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预兆，柳语韵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后，只觉眼前一黑，二人已经转移到了一处房间里，四下无窗，却又灯火长明，除了二人以外空无一人，唯有火花爆溅的声音传来。
灭权司命，柳语韵握着剑身，感应到上方移动着无数的灵魂，或是说灵魂的碎片。
“我们在地下？”柳语韵看向米晴鸢，米晴鸢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柳语韵想起了泠澜城外的那次无差别攻击。她本意是想弄清楚罗盘的力量，不过剑光过后她什么也没看到，甚至认为米晴鸢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剑下，但是米晴鸢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至现在，柳语韵也没明白第十把神兵的力量，而且越发地不解。
“我在刚才突然感觉到的。不，是看到的，一个透明的，立体的空间，就像一张地图一样，我在这张地图上发现了这里。那感觉很奇妙，像是有人将沸水从血管注入心脏，又从心脏流向全身，感觉自己换了一个身体一样。”米晴鸢如是描述道，尽管柳语韵依旧不明所以。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发现了这里，那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很难说，因为我也不清楚。也许透视并非真正的能力，而是作为辅助移动的存在，与移动不同，我们似乎无视了距离与障碍，在消失的同时出现，我想称呼其为『空间跳跃』。不过很可惜，带一个人跳跃一次就已经是极限了，短时间的应该做不到了。”米晴鸢看着手中转动的罗盘。
“好在上面那些短时间也下不来，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像是……地道？”柳语韵重新环顾四周，只见一条向前后无限延伸的路。这是什么时候修建的？这里没有人为什么会一直点着火，而且宽敞得像马路一样？思维驱动着柳语韵的身体缓缓向前走去。
为什么她这么久从未发现，泠澜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自己的想法竟是如此单纯！柳语韵责问着自己。
太多的疑问使柳语韵不想发问，也不想思考，她甚至觉得忘记几乎也是一个好方法。
“喂，柳大小姐，您发什么呆呢？听见我刚才的话了吗？”米晴鸢的声音终于惊醒了柳语韵，随着渐渐消失的回声，柳语韵看向身旁。
“你刚才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没听，你刚才眼睛都直了！”米晴鸢吐槽道。“我刚才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眼下出去是不可能了，而且就算可以我也不打算出去。直觉告诉我，这地方或多或少有点故事。”
“比如说……兵器？”米晴鸢看了看罗盘，又看了看柳语韵。
“的确，你怎么知道？”
“内个，如果真是这样，你身旁的房间里就有一把……”米晴鸢指着柳语韵身旁敞开的门。
“你不早说。”柳语韵立刻冲进了屋里。
不过进去之后，柳语韵又愣住了。房间的墙角倚着一把剑，上面落满了灰尘，样子与灭权相像。柳语韵靠近，拿起，拂去灰尘，剑锋发黑，那是洗不净的血；剑身偏褐，那是岁月的锈迹斑斑；剑刃就在黑褐的玷污下，却依旧高傲地闪着寒光。
『身披俗尘行浮世，不教烟花损剑心。』
剑刃末端刻着四字：芙蕖陆氏。
“居然在这里……”柳语韵叹息道。
“芙蕖？她不是你们柳家先祖吗？还有你叹息什么？”米晴鸢问道。
“没什么，睹物思人罢了。”柳语韵又叹一声：“芙蕖仙子座下亲传弟子，陆渐歆，千年前降魔泠澜，后不知所踪。不久后芙蕖仙子也在此远离凡尘。千年前的英雄，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可笑……”
“那这把剑？”
“就是你想的那样。”柳语韵把剑递给米晴鸢。“送给你了，泠澜人不希望看见这东西，你留着傍身算了。”
尽管这把剑已经残破不堪，很难不让米晴鸢怀疑这东西能不能用，但气氛如此，米晴鸢还是接了过来。
“算了，就当是个装饰了。”米晴鸢在心里叹了口气。
“罗盘怎么说？”柳语韵出门问道。
米晴鸢指了指前面，说道：“往前走。”
道旁的火焰肆无忌惮地燃烧着，因为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二人就这样向前走着，直至眼前出现斑驳的，残留的血迹。
柳语韵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血迹，随后笃定道：“这是人类的血。”
“看来快到了。”米晴鸢说道。
柳语韵一边走着，一边向身旁随手挥了一剑，斩断了几个魔物。“看来这地方也没那么冷清。”柳语韵看着眼前簇拥而来的魔物。“甚至还有些热闹。”
说来奇怪，那些魔物见到柳语韵和米晴鸢二人，不上前来，倒是扭头就跑。二人哪里肯放，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直到看见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貌似死亡时间最晚的是在一两天前。魔物们围着一具惨白的骷髅，旁边放着一个陶罐，罐里盛满了鲜血，很明显是那些尸体的血。
“真是壮观！”柳语韵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置身事外。“这些东西已经进化得如此禁忌了吗……”
“这是……献祭仪式？”
“看来如此，而且对象就是这具骷髅了。不过看样子维持不久，不然它们就不必等我们来了。”柳语韵盯着对方的行动，只见周围的魔物一拥而上，却又怎么是柳语韵的对手，尽管数量占了优势，但厮杀了半晌后，魔物**剩无几了。回看柳语韵，灭权剑未出鞘，剑鞘滴血未染。
柳语韵看向周围，刚才的混乱中，魔物趁机打破了瓦罐，里面的血溅到了白骨上。同时，剩下的几个魔物突然倒下，没了动静，而那具白骨却生长出血肉来，恢复了人的血色与样貌。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看起来正是意气风发，而也是这二十多岁的少年，竟会死在此处无人问津，不知离去了多少年。
“渐歆？”柳语韵的持剑的手颤抖了。她知道这个少年的样貌，一千年前行走泠澜的少年侠客，米晴鸢手中古剑的旧主，芙蕖陆氏——陆渐歆。
“语韵，你知道陆渐歆我明白，但你怎么认出来的？莫非，你见过他？”米晴鸢看着手中锈蚀千年的剑刃。
柳语韵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向米晴鸢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陆渐歆已经出现在了米晴鸢身旁。柳语韵剑出一寸，鞘中魂灵便冲向陆渐歆，陆渐歆飞身一躲，同时一脚踢在米晴鸢手上，一个闪身，便持剑在手，转身杀向柳语韵。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陆渐歆冲到柳语韵面前，毫无情感的眼神看着柳语韵，冷冷地道了一句：
“许久不见，师父。”
柳语韵怔住了，而陆渐歆没在意柳语身体露出的破绽，伸手握住了灭权的剑刃，鲜血直流。
柳语韵这才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魔物的安排，包括那句话，都是为了让她忘记一件事：陆渐歆一千年前就已经死了。而自己面前这个，不过是个人偶罢了。
“阿鸢，快跑！”这是柳语韵说的最后一句话。灭权见血的后果，她再清楚不过。
只见柳语韵整个眼球变得血红，全剑出鞘，陆渐歆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剑刃。她随手把剑鞘丢在地上，挥起一剑，陆渐歆用剑抵挡，却被连人带剑斩作两段。随后鲜血从他身体里倾泻而出，而他自己又成了白骨。
柳语韵又挥一剑，将白骨斩得粉碎。随后看向一旁的米晴鸢，灭权幻化出千把，一齐刺向米晴鸢。而下一秒，米晴鸢突然出现在灭权的剑鞘旁边，手里是失灵的罗盘。
“看来这就是极限了，接下来只能转移一次……”柳语韵身边出现千万死灵。米晴鸢一把抓起剑鞘，说来奇怪，那死灵非但不攻击米晴鸢，反而往剑鞘里跑。“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么只要把剑重新插回剑鞘就行了吧。”只见无数剑光斩来，米晴鸢把剑鞘横在身前，那剑光便未伤她分毫。“没有思维吗？明知道我有剑鞘还要消耗力量。”米晴鸢想着，冲到柳语韵面前，柳语韵劈头一剑，却被米晴鸢架住，不由得让米晴鸢想起陆渐歆那把剑的锈蚀之严重。米晴鸢顺势握住柳语韵手里的剑柄，下一秒，灭权便离开了柳语韵的手，收入了鞘中。同时剑刃上的鲜血四溅，染红了柳语韵的裙摆。伴随着利刃入鞘的金属摩擦声，柳语韵的眼睛没了血色，随即昏倒在地。
一旁的米晴鸢大口喘着气，看着恢复正常的罗盘，不由得瘫坐在地上。
“也好，休息一下吧。”米晴鸢这句话既是对自己，也是对柳语韵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