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贡纳斯”

作者:TK拾字 更新时间:2023/6/2 21:35:16 字数:3971

真空,麦羽极能感到自己在出拳的那一瞬间右手轻微的肿胀,但皮肤丝毫没有因为气压差而碎裂的迹象;高温,「极限」力量的急剧输出以热辐射的形式近乎无限制地拉升了这片真空中的温度,对麦羽极而言也只是面向前方的半边身体有些许的闷热罢了。

“怎么会?!”包裹着麦羽极的「极限」的红色光芒缓缓增亮,悄无声息地向四周散发出暖热,修补着遭“幻能”破坏的空间,在另一个无形的维度,「极限」正回应着麦羽极的意愿削减着她周围的熵,填补环境中的真空并迅速将其冷却。

“刚刚,我的确用力过猛了吧?” 「极限」力量加成下的敏锐视力使得麦羽极轻松地捕捉到了这股力量修补空间的短暂过程,少许惊讶,却又安心地轻声说道,“原来这个「极限」的力量,不止是破坏的力量吗?”

注意到自己的动态视力被「极限」力量的大幅增强后,麦羽极随即察觉到自己变得“敏质”了起来——右前方传来的混沌的力量正变得断断续续,那就是最后的“阿贡纳斯”吗?为何它的波长变得如此的不稳定?是「极限」力量扩散到空间内的作用,还是它本身开始恐慌了起来?

“真是英明神武啊!”一阵机械又空洞的掌声传来,毫无感情的赞美之词穿透尚且浑浊的空气,扰动着麦羽极的鼓膜,“阿贡纳斯”腿部那时快时慢的猫步反常地吸收着四周的声音,使得整个环境愈发地死寂,迫使麦羽极变得更加的紧张与警惕,以至于这种正面评价从“阿贡纳斯”口中似乎成为了什么诅咒。

“下一个就是你了。”稳健地举起双拳,麦羽极直视着做作地走着猫步的“阿贡纳斯”,坚定的守护意志如同熨斗般熨平了麦羽极情感上的种种波澜,伴随着热气腾腾的决心,用压低的嗓音提醒着“阿贡纳斯”,“你们太小看这个世界和人类了,只有你们消失了,这个世界才能得以保全。”

“我想未必,先生,随行我的两位的确对这个世界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但是自始至终我可完全没有出手破坏过这个世界,想必还能与你谈谈。”“阿贡纳斯”突兀地停下了脚上的猫步,摆开双手,故作文雅地说道,“和平地商讨以寻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总是胜过无意义的暴力的。”

“我是女生。”

“真是抱歉了,女士,请宽恕我错误的言辞。”“阿贡纳斯”缓缓弯下右膝,左手平置于胸前,右臂后摆,似乎有意地模仿着哪里的绅士行礼,并向麦羽极致歉。

“那就不要打断我说话。”麦羽极冷峻地吐出了话语,显然她已将眼前这位妄图挽回局面保留性命的异域神明视作了死敌,“也许你在这个世界的确没有出手造成过这样的破坏,但是在这之前你又做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这么看来,是有人告诉过你有关我们的信息呢……”在得知了眼前的人类具有着这个遐世不可能存在的情报后,“阿贡纳斯”内心的慌乱一扫而空,引导那“不可知”的力量灌输进这片空间中它与麦羽极对话的进程,如同毒箭蛇般埋伏在言语的荒野中,开始了狩猎人类的精心布局,“可否告诉我,先前数次爆发出的无比庞大的力量,是否也是有人给予你的呢?战士?”

“什么?!它怎么可能知道?”环绕着身躯的赤红光芒忽地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突然击中麦羽极大脑的惊讶迫使她的右脚后迈一步,左臂上提,本能地摆出了进一步的防御姿态,同时快速地思索如何在言语上还击——

“那又如何?无论是否有人给予了我这股力量,我都会于此将你这个恶魔粉碎!”

“呵呵,恶魔?我可是凌驾于这个遐世的神明!”这位异域神明态度突发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挑衅似的摇摆着双手,“阿贡纳斯”嘲讽地冷笑着,进一步以谎言引诱着眼前的人类走向陷阱,“单纯蛮力的破坏,是不可能对我这个凌驾于世界法则上的神明产生任何威胁的!”

“真是狂妄。”本想着像之前对付“火焰”和“幻能”那样直接一拳击碎眼前的入侵者,但突如其来的谨慎将麦羽极拉回了理性的海岸,不得不重新开始怀疑对方的企图,有意地拉低嗓音警告着“阿贡纳斯”,“既然之前可以一拳将你的两个同伙,‘火焰’与‘幻能’一拳粉碎,那么这次亦可!”

“看来你又搞错了啊,女士,它们这两个低级的概念,可不配与我平等地行动,甚至连利用都称不上。”诡异的微笑在“阿贡纳斯”的脸上蔓延开,很显然它与“幻能”一样,不会对同胞的死亡产生任何惋惜或是可怜的情感,再一次抛出了谎言的诱饵,渗人的凝视穿透了可知与不可知的境界线,“对于你们所能理解的概念来说,我或许是无形的,或许是不可知的,但你既然选择与我进行交涉,那么相对的,你那些有形的、可知的手段对我就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了。”

“什么叫做有形的与可知的手段不起作用?它在一开始是很害怕我攻击它的,可是现在却对「极限」的力量如此轻蔑,如果是欺骗,那么自相矛盾也太明显了吧。”对深渊还以凝视,麦羽极感受到自己先前的坚毅正在慢慢地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所吞噬着,只得在沉稳消耗殆尽之前尽力地思索当前的局势,“保险起见,暂时不要发起攻击比较好……”

的确,“阿贡纳斯”身为“不可知”这一概念的化身,自然可以做到免疫一切物理上的攻击,但是被未德强制嵌入到人形的身躯中后,无时无刻不被这个遐世排斥着。现世的有形压力正毫不留情地摧残着“阿贡纳斯”那无形的灵魂,它只得找准时机,将剩余的不可知的力量灌注到世界进程中的一小块,才能苟延残喘地生存。本企图借此将力量灌输进与麦羽极对话这一“事件”中,可“阿贡纳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任何的风吹草动使得麦羽极结束与自己的交涉,都会令其所剩无几的能量消失,被这个遐世所挤压至碎裂。

环身包裹着麦羽极的赤红光芒渐渐地弱了下来,感应到这股象征着秩序的「极限」力量外溢得大大降低,“阿贡纳斯”肉体上极度的痛苦有所减弱,可精神上的虚脱却抑制了它继续从容地埋伏在言语的荒原中。仿佛一只为了追捕羚羊而透支生命冲刺千米的猎豹般,“阿贡纳斯”耗尽了全部的耐力,生疏的肉体无法控制地抽搐颤抖着,

“怎么回事?明明那个人类收敛了她的力量,可是这个遐世的排斥反应却比之前更强烈了!”“阿贡纳斯”用双手紧抱嗡嗡作响的脑袋,痛苦不堪却又狰狞的脸似乎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巨大的压力而皱缩,身体各处酸麻的知觉几乎屏蔽了身躯内的神经。

见到上一刻还极其狂妄地挑衅自己的侵略者在下一刻毫无征兆地因突如其来的痛苦而扭曲,麦羽极也陷入了短暂的诧异。连趁机攻向“阿贡纳斯”都没有考虑,麦羽极赶忙集中精神感知着四周环境内各种力量的流动:充盈的「极限」的力量回归到了自身的体内,只以极小的功率继续修补着所剩无几的被侵蚀的空间;在「极限」收敛的地方,却产生了麦羽极此前从未感受到的一股更为底层的能量,充盈着麦羽极所感知到的全部时空,这些能量的气息与周边空间本来的状态一样柔和且友善,可此刻却如同瀑布跌落至深不见底的深渊般,迅捷凌厉地从全部的方向击打向“阿贡纳斯”;而在“阿贡纳斯”的躯体内,麦羽极察觉不到任何能量,或者说任何可知的能量,但麦羽极却能十分清楚地感知到巨大的排异反应正在它的身躯内此起彼伏。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愈来愈多的疑惑宛若烧水临近沸腾时滚冒的气泡,在她的内心中不断浮现,可麦羽极却并未因此浮躁,收敛着外溢的「极限」力量的同时,也开始以她独有的思考回路整理着她所察知到的矛盾,“明明我连「极限」的力量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却又冒出来了另外一股力量啊……”

“不对,那股温和的力量不是突然间冒出来的,而是本来就在那儿的才对吧……温和且充盈,却又能在跌落时产生巨大的力量,仿佛水一样……不不不,这些能量绝对不是水,如此接近世界本身的气息,会是什么呢?宇宙背景辐射?那也不对,如此小的空间内光靠背景辐射不可能产生如此庞大的反应。”

“且慢,会不会是比宇宙背景辐射更底层的东西呢?”调转思路,麦羽极自然而然地开始考虑起了“阿贡纳斯”身上的异样,“这个‘阿贡纳斯’之前说过,它或许是无形的、或许是不可知的,但是无论如何,它都是这个在这个世界实实在在的存在才对吧!能够通过单纯力量的碰撞,在这个恶魔体内产生如此剧烈的排斥反应,也只能是与‘不可知’相对立的力量,甚至于概念了吧。”

“难道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可知’的部分在排斥着‘阿贡纳斯’?”在阴云笼罩的言语的荒漠中,似乎有道思维的阳光投射在了大地上,为疑惑的人类提示着正确的道路,“如此看来,它说的有形的、可知的力量无法威胁到它,根本就是在放屁!在此之前,它又骗了我多少次?”

无暇思索在这之前“阿贡纳斯”又说了多少谎话,麦羽极迅速地调动环境中「极限」的力量回流入自身的身体,使得这片空间中“可知”的底层概念密度再一次提升,并在下一个瞬间侧过身躯,踢出右腿直击“阿贡纳斯”的面门。

“住手!进程还没有结束哇啊啊啊啊!”更为扭曲且低沉的声音从“阿贡纳斯”的背后发出,仿佛它的灵魂正要划破脊柱逃逸出正在崩塌的肉体。剧烈的排斥反应使得这位异域神明的身躯被可知世界钉死在了空间的坐标上,无法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产生半点动弹。

比死亡更为严重的疼痛在“阿贡纳斯”的躯体内如水波般回荡反射,击碎了它的一切阴谋与理智。绝对漆黑的雾气从“阿贡纳斯”的七窍中逃逸,妄图逃离肉体上的制裁,可失去了与环境隔离的浅薄的肉体,“不可知”的黑雾便被直接暴露在了“可知”的现世中,被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排斥反应扭曲、蹂躏,挤压缩成固态的恶魔。

“凌驾于这个世界的神明,也会有这般姿态吗?”抬头望向“阿贡纳斯”那背后灵般的化身正拼尽全力变化作无数根阶梯状的尖刺射向自己的身躯,麦羽极只是冷哼一声,加大了右腿对“阿贡纳斯”肉体的压力,踢起左腿后仰身躯,以右腿为轴使自己的身躯平行于地面旋转一周,横扫着击碎了“阿贡纳斯”最后的挣扎。与「极限」光芒包裹着的左腿垂直接触的那一根根黑色尖刺应声碎裂,化作粉末回归到了“阿贡纳斯”残破不堪的肉体中。

“听着‘不可知’先生,无论你当初设计了多么愚蠢浅薄的阴谋,现在都失败了!”麦羽极加大了右腿的力量,顶着排斥反应的巨大压力将失去知觉的“阿贡纳斯”碾压到地面上。

赤红的光芒再次闪现,经由麦羽极的右腿传导向脚下的“阿贡纳斯”,如同茧般紧缚着它残留的身躯,而后「极限」的光芒闪烁至前所未有的亮度,将这恶魔的肉体分解为无数个光子四散射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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