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原来如此，看上去你这丫头知道的不少嘛。”意外的是，听闻此语的阿卡斯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倒是对麦羽极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可惜你身边还有两个碍事的存在，否则我不介意和你细致地谈谈这片所谓的‘心之海’。”
“心之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艰难地抵御住了阿卡斯的精神攻击，未能缓过来的白尘昂起头颅，望着天际处的身影，虚弱地喊着，“难道这里的鬼样子不是你的杰作吗？”
“当然不。”冷漠地回应着，阿卡斯丝毫没有解除白尘束缚的意愿，转而对怀特丝进行了发难，“至于怀特丝，你也不必感慨你的好友白尘为何只剩一半灵魂了，毕竟你自己的灵魂，也早已经……算了，你的情况你自己清楚。”
眼下的这种情况，反倒是让麦羽极明白了两点：目前她们所在的位置无法与阿卡斯交战，只能被动地受到攻击，哪怕阿卡斯声称刚才的攻击不是自己发起的；并且按照阿卡斯的说法，继续让怀特丝或白尘与他僵持下去，可能四周环境的变化会更危险。
“好了阿卡斯，既然你不想和他们交谈，那就和我说说什么是‘心之海’吧。”
踱步到二人前方，麦羽极对阿卡斯的投影喊道，
“你不是可以把四周的背景变成星空吗？不如借此创造个领域让我们俩单独谈谈如何？”
“不错，勇气可嘉。”可以从阿卡斯的答复中辨识出一丝兴奋。
黑暗自后背方的天空蔓延，天穹化作蛋壳将麦羽极笼罩，察觉到脚底沙尘化作镜面时，回头望去的麦羽极已经看不见身后半跪着的白尘与蓄力魔法的怀特丝了。
涟漪泛起，镜面化作湖水将浮躁的四周冷寂，点点星光于此间升起，高悬至天穹凝结为银白的星汉。
不同于上次在客厅时的寂静与深邃，此片星空并非屹立在浩瀚宇宙中某处的摄影，反倒更接近麦羽极想象中澄净大气下所仰视望见的夜空。而脚底平铺的洁净镜湖水面，带给麦羽极的感觉，更是与几小时前在集体潜意识空间内所见的光景极其类似。
“不知道你是正站在水面上仰望天穹，还是倒悬于无限的星空中回望扭曲的人间。总之，这片空间会对你的人格作出最诚实的反应。”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麦羽极的视线中，仿佛阿卡斯也是在时间停止时被放置在此处的，但不同于方才的投影，此处的阿卡斯正涉水而行走近麦羽极，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判断，“这里，应该也是‘心之海’。既然你正与我站在同一高度，看来你的确有资格与我平等对话。”
“也就是说，心之海反应我们的人格，因为我们的人格是平等的，所以我们所在的位置高度是相同的，对吗？”尽管自己的鼻子告诉自己此处的空气十分清新，但在阿卡斯面前，麦羽极断然不敢放松警惕深呼吸，只得一边提防着对方可能会编织的陷阱，一边回复，
“可人们常说‘人人平等’，这个平等不就是你所说的人格上的平等吗？难道说你是外星人就比我们人类高出一等了吗？”想到之前阿卡斯是如何地鄙视白尘与怀特丝，又是怎样戏谑地拿自己取乐的，麦羽极有理由相信阿卡斯是带着高人一等的态度看待自己的，方才的话语只是某种权宜之计。
“人格平等的现实并非由人类赋予，而是拥有平等人格者方可为人。”阿卡斯指出了麦羽极言语中的漏洞，但对方显然没有正确理解阿卡斯的意思——
“这么看来，你仍然认为有人的人格低你一等，并且因此而不配做人？”前踏一步，麦羽极显然对这种“歧视”人类的倾向有所愤怒，质问着阿卡斯，“是因为白尘做了不少‘事故善后’的活，还是因为怀特丝如你所说的那样灵魂残缺，所以你认为他们低你一等？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高她们一等呢？”
微微侧过脑袋，于空气中停滞了几秒，又将其摆正，似乎阿卡斯察觉到麦羽极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少见地真诚地道歉起来：“哦，看来我的表述引起了你的误解，非常抱歉，希望你能允许我作更正。”
“人类互相联系、共同生活，从中诞生了社会，历史上的人类也因此得以新生。在那之后，完整的人格从社会中被塑造，完整的人从社会中被编织。并非仅是人类居于社会中，而是居于社会中者方可为人。我的人格也于人类社会中产生，是故我也有着与所有人类相平等的人格。”
“我能否理解为，你并不认为白尘他们低你一等，而是你觉得我们看不起你？”自己的怒气撒错地方了吗？听闻此语后，麦羽极表现出了一丝尴尬。
郑重地点了点头，阿卡斯表示肯定。
收回了踏出一步的右脚，麦羽极不知如何是好地摊了摊手，又问道：“可对于我们而言，你不是外星人吗？虽然很奇怪为什么你也是两条腿两支胳膊肩膀上顶个脑袋，但你我之间的基因有着根本的差别才对吧，你怎么可能完全适应呢？我是说，可能人类社会很多东西和你的生物本能完全相反吧。”
摇了摇头，阿卡斯表示否定，随后后撤一步，坦白了一部分：“看来想让你向我坦白所知道的‘心之海’相关的知识，我也得坦白一部分呢。我并非诞生于大角星轨道上某颗宜居行星，我本身是大角星一次耀斑爆发时脱离轨道的恒星碎片，是莫罗和他的同事们观测到了我，以实验目的将我禁锢到了一个无辜普通人的身躯内。当时白尘、莫罗和怀特丝都在场，不过怀特丝是最大受害者，白尘没有告诉你们事情的全貌，想必有自己的算盘吧。”
呆滞许久，麦羽极显然处理不过来这么劲爆的信息了，只得顺口说出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慢着，该不会你口中的‘当时’，就是白尘所说的‘十年前’吧？”
紧接着，麦羽极认识到了一个更坏的关键谜团：
“而且这里要是也是‘心之海’，那么你究竟是阿卡斯，还是阿卡斯的潜意识化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