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之时天色已晚，为了以防万一，除了随府后直到走了很远，她才松开莫问.
男孩死死盯着自己，双唇颤抖着.
想必是之前对逝者的不敬，惹得莫问内心的十分不快，只是她并未觉得之前做错了，也没有迁就对方的心思.
不过，莫问终究不是那种任性的小孩子，该懂的，其实他都懂...
见男孩已经控制好情绪，少女只是当做无事发生.
既然随家在这烨城一家独大，那么凡是有人的地方就都不保险，任何人都可能是眼线.
虽然可能有些杯弓蛇影，但小心些终归没错.
男孩平复了一些心情，抬头看向少女的红色的眸子，缓声开口：
“姐，对不起...你的手...”
没理会这有些亲昵的称呼，顺着男孩的目光，她抬起自己的手，不在意地扬了扬.
白皙的玉手虎口位置有着清晰的齿痕，还有着不少血迹.
“小伤而已...”
平淡的声音很有磁性，没有一丝愤怒，就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一刻，男孩第一次对少女生出了一丝愧疚.
也是在这一刻，自己第一次对他眼中这个坏女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似乎是看到了男孩眼中的探究，少女再次将手放到他的眼前，那只手已经变得完好如初.
“......！”
男孩有些茫然，想要说什么，却没想到一旁的沈枫在这时递出了一个瓷瓶.
“即便能够恢复，终归还是会觉得痛吧...给，和我以前给你的一样，就算恢复力异于常人，但这个至少还有一定镇痛的功效...”
闻言，女孩愣了数息，下意识接过瓷瓶，之后仿佛才如梦初醒，脸上神色有些纠结，最终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为什么她总是会在奇怪的事情上纠结...”
沈枫轻声自语，摇了摇头，果然三叔说的对，女人的心思本身就是不讲道理，没有规律可循的.
一旁的莫问看到这一幕，咬了咬嘴唇，有些埋怨的偷偷看了一眼前面的二人.
犹豫了半晌，他最终快步跟上，向着少女手中也塞了一个瓷瓶.
“爆灵丹，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服下后会让自己爆发出平时数倍的力量，这种透支生命的丹药，也只有在绝境与人拼命的时候才能用得上...但，我现在能拿出的只有这个了...”
闻言少女一愣，爆灵丹六品丹药，这东西她自然也有听过，毕竟这可是死士的标配.
不过...
“你送这东西...还真挺别致的...”
看着手里的瓷瓶，少女嘴角微微一抽，送人这种玩命的丹药，真的不怕被人打么.
闻言，男孩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尴尬的说不出一句话.
一边的沈枫微微皱眉，眼神在两人间来回看了看，但最终却没说什么.
“这东西，倒是挺适合我的，不错，我蛮喜欢的...不过希望一辈子都用不上...”
少女一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带着一丝邪气，却依旧迷人...
之前的话，并非敷衍，而是这东西或许对自己真的有奇效.
爆灵丹，这在原著中也是大名鼎鼎的东西.
只要吃了此丹，周身穴窍将会被瞬间暴力打通，狂涌而至的天地灵气，将会令服药者的力量呈爆发性增长.
但那之后，人体也将会因承受不住这股力量最终爆体而亡，是种为了拉敌人一同赴死的歹毒丹药.
对于这东西，她心中有了些自己的考量，只不过除非到了山穷水尽，否则她可不会真去作死吃这东西.
回到客栈，少女借厨房煮了三碗面.
看着一脸见鬼表情的沈枫，女孩冷哼一声，刚要递过去的碗，在他就要接过的时候又抽了回去.
“哦，对了，沈公子刚才已经吃完了，看来就不用了...”
少年一脸尴尬，挠了挠头，连忙告饶.
“我当时虽然吃了，可出府之前就早已炼化殆尽，毕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下毒，自然也就用避毒的法门处理掉了...”
闻言少女眼皮一跳，竟然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她还真不知道.
“红裳姐，想不到你还会下厨...”
一旁的男孩挑了一口面条尝了尝，眼前顿时一亮.
“只是生存技能罢了，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快吃！”
三人围在一桌，吃着面，倒是在这危机四伏的烨城中，难得获得了一丝平静，就连几人神色都轻松了一些.
填完肚子，碗筷让小厮拿了下去，几人的表情逐渐变得沉凝.
“从现在开始，我们最好以已经暴露为前提来做打算...”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沈枫，回想起之前随家的经历，他手指轻敲桌面，面色凝重.
“之前那个被拖进来的人...应该不是巧合...”
“嗯，那是我的侍卫之一...”
男孩的声音很低，嘴唇轻轻颤抖，手藏在袖管中放在大腿两侧，显得有些无助.
其实他本来有很多护卫，可惜最后跟着自己的只有这十几人...
这些都是已故的母亲留给他的亲信，是看着自己长大，如同亲人比一般的存在，甚至比起那位一年至多见两面的父王，他们才更像是家人...
“我还以为，你执意去落月坡的.”
少女悠悠开口，语气中没有轻慢，却也没有太多感情，但那双赤玉般的眸子，却是审视着眼前的男孩.
“明摆着的陷阱，我还不至于...”
说着，莫问的眼圈竟是红了，随即他的表情竟是因愤怒而扭曲，变得有些狰狞，就如同在压抑着什么痛苦.
女孩看着他脸上变轻的变化，眼睛微微眯起...
他想去，他当然很想去！因为那些即便不是自己的家人，却也都是他生命中重要存在.
可不是行，因为他很弱，这么弱的自己根本无法任何事，而这样的自己也没狂妄任性到让这二人陪自己犯险.
想到这，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狠厉起来...
“若我有力量...必要将这些人挫骨扬灰，抽魂炼魄！”
仔细注视着男孩脸上的每一丝细节变化，沈枫的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而少女眼底则是露出一丝赞许，这样的人，作为合作者...勉强够了...
......
坐在青砖石地面上，孙承烨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
感觉饿的不行，从怀里掏出半块有些发黑的干饼.
“这样的我...还不如死了...”
四仰八叉地躺在破落的院中，他就像是一具尸体.
这处小院是他孙家曾经的产业，亦是他与青梅竹马儿时常来的地方.
感受着腹中的饥饿，他并没有去吃唯一的食物，而是逐渐进入了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阿秀，以后等你到了出嫁的年纪，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家族的人都想催促我修行，真的很烦啊...’
那一年，他们躺在草坪上，看着湛蓝的天，没有任何忧愁...
‘你天赋不好，那我也不修炼了，就和你一起变老呗，反正我的天赋也就那样，既然成不了飞天遁地的大人物，那就陪你当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那一年，她笑着对他说，自己其实也不喜修行...
‘罢了，承烨，既然你不想修行，那就早点成婚延续孙家香火，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那一年，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似乎苍老了一些，露出了一丝疲惫...
老人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却只有宠溺...
泪水模糊了眼眶，他似是回到了一切未变之时.
可以一阵凉风吹过，吹散他的幻想，将自己拉回残酷的现实.
突然他发疯了般冲进了破旧屋子.
像是找着什么，最终男人看着一块青石地砖，用手硬生生将其扒开，连指甲被掀开的不自知！
拿出藏在下面的东西，那是...半本剑谱！
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上面的图画，可惜只有歪七扭八的姿势，让他头痛欲裂.
“噗！”
他吐出一口血，无力地瘫坐在地，将那半本剑谱狠狠甩在地上，用拳头捶打！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他们说的对，孙承烨！你就是废物！是废物啊！”
颓废的拿起沾满尘土的剑谱，将其放回暗格.
就在要将地砖重新盖好之时，他的动作突然一顿.
死死盯着那半本剑谱，他的脸色一变再变，甚至有些狰狞...
最终，他将剑谱揣进怀里，冲入了茫茫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