴音以明亮的声音插了话进来。
“小翊——以后难过的时候,就听摇滚乐吧!”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感到了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好像对她口中的“摇滚乐”产生了深深的兴趣。
“我首推RAMMING STONE的大叔们哦!那可真是摇滚意志的最高代表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像石头一样勇往直前,向前冲撞!”
认真地点了点小小的脑袋,将自己眼前这位不靠谱的大姐姐的话铭记在了心里。
然后,琴音开始唱起了歌。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柔,但其中却饱含了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原本以为琴音只是对乐器专精而已,结果没想到她对歌唱方面也很懂窍门,这着实令羽空大吃一惊。
随后他听出来了,这又是一首RAMMING STONE的经典歌曲。
原曲是首热烈昂扬、满怀着早已逝去多年的鼓手兼主唱的不死精神的歌。羽空明白了——虽然是同一首歌,但以不同的方式唱出来,也能表达不同的情感。
“稍微好受点了吗?”
在银色薄纱般的月光照射下,琴音的面庞散发着微光。
……一瞬间,羽空以为她是个天使。
不知刚才琴音的这番话及歌声,会对他以后的成长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边这么想着,羽空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
——小翊到底还是个孩子,没法熬夜的属性是改变不了的。
刚刚还像无精打采的松鼠一样拼命忍着不睡着,但小脑袋却一下下耸拉下去,最后完全陷入了酣睡之中。
琴音扯了扯羽空的衣角,然后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他的耳边。
“刚刚的羽空,真温柔呢。”
少女小小的声音里饱含了欣慰的感情。
来自少女的近距离吐息让耳朵有点痒,但羽空并没在意这种事情。
“……因为过去遇到类似困境的自己,从没有被这样温柔对待过。所以我从那时起就一直在想着,如果以后遇到了像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孩子,就一定要这样去对待他。而且……这也算是一种自我的救赎吧。”
听到了羽空的话语,少女的眼帘微微垂下,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
“还有——小孩子是无辜的,因为他们还有未来。只要不去束缚他们,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无限可能的未来。所以,意识到了这点的自己才必须要去成为他们的英雄。”
“‘未来’……‘英雄’……吗?”
琴音的脸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一抹寂寞的笑容,而那对琥珀色的眼眸里却闪耀出暖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