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状的传送门联通了现世与莫罗的潜意识空间,在穿过精神与物质的夹缝时,三人的思绪短暂地连接在了一起。第一次从现实世界进入“心之海”时,急切的三人只是短视地想要追击阿卡斯,而没有具体的计划,故微弱的思绪也被意识的乱流掩盖了。
“怀特丝,你还记得莫罗先生研究的那十二个星座吗?”向怀特丝确认着信息的同时,白尘也微微摆手示意麦羽极镇静,见到怀特丝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便向二人补充着,“天兔座、天龙座、牧夫座、仙后座、长蛇座、巨爵座、小熊座、大熊座、天鹰座、猎户座、天琴座与南十字座。是这十二个星座,不是黄道十二宫那些。”
“这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吗?我是说莫罗他通过观测这些星座吸收魔力的顺序。”直觉告诉麦羽极自己并不需要去找像阿卡斯那样的另外十一个外星人。
“是的。”从沙发上坐起身,白尘肯定了麦羽极的猜测,小臂搭在大腿上、大臂撑着脑袋下坠的上半身,继续补充道,“莫罗先生在学生时代观测的十二个星座,后来均被不同领域的魔法师们立项跟进了,当然立项的顺序和他依次观测的顺序肯定是不同的。尽管这十二个大项目大多数他都没有直接参与,但毕竟……”
“罪孽是共通的……是这样吗?”怀特丝在低语,但三人都听得很清楚。
嘴巴没有张开,白尘还是发出了叹息的声音,向麦羽极解释着怀特丝的意思:“比这更糟糕,星座既然是人类亲自观测的,那么吸收这些星辰间魔力的载体只能是人类。莫罗先生一再宣称自己只是从星空中拿取了‘够用’的量,劝说那些魔法师不要太过贪婪。”
“但是他们根本不听劝,而负责牧夫座的那个小组最激进,于是就有了十年前的事故?”对于白尘来说,可能坦白这些事情心理负担还是太大了,本着这种想法,麦羽极还是打断了他的叙述。
“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摇手又摇头,白尘没有认为麦羽极不礼貌的意思,继续回忆并组织语言道,“散落在星空中的唾手可得的魔力,就好比某一天退潮时被冲到海滩上的海星,基本上被莫罗和最开始的那几位魔法师捡了个干净;可魔法师们真正想要的是那些海洋更深处的宝藏。
“平常在几十几百米深的海洋捕捞已经不是难事了,可他们要面对的毕竟是几十光年远的星空……”
听白尘的语气,那些魔法师组织应该是一无所获才对,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早就应该因为捡不到漏一哄而散了才对哇,怎么可能会有毅力维持组织到观测到阿卡斯呢?麦羽极对这一矛盾的点表示质疑。
“难道说,这些魔法师和父亲一起使用了极高功率的索取术法?”怀特丝推测出了什么,但看到一旁的麦羽极并不能听懂后,调整着思路边推导边解释着,“小麦,我们刚才所说的‘观测’并不是指拿望远镜看,而是利用特定的法术赠与星空小量的东西,同时回收星空因此逸散的巨量魔力。”
脑子转的挺快,麦羽极也许是出自幽默,对白尘说道:“那白尘你刚才咋不说莫罗是把裸露的大块黄金挖走了,剩下一片未知的矿床等着后来的魔法师们开采嘛?这样比喻不是更好理解吗?”
“所以问题就出在开采矿藏的方式上,对吗白尘?”怀特丝肯定了麦羽极的比喻,顺着她的意思追问着白尘。
“真要这么说的话实际情况就更复杂了不是吗?”眼珠子左右摆动着,白尘的思绪飞速运转,精简着信息,开口坦白道,“那些魔法师尝试了各种方法,取巧走捷径的也有、霸王硬上弓的也有,但最后都选择了献祭人类生命的方式换取星座的魔力回馈。当然,不可能是魔法师们自己的生命。其他十一个小组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无法计算的魔力,甚至绝大多数都因为超出了在场魔法师能承受的极限而浪费掉了。”
“只有观测牧夫座的那个小组非常不幸地引来了阿卡斯这个恒星碎片?”后面的事情,阿卡斯已经告诉了麦羽极,并在这个时间节点不可避免地公之于众了。麦羽极有些愤怒,但仍压制着情绪追问道:“于是阿卡斯便被囚禁在了那个小组的魔法师们俘虏来的活祭品体内,是么?”
无力地点头,罪恶爬上了白尘的脊背。
“那……为什么你和怀特丝当时会在现场?该不会你们也想着吸收掉那些魔力吧?”声音可以称得上阴沉了,麦羽极的眼神有些恐怖,“我该怎么说?我希望你们不是那种人,至少希望怀特丝你不是。”
纸是包不住火的,愈发膨胀的罪恶要把白尘的脊背压垮,但不是踏着无辜者尸骨攫取力量的罪恶。
“是怀特丝说服我,一起去制止最后的那场实验的……”白尘不希望在怀特丝面前提及这段事迹,可现在若是再有回避,只会让怀特丝也误解自己,“前十一个小组各自完善了向星空索取魔力的方法,莫罗先生最后出面做了整合优化,并希望怀特丝能够到场一同取得魔力。”
“想不到我以前是个这么有正义感的人啊!”模仿着麦羽极的幽默感,怀特丝想着安慰下白尘,“你也是,白尘,你以前也挺仗义的不是吗?”
“哈哈!十年前也算以前,没毛病。”麦羽极微笑着,顺着怀特丝的方向打趣。
“行侠仗义是有代价的。”昂起头颅,白尘的眼中闪着泪花,痛苦地吐露着真相,“代价就是,怀特丝牺牲了超九成的灵魂,将阿卡斯这个恒星碎片的绝大多数能量打回了大角星;而我也把自身一半的灵魂抵押给了阿卡斯,与他缔结契约,替他除掉那些小组的魔法师们……虽然事实证明阿卡斯想要除掉的魔法师远不止那些。”
“果真是这样吗?”怀特丝看上去在质疑白尘叙述的真实性,但立即补充道,“那也难怪我的身躯会变成十岁小女孩的模样,毕竟灵魂的尺寸和身躯已经不匹配了。”
落寞又感动的视线转到了腰间别着的小熊玩偶上,怀特丝向白尘鞠躬道谢着:“哪怕谁也没料到我的灵魂在这十年内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但无论如何都感谢你救了我,白尘,谢谢你的魔力,让我撑了过来。”
不知道是第几次,三人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倒是有三个问题。”麦羽极貌似发现了盲点,率先打破了无意义的沉默“怀特丝身躯逆转是缺失灵魂后自发的吗?还是有人在外界施术触发的?如果是前者,那为什么白尘你的身躯没有变化?如果是后者,那是谁做的这件事?莫罗、阿卡斯、还是当时在场的哪位魔法师?你为什么不说?
“刚才那是第一点,第二点是——如果灵魂的缺失能靠补充魔力维持健康,那为什么只有白尘你在为怀特丝灌输魔力?并且你也丢了一半的灵魂不是吗?怎么还有余力为怀特丝灌输魔力?
“最后就是,白尘你是怎么认识怀特丝的?为什么刚才‘心之海’里的声音称呼你为‘白家子弟’,你也是哪个大家族的传人吗?为何上午和我对峙的时候称呼我为……额不不不,为何如此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