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触感,青草的气味,自己似乎正躺在某处草坪上。可麦羽极的背部没有感受到那种被大地托举着的受支撑感,相反,仿佛自己正从万米高空处坠落,身体反馈给了她自由落体般的失重感。
耳旁并未传来坠落时那种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出奇的宁静充盈着四周,视野仍然被那片圣洁的无暇白光覆盖着。麦羽极想起自己无数次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突然产生了从床沿处跌落的错觉,可是猛然惊醒后却发现自己仍安稳地躺在床上。难道自己现在的意识也产生了这种错觉?
不,麦羽极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想,自己对极限运动没有半点兴趣,也没有蹦极、开摩托车之类的经历,不可能产生这种深层焦虑使自己在梦中不断地下坠。
“果然臆测和空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短暂地默默感叹后,麦羽极立刻开始调动「极限」的力量,屏息凝神,专注地感知起了临近空间内各种能量、气息的运动,“四周极其空旷,能感应到的生命的气息只有我自己的……”
随着麦羽极放大了「极限」感知的范围,一股难以突破的阻力逐渐地停滞着她感应范围的延伸,以至于连「极限」的力量也无法蔓延半步。“怎么会,难道我被包裹在了一个泡泡内?那为何我会有失重下坠的感觉?”麦羽极尝试着挥动四肢产生位移,可无论她如何使劲,自己都不能感受到任何气体的流动,而外部那股阻断了「极限」力量扩张的能量更是令麦羽极百思不得其解,“能有比这「极限」更强的力量的人,只可能是未德先生了吧!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冷静,麦羽极,冷静。”思考的间隙中,麦羽极从那些阻断自己力量延伸的壁垒中感知到了和未德一模一样的圣洁的气息,这股熟悉的力量多少还是让她的心情有所平复,“这个泡泡一样的空间,是未德先生构筑的吧!这么想来,我和‘阿贡纳斯’战斗时,也感受到它的力量蔓延被死死地限制住了,难道说之前天空中若隐若现的黑色壁障也是未德先生力量的产物?”
思考得到了出乎意料的进展,麦羽极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头颅查看天际是否还有这样的漆黑存在,却忘记了自己正不知以何种角度悬浮在这个泡泡中,更别说自己的视野仍然是一片纯白。所幸麦羽极特有的脑回路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未德先生应该是想把我暂时从我的世界那边隔离开来,以便他后续的工作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把事发地附近的目击者全部放到一个个独立的泡泡中,对他来说也是绰绰有余的吧。
“可是未德先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虽说‘火焰’、‘幻能’和‘阿贡纳斯’给我的世界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破坏,可是按照未德先生的话讲,「极限」应该已经将这些破坏和侵蚀修补得差不多了才对。
“对哦,‘火焰’、‘幻能’与‘阿贡纳斯’都是概念的化身,就算之后有人想要调查这里发生了什么,也只能得出类似于太阳风、暗物质那种结论吧,更何况‘阿贡纳斯’都不一定能被他们探测到。
“也就是说,未德先生为了构筑天空中的那道黑色障壁,使用了不希望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知道的力量?这么看来,未德先生现在一定正在想办法消除他出手建造这么个隔离带的痕迹,同时不希望被在场的人目击到!”
不知何处而来的自信总是相伴着麦羽极那独特的脑回路所产生,但幸运的是,大多数情况下她的猜测总是正确的。
“如果我猜测的是真的话,那么我先前战斗的地方的其他人,也进入了未德先生创造的一个个泡泡中。不知道那位值班的大叔会不会被吓到啊……不,还是希望他能平安地活着吧……”
当同事的身影浮现在脑海时,麦羽极仿佛心脏被刺穿般感到一阵绞痛,同时产生的内疚感迫使她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那段因为异域神明的袭击而产生的身心上的剧痛的记忆再一次浮上了思绪的水面——
“不!真该死!该不会那些根本无法描述的痛苦,大叔他也经历了一遍吧!?”
自己是如何被反转的重力拉扯着身躯,又是如何在负分贝的环境中经受着内脏蠕动声的折磨的,就连吸收了「极限」力量的麦羽极自己都不愿意再去回想半分。可终于想起可能遭受了同等折磨的同事时,麦羽极却不受控制地出离愤怒了:
“一拳打碎这三个混账真是太便宜他们了!世上怎会有如此的痛苦!”
所幸仇恨并未占据麦羽极的全部情感,突如其来的另一阵感官上的刺激打断了麦羽极不理智的思绪:失重的快速下坠感瞬间消失,冷飕飕的稀薄空气环绕在倒立着的麦羽极周围,视野中醒目的无暇白光也骤然消退,哪怕她并未从强光的照射中完全恢复视野,也已然模糊地看到了泛白的东方天际。
“嗅嗅嗅。”
“我现在该不会是在……平流层?!”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说虚假的持续下坠感在麦羽极离开了未德创造的泡泡后顺利消失了,但短暂的静止与安宁后,接踵而至的只能是实实在在的坠落了……
“小麦?小麦!快起来!”熟悉亲切却带有几分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灰尘弥漫,眼皮难以顺畅地睁开,自己的身躯正在被其他什么人摇动着,麦羽极自己却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般,胸口充满着沉闷。
“咳咳咳,是大叔吗?”显然,麦羽极被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呛到了,但当耳边传来保安同事的声音后,感动与欣慰仍然涌上了她的心头。尽力地撑开了眼睛,麦羽极注视着模糊的视野中同事那张饱经风霜却令人安心的脸,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哭腔呜咽道:“太好了!你还活着啊!”
麦羽极正想继续她的哽咽以发泄情绪时,身旁的同事却突然间急迫地将她提了起来,慌乱地推着麦羽极奔向门卫室,惊恐地喃喃着:“快跑快跑快跑!”
“诶诶诶!大叔你要干什么哇?”
“小麦你别傻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故,早点摆脱乱七八糟的关系比较好吧!难道你想——”
尖锐的啸叫声划破了烟尘弥漫的空气,无情地袭击着两位保安的鼓膜。就在两人逃离道路的前方几步处,一颗自空中袭来的高密度琥珀色光球恶狠狠地在柏油路面上砸出了一个硕大且工整的半球形坑,迫使麦羽极和她的同事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旋即,一道同样恶毒且充满攻击性的质问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你们想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