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这个夜似乎很长...
大战过后，少女的力量严重透支，无奈只能原地调息恢复灵力.
忽然，雨声似乎变得凌乱了一些，她缓缓睁眼，眼皮抬了抬.
依稀能看到远处的有人影晃动，她强打着精神，一双红色的眸子冷冷的望着来人的方向.
人很多.
脚步很杂.
那群人中，一些面孔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客栈的老板，还有卖包子的店家.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淡淡地说道，赤色的眸中泛着冷漠而无情的光.
“想要给那死胖子报仇...？正好，我...还没杀够...”
俏丽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慌，更没有丝毫杀意.
明明是狼狈的坐在地上，却在俯瞰着他们.
众人见状齐齐打了个哆嗦，纷纷后退.
他们从未想过，如此可怕的气势，会是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女孩所能拥有的.
不过转念一想，那些修行境界高深者，几乎青春永驻，从容颜判断年岁，倒是有些武断...
人一多，总会有些激灵的，就在这时，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从人群挤了出来.
这人她之前似乎见过，好像是烨城中成衣店的掌柜...
男子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语气带着一丝讨好与期待...
这人虽然一脸狗腿相，但此时站出来，比起其他不敢上前的人，已经好了太多.
“姑娘，我们并无他意，只是想问问...城主大人他现在...身在何处...？”
“随氏兄弟已被击杀，尸身早已化成飞灰，修士争锋，难道还想要我留他们全尸不成？”
“什么！？”男人惊呼一声，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但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对，对不起，大人是我失态了...是我失态了...”
女孩挑了挑眉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即便自己现在已是平阳之虎，也不会沦落到被一群家畜所欺.
之前动手损耗严重，如果这些人真敢动什么歪心思，她倒是不介意...
皱了皱眉，忽然察觉自己的杀性似乎又变重了...
是因为修炼血道功法的原因吗...
人群传来了一阵骚动，他们互相交头接耳，大多不敢置信，却都只是撺掇着他人上来询问，没人会自己出头.
她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戏谑逐渐淡去.
人群与自己不到三丈距离，却是像是被雨幕分成了两个世界.
场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各种声音.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哈哈哈哈，没想到那两个畜生竟然死在我这老骨头前面！苍天有眼啊！”
呵，苍天？我可不是苍天，只是...我更强...
“小玉，你看到了吗！那两个恶魔已经遭到报应，化为灰烬！你可以安息了...”
可笑！那二人的死，又不是你亲手造成，我亦无意为除魔卫道，修士相争，胜者活，败者死，何来报应之说？
“随家一倒虽然令人欢喜，可没了他们，又有谁来保护烨城啊...”
有些人，膝盖已经碎了，一辈子也只能跪着，悲哀！
“......”
她用那赤色的眸子，看到的是人间百态，看到的是另一方世界！
这便是仙羽界普通人的生活吗...
从雪家走出之后，她便没了前进的方向...
甚至也想过凭借这一身金丹修为，找个家族当个供奉，混吃等死.
可是...不行啊，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危险到所谓的生存，都是强者的恩赐.
这一刻，她突然轻笑出声，声音起初很小，却能让雨中众人都能清晰入耳.
那笑声很轻，却极尽嘲讽，不是嘲讽眼前的众人，而是嘲讽这个世界，更是嘲讽那个曾经想过变成他们的自己！
活成他们这种样子，我...雪红裳...绝不允许！
明悟的瞬间，周遭突然变得安静，雨幕都仿佛静止了下来，世界也变得无比清晰.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或是狂喜，或是担忧，或是歇斯底里，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甚至每根发丝都纤毫毕现.
这一刻，她心中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融入了这方天地！
突然，雨水开始倒卷向天，天地灵气开始旋转，在雨幕中形成了一个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正是那个红裙少女！
只见那漩涡旋转越来越快，竟是将周遭灵气完全抽空，直接自她头顶灌入再进入四肢百骸！
此刻，少女只感觉那庞大的灵力带着天河倾泻般的声音，涌入自己干涸的经脉.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像是声音，像是什么壁垒被打破的轻响！
“金丹中期...这...算是顿悟么？”
随着意料之外的进阶，女孩的力量也恢复到了巅峰.
尽管心神的损耗依旧令她十分疲惫，但总归自己已经有了自保能力.
吩咐烟花，将几个已经瘫在边上的男人带上，少女准备先回小院，处理一下沈枫的问题.
沈枫依旧昏迷不醒，莫问倒是醒着，但似乎也是突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变成一滩，哼哼唧唧的，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孙承烨有些令人意外，不仅并未昏迷，还执意要选择自己步行.
看着这个倔强的男人拄着剑一瘸一拐的样子，她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觉得，这个人，与初见之时真的不同了...
雨势渐缓，如梦如雾，少女睫毛上挂着点点露珠，颇有种出水芙蓉的感觉.
浸湿的红裙紧贴在玲珑的娇躯上，惹人遐思，可人群中却无人敢看，只是低头让路.
这便是拥有力量的世界！
力量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货币！
想要什么，只有靠力量去争！
想保护什么，也只能靠力量去守护！
人生总是充满戏剧性，他们并未走出多远，人群的尽头就出现了一道倩影.
那是一个身穿翠绿衣裙，打着油纸伞的俏丽女子.
看到那人，少女暗叹一声，瞥了眼边上的孙承烨.
这个男人，大概又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虽然她从没有干涉别人选择的爱好，但对于这个人，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女人看着一瘸一拐的男子，模糊了双眼，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承...”
她哽咽着开口，几次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男人一瘸一拐走到了女子面前，此时或许只有他们才能看懂彼此眼中的东西.
少女看着那个背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再没了兴致.
伸手摸了摸烟花的头，这几天黑猫为了帮自己寻找随家卫队的空隙，倒也蛮辛苦的.
虽然它如今的战力已经不够看，但却十分通人性，也很聪明.
就在她想着，以后要对这只捡来的猫好点的时候，突然，‘嗤’的一声从前面传来.
那声音她很熟悉，那是利刃贯穿血肉的声音！
女孩猛地抬起头，看到了令她十分意外的一幕.
孙承烨手中的长剑贯穿了女人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是紧紧将那人抱在怀里.
“对不起...阿秀...”
女子似乎有些茫然，过了许久才明白发生的一切.
茫然、不解、哀伤、埋怨、无奈，最后竟是恢复了平静...
“......”
那人长了张了嘴，女人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惜只有鲜血涌出...
最后，她似乎是笑了笑，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样死在了昔日爱人的怀中...
“对不起...我爱你...”
从背后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少她知道，孙承烨大概不想让人看到那副样子.
抱着那人冰冷的身体，他轻声啜泣，就像是想要把这份感情隐藏在雨声之中...
可如果真的觉得痛，又如何能忍受得住？
小声的呜咽穿过雨声，逐渐变为嚎哭，人群都在看着他，可此时他们眼中再没了讥讽，只有惋惜...
静静地看着男人，女孩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个背影...和以前的自己...明明一点都不同，却又莫名的相似...
少女不知道孙承烨刺出那剑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但却知道，那一剑...彻底斩断了回到以前世界的退路！
这一刻，她觉得，女人那日说自己很爱这个男人，可能是真的...
只不过，感情的事，旁人终究只是隔岸观火，其中的或苦楚，或甜蜜，别人又怎能清楚...
或许，自己真的在无意中...造就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