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啊,为何要争斗不休?
数十年间,他日复一日地行走在战场之上,他不停地用手中的纸与笔记录下战争的残酷,他奔走在人与人之间,宣讲着自己所见证的一切。
他期望人类能够停下争斗。
但回应他的,是至今仍动荡不安的世界,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残忍战争,是导弹的呼啸而过,是人们惊恐的吼叫,是废墟之下,孩子们无助地哭嚎。
他希望世界的领导者能负起责任,而面具之下的他们露出诡异的讥笑,事实依然事与愿违。
人们也无法理解他,一部分认为他在欺骗,一部分认为他在制造恐惧,一部分认为他在利用他人的善良为自己谋取名利。质疑的声音犹如海浪,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于一浪。
他数次见证了生命的脆弱,许多人流着鲜血倒在他的面前,他曾认为自己依然会坚定不移。在那下着黑色之雨的夜晚,大家欢聚一堂庆祝胜利歌颂和平,可随着发动机在天空轰鸣,一切骤然改变,又有人倒下,绝望而无助地看着无能为力的他,那眼神撕扯着他的灵魂,他跪倒,他嘶吼,他愤怒,他哭嚎……
数十年间犹如梦幻泡沫,根本毫无意义。
人类啊!为何要争斗不休?
他认为,人类不是可以互相理解的生物。创造没有争斗的,理想的世界,需要更高层次的力量,需要圣杯的力量。
那个Caster,原初的法典的创造者,同样试图建立自己心中理想的社会,理想的国度。
于是,他们签下契约。
御主之名为,沃尔(war)。
Caster之名为,汉谟拉比。
他们一同质问人类:为何争斗不休。
……
街道之上,花店门前。
“那么就像说好的一样,我和Rider去Caster的根据地,威廉留下保护曦和小楠。”陈对众人说到。
“还有我呢!”
“和爱丽丝。”陈补充到。
“那么我们出发了,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Rider接着陈说到。
“赢不了就跑,知道吗?”威廉有些不放心地继续叮嘱二人。
“你在质疑朕吗?”
威廉听出Rider语气中的打趣,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陈摆了摆手,和Rider二人向街道尽头走去。爱丽丝,威廉,曦,楠目送着这两个人。
连续多天的大雨终于在今天停了下来,此刻抬起头,能看见晴空万里,天穹碧蓝如洗,一如一幅油彩画。太阳挂在画卷的正中央,阳光刺眼却又温暖。街道上人不少,人们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下,世界此时有些喧嚣,又同样恬静。
耀眼的阳光使得曦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眸子,待到陈二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也向楠说道:“小楠姐,我去逛逛城市祭典,很快就回来了。”
“让威廉和你一起去吧?”楠不太放心曦。
“不用了,我又不是御主,放心好了,你和爱丽丝才是最危险的,而且我一会儿就回来。”曦笑着回复到,笑靥如花。
……
沃尔睁开双眼,坚毅的面庞没有一丝波动,他对灵体化的Caster说道:“有从者的气息,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建造阵地积攒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如何?用剩下的魔力转移吗?”空旷的房间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走吧,我们去会一会他们。这阵地之中,我们有优势。”
陈和Rider走在阵地当中,虽然有所预料,但这刻着诸多魔术的阵地依然让陈不禁感叹:“竟然在城市外面建造了这样一片阵地。”
话音刚落,Rider叫唤了陈一声,二人停下脚步,看向这瑰丽阵地的前方。
“你们是这片阵地的第一批客人,若是没有恶意,我方自然欢迎,否则,就只有请你们离开了。”
魔术阵地散发着点点光芒,随着一阵魔力的波动,沃尔和Caster来到了陈二人面前。
沃尔看到了陈,不由得有些惊讶,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如果你们直接放弃,我们还能和和气气地喝杯茶,也省去一番争斗,如何?”Rider捏了捏袖口,有些随意地说到。
沃尔没有理Rider,他看向陈。
“少年,圣杯战争可不是你游戏的地方。”
陈也看向沃尔。
“先生,我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圣杯我不会放弃。”
此刻,二人从对方眼神中读出的,唯有坚定。为各自的理想,绝不退让!
“既然如此…”
Caster身后阵地之上,未知的魔术开始展开,四周逐渐阴沉了下来,仿佛天空塌陷一般。整个阵地之上开始出现轰鸣声,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开始碎裂,从裂缝中魔力不断倾泻而出,空气之中凭空有火花出现,同时还伴随着阵阵雷霆。
“这是无限接近神代的魔术,说是魔法也不为过,你们应该能这片阵地之中恐怖的魔力,少年,我最后问你一次,选择放弃吗?”Caster对陈说到。此刻,他的身体都被魔术渲染成了金色,雷霆犹如他的权杖,火焰就像他的王服,仿佛一位王者在审判自己的子民。
陈转头向Rider问到:“怎么样,有把握吗?”
Rider不屑地撇了陈一眼,陈能从他的眼中读出帝皇的骄傲。
Rider伸出右手横于胸前,虚空抓握,不可思议的点点星光开始向他手中汇聚。此时雷霆与火焰竟像是无法靠近Rider一般,周围暴戾的空气也被星光抚平情绪。
星之光愈发雀跃,欢呼着它的到来。
现形于Rider手中的,是一柄剑。那剑散发着古朴,又透露着神秘。剑柄无穗,呈灿金色,剑格与剑身浑然一体,剑身上烙印着日月与瑰丽的山林河川,仿佛一个世界就在剑上。星光在那剑周围起舞,随后又逐渐融向剑中。
剑锋划过塌陷的天穹,刹那间,天空被划开一道口子一般,光明从新照进这片大地,黑暗由此开始消融,雷与火的暴戾被抹平,时空重新归于平静,刻印着魔术的阵地最终崩溃,大地轰鸣,出现了道道裂缝。
“【千年屹立的不朽长城】!概念展开,固有结界,展开!”
空间,开始重组。
双方周围的一切都熔解消失,发生改变。天空中央闪耀着金色的太阳,而在四周,千年不熄的火焰燃烧着无尽的荒芜和依稀可见断壁残垣。
“【永世不朽的皇威荣光】!现身吧,朕的臣子们!”
在始皇身后,在这片荒芜之地,兵俑一个个由大地而出,无穷、无尽。它们振臂高呼,动作整齐、庄重,带着必胜的决意,这片大地的一切都在这只军队面前黯然失色!
Rider放开了手中之剑,剑竟是就这样消散在这片空间之中。Rider走向面前不远处的Caster二人,缓缓道:“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帝王之言,不容置疑。
沃尔惨然一笑,看向身边的Caster。
Caster脸色透出些许绝望,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足够的魔力驱动法典打破这空间离开。”
沃尔看向眼前的陈二人,此时的他面色颓然,仿佛一刻间苍老了许多,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旋即严肃地对陈二人说道:“少年,还有这位从者,我问你们,你们既然有这样的力量,就没有想过改变这个冷漠,冷酷,冷血的世界吗?你们若是打算用圣杯改变这一切的话!我可以!我可以将圣杯拱手相让!”
面对沃尔的发问,陈露出一丝歉意,他没有思索,“先生,我敬佩您的理想,发自内心地敬佩。但我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身为人子,身为兄长,必须要去做的事。我的父母、妹妹,都因这个圣杯伤痕累累,我要亲手粉碎这一切。”
陈抬起头,直视着沃尔的眼睛,炽热的阳光刺痛着双眼。沃尔看着那双眼睛,他从少年眼神中读出的,是与自己一样的那份坚定。但和自己不同的是,少年的坚定清澈无比。沃尔心中颤抖,少年时为理想而坚持的自己,一如眼前的少年!
沃尔长叹出了一口气,叹出多年苦痛,他喃喃道,“圣杯,圣杯,我似乎误入歧途了,竟然想依靠圣杯。人类互相理解、包容、交流,我的理想不应伤害其他人才对……”
沃尔像卸下了什么一般,仿佛轻松了些许。但他的眼中,依然燃烧着那团火焰,时光如梭,日月轮转,花开花谢,此时,一如少年从前。
Caster面色复杂地看着沃尔,“你放弃了,是吗?”
闻言,沃尔平静地说道:“不,Caster,我只是不会再将一切寄托于圣杯之上了,我会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去实现。”
Caster沉默些时,转头,含着决意向陈二人道:“我可还没有放弃!Rider!我知道你也是王!我问你!身为王,舍弃私念,心属臣民,过错可有!?”
“无错。”
“以王的视野,来引领臣民,过错可有!?”
“无错。”
“建立理想的国度,许臣民以安乐,过错可有!?”
“无错。”
Caster面露急切,转眼看到的却是Rider如古井无波一般的眼神。此刻,他无力地道:“那你应当理解我才对。我想用圣杯,实现这一切啊……”
Rider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有些沉重地说道:“我们是刻在人类史上的影子,是已经消逝之物啊……”
Caster不禁怔住了。
Rider继续道:“我们是千年前的王。在我还立足与世界之时,你所问的无时无刻不在牵动我的心。无论是建立新的制度,亦或是修建城墙,又或是统一文化,我拼尽全力想要在有限的生命中为我的子民们规划好未来。后来我意识到,我的时间根本不够,于是我开始追寻长生不老药,想来,真的干了很多'蠢事'。Caster,追求圣杯的你,与寻找长生不老之药的我,有何区别?”
“我等已消逝千年,没有我等,人们虽磕磕绊绊,却依然坚强地行走至今!我,设计了会稽零式,设计了阿房宫,设计了对神武装,尽管如此,当时能窥见天穹的,仅我一人而已。而如今,人们靠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已经能触碰天穹之上的星海了。Caster!我们身为王!看见自己理想的同时,睁开眼睛!也看看你的臣民吧!”
Rider语毕,陈随即上前一步,他将手放在胸前,看着Rider和Caster,“两位王,还请相信你们的子民。”
少年的目光炽热而坚定。
Caster看着眼前的少年,又望向身旁的沃尔。他的眼角微微湿润,却突然如释重负般笑了,“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本该如此……”
Caster继续对沃尔说道:“我们输了。不,是我输了。但你不一样沃尔,请你不要放弃,继续向前走吧!你能做到,你能做到!我一直,一直,如此坚信。你一定不需要什么圣杯。”
Caster与沃尔相视,二人都在微笑着。
Caster继而又对陈说道:“少年,我要谢谢你。就以这仅剩的魔力和宝具,祝愿你的未来武运昌隆。”
陈对二人微微鞠躬致谢。
“二位,感激不尽。”
鸟儿已经离开了父母羽翼的庇护,展翅向着比天穹更高的星海,无穷无尽地,无穷无尽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