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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散发着迷幻光辉的旅店霓虹灯招牌下,羽空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此情景,原本哼着小调大步向前的少女止住了脚步,并以一脸困惑的表情望向少年。
“你在等什么呢,赶紧进去啊。”
“不,等等……”
“现在一脸呆滞相的小羽看起来就像是过期变了质的淡水鱼。”
“不不不……”
苦恼的少年拼命地摇着头。
“仔细想想,这很奇怪吧!”
“为什么啊?”
“要说为什么,因为这里是……”
“是?”
“——爱情旅馆呀!!!”
“所以呢?”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啊!”
“所·以·说——去正常旅馆的话会被更快发现,因此才选择这种地方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住处?不要抱怨啦,少年~”
飞速办完了入住手续后,两人来到了标着“42”的房门前。
“嗯嗯——真是吉利的数字呀!”
边这么说着,少女将门卡放在感应锁上“滴”了一下。
“好吧,把我房间的门卡给我。”
“嗯?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把我房间的……”
“我们住一间房。”
“哈??!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哦,难道你不愿意吗?”
“这、这是肯定的啊!”
“呜,人家就这么没魅力吗。”
“不是这个问题啦!”
看到脸红的他,琴音好像诡计得逞般咯咯笑了。
“我作出这个决定有两个原因:第一,若是分开的话,追兵过来时我们的反应速度就会降低,可能没时间去敲门告知对方危险,更可能被逐个击破;第二,你是我的搭档,我自然还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聊啦。”
“……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啦,可是你就不害怕么?和异性住同一个房间什么的……”
“我们的房间是两张床,又不是只有一张。还是说,你想要对我做些什么吗?”
音眯起了眼睛,深邃的眼神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在乱说什么呀!”
“哼哼~那就不要多嘴啦。不过……”
原本大大咧咧的琴音,忽然又变得扭扭捏捏了起来。
“我、我是第一次哦……”
喝着刚从小冰箱里拿出来的橙汁的羽空差点喷了出来。
“……什,什么第一次?”
“我是第一次在外面住。”
听到这个回答的羽空松了口气,然后在脑海里将自己一拳打飞。
“这么说来,你家的家教很严啊,就算是朋友家之类的也不给去住吗?”
“啊、啊哈,差不多就是那样……”
“是吗?”
看到琴音并不想提这个话题,羽空就没再追问下去了。
……想必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吧?毕竟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难处,深究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的羽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话说回来,爱情旅馆里为什么会有有两张床的房间啊??
就在羽空自顾自地胡思乱想的时候,琴音已经欢天喜地地蹦进了盥洗室。
趁着琴音洗澡的空挡,羽空赶紧猛扑到了床上,开始享受起了这宁静而珍贵的休息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差点睡着的羽空听到了盥洗室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越来越近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喂,我说你啊,拖鞋这么走会烂的哦?”
羽空扭过头懒洋洋地望向少女。
穿着新买的格子裙和衬衫的琴音将头发盘了起来,微微冒着蒸汽的白皙脖颈得以露出。
“呼……真舒服呢~要是有瓶比村乳业的牛奶就更好啦!”
脸上泛着潮红的琴音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这样说着。
“那么就到我洗了哦?”
“洗吧洗吧。于是我要去下面的投币式洗衣房洗东西了,要不要我顺便帮你带下去?”
“唔……那麻烦你了。”
“那我先下去拿洗衣筐,你把衣服丢在门口就好了。”
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羽空故作镇定,然后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了钞票。
“没硬币吗?”
“没,所以你就去隔壁的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好了。”
“哦、哦!”
拿着钞票的琴音就像是得到了宝物一样眼睛放光,随后就哼着小调走出了房门,而且还不忘顺便用羽空的小提琴琴箱抵住门,让门保持开启。
等到琴音离开了之后,羽空满脸通红地走进了她刚刚用过的盥洗室,然后用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回顾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就如同此刻萦绕在眼前的雾气一般,都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而且既然是作为琴音口中“旅途”的旅伴……那么,也总有会抵达旅途终点的那一刻吧。
……那一刻会什么时候到来呢?
……而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自己又会有什么反应,又应该去怎样面对呢?
直到这一刻,羽空才终于察觉到了——会思考这种问题的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活蹦乱跳又自由自在的少女了。
而且因为最开始对她的讨厌已经转变成了喜欢,所以当自己思考起两人未来的事情时,才会生出一种莫名揪心的感觉。
“啊啊,真是麻烦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喜欢上这样来历不明又胡乱来的人,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意识到自己意外正视了自己的感情而没有逃避,羽空的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笑容。
但是羽空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先不管了。因为自己又不是预言超能力者,当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了。而且正如琴音所说的那样——重要的是当下,要抓主当下的小小的幸福,所以珍惜当下与她在一起的旅途不要胡思乱想,才是对她的尊重。
这样想通了后,少年便不再迷茫。
羽空狠狠地洗了个舒服的澡,然后刚踏出盥洗室就听到了少女豪爽的声音。
“嘎哈——洗完澡后喝罐啤酒,真是畅快呀!”
“不要发出这种大叔般的声音啊!你是被拉面店的大叔传染了大叔细菌吗?等等……你什么时候买的酒!?”
“唔?就在刚刚啊——”
“……槽点太多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一下,你的酒量应该可以吧?所以不会喝醉的对吧?”
“完全不行哦。”
“啊啊啊——”
“骗你的啦,我以前试过偷喝了五六罐都没事的,而且我现在也只买了一罐而已,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喝醉啦。”
“偷喝?算了,只要你不再搞出些什么乱子就好了。”
“哦噗噗~问我会不会醉,难道小空你在期待些什么吗?”
“才没有!”
拿着啤酒的琴音在听到了他这句话后,故意摆出了十分撩人的侧躺姿势。她那意外有料的胸部沟壑因宽松的睡衣而得以重见天日,而淡黄色液体灌入喉咙时的诱人起伏也被羽空看在眼里。
羽空红着脸别过了头去,结果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
——那是爱情旅馆理所当然的会存在的物品。
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被玩弄,气急败坏的羽空马上钻进了被窝里。
“想不到小羽你真是意外的纯情啊。”
琴音可爱的脸蛋上泛着酒后的红晕,还以一脸看宠物般的表情望着害羞的少年。
“啰嗦!”
“欺负一下真好玩。”
“那也不要说出来!”
“噗噗噗~”
像是恶作剧玩够了的样子,琴音将睡衣整理整齐后,以稍微认真了些的语气发问。
“我说——小羽,你今年多大?”
“……18岁。”
琴音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比你大两年诶!快点叫姐姐!”
片刻后,羽空作出了回应。
“……那也只能证明,你比我在这个世界上承受了多余的痛苦罢了。”
一阵沉默过后,琴音以一种无比轻柔的口吻开口。
“呐,小羽——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吗?我的意思是……虽然有太多苦难与不幸,但也正因如此才变得美丽呀。”
“这种论调已经老掉牙了。”
“但确实是真的呢。只要你转变一下心态就会发现,总会有美好的事物在周围等待你。这样有趣的世界,好想一直待下去呀。”
“一直……待下去?”
羽空疑惑地重复着她的话。
琴音对此并没再解释什么,只是以温柔的口吻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在这个广袤的世界上能遇到小羽你,对我来说也是十分美好的事情,是十分珍贵的回忆哟。尽管人生尽是些不愉快又没道理的事情,可是活得久了,也还是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呢。”
被这么说的羽空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脸上的绯红都染到了耳根。
于是,羽空鼓起了劲来决定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你怎么就不是个帅气的冷美人呢?”
“诶、诶?冷不丁地突然在说什么呀?”
“一般来说电影和动画里,像你这种少女角色不应该都是——‘手执枪械的少女,奔跑在悲哀的雨中’的这种感觉吗?”
“你到底是为什么就非得认定人家背负着悲惨的命运啦!!”
“照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吗?结果你活泼得简直像只磕了药的松鼠一样。”
“唔。”
“生气时鼓起脸的样子也像只收集食物脸颊鼓起的松鼠呢。”
“小羽欺负人!”
“偶尔被欺负一两次有什么关系嘛,我可是一直都在被你欺负哦?而且这么刺激的旅途中可是需要释放压力的。”
“刺、刺激的生活本来就有助于释放压力以及顺便缓解抑郁症哦,而且还能让你感受到生活和人生的美好!”
“人生的美好吗?对我来说,人生就只是不间断的痛苦与磨难而已,以及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束缚——这些我从小就已经深刻地明白了。”
察觉到什么的琴音想让消沉下来的少年打起精神,于是就进入了认真的说教模式。
“莎士比亚也说过,‘我宁愿做一朵篱下的野花,也不愿做一朵受人恩惠的蔷薇’啊!幸福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而不是等着别人的施舍。而人生和自由也是如此哦!”
“是,是。”
“不过说起人生……小羽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另一种人生?”
“另一种人生?唔,没有呢……因为都已经过上了这样的人生,所以对我来说再想象另一种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那么平行宇宙呢?小羽有没有想象过平行宇宙中的自己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也没有……再说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根本得不到证实吧。你相信平行宇宙这种东西吗?”
“当然了!”
琴音立即回答了问题,并且满脸自豪地双手叉腰。
“因为……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宇宙也未免太寂寞了。”
望着此刻脸上满是温柔的琴音,羽空仿佛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星光。
“那……音你有幻想过平行宇宙里的自己吗?”
“嗯——比如现在我就在想,如果我能作为一名普通的女高中生,在普通的学校里与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小羽相遇就好了呢。”
“为什么?”
“因为就能一直欺负你啦!”
“但你比我大两岁,所以即使被你欺负,也只能欺负一两年,然后你就毕业了。”
“那我就留级!”
“喂!欺负我就这么开心吗!”
“又或者我和小羽是同班同学,认识之后就开始了一起组乐队的激情青春!”
“呃,这个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然后——”
“然后?”
“恐怖分子袭击学校,小羽从恐怖分子手上夺过了枪开始反击,最后在战斗中被最后一个敌人射出的子弹击中倒地,但是活了下来成了拯救了我和学校的大英雄!”
“……抱歉,这段幻想的槽点有点太多了。恐怖分子袭击学校先不提,我怎么就成战斗专家最后还中弹倒地了呢?”
“因为我也好想被人保护一次呀!”
“为啥?”
“因为……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啊。”
琴音的脸上浮现出了有点寂寞的微笑。
在片刻的迟疑后,羽空决定结束今晚的闲聊。
“时间不早了……我睡啦。”
“等等——话说回来你还没叫我姐姐哦?”
不理会还没喝完手里那罐酒的琴音的抗议,羽空直接将灯熄灭。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了喝东西的咕噜咕噜声,听起来像是琴音一口气把剩下的酒都干了。
接下来,房间被并不尴尬的沉默所笼罩。
“……我很感谢你陪我这么乱来,小羽。”
少女的声音轻如羽毛,其中满溢着感激之情。
羽空有点不习惯琴音那认真的语气。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了,琴音虽然看起来充满活力又非常随性乱来,但其实是个很细腻又成熟的女孩子。
在隔了一会儿后,黑暗而静悄悄的房间里才传来了少年的回应。
“……不用谢。”
“小羽,晚安。”
“……晚安。”
在睡前的黑暗里,羽空又习惯性地开始回顾起了当天发生的事情,以及与琴音相遇后的经历。
羽空其实也隐约意识到了,少女做的这些事虽然都是看似很随性、甚至胡乱闹的,但这些都是少女真心喜欢的事情,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做过,所以才显得对什么事情都有兴趣。
而这不禁更令羽空好奇了,少女之前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知为何,他又忽然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时,脸上闪耀着光辉的少女所说的话。
……时间不多指的究竟是什么?她是要去哪里吗?
……还是指因为被那群自称“对策局”的家伙追捕,所以才时间不多了?
羽空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当面问她。但他又有种预感,就是即便自己问了出来,琴音也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所以,还是先不管这件事了吧。
羽空觉得强迫她说出来很不好,所以还是决定之后再找时机试探一下。
就这样,已经不想深究下去的羽空渐渐陷入了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