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课程总是令人感到枯燥烦闷的。
“细胞A属于减数第一次分裂前期......”
听着生物老师如同念经一般的话语，高二三班的不少学生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有些犯困了。
窗户打开着，外面阳光明媚，配合凉爽的秋风或许可以在课堂上睡个好觉。
事实上伊凝就正打算要这么做。
她坐在靠边的角落里默默地将老师在黑板上所写的知识点记在笔记本上，即便她并不是很明白老师究竟是在讲些什么内容。
好，今天的自己看起来也很努力。
那么接下来就奖励一下自己，美美地补个觉好了。
合上笔记本，将教材翻到中间页保证两边的平均，这是一个比较好垫手肘的页码，可以缓解桌面带来的僵硬。
随后稍稍将用定书夹立起来的书本往右前方偏移一点以便挡住老师的视线。
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开趴。
伊凝满心欢喜地侧着头趴在桌面上，书页冰凉的触感很是舒适，垂下来的乌黑长发替她掩盖住了一部分太阳光。
“同学。”
没过一会儿，有人就从旁边偷偷敲了敲她的桌子。
伊凝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倒不是想象中的被老师抓包了，而是来自右边的同桌，一位化淡妆涂着口红的女生。
“有什么事吗？”她嘴里嘟哝着，还有些睁不开眼，先前差点就能进入梦乡了。
女生穿着修改过的校服，如今有不少学生嫌原来的校服宽丑肥大而将裤脚故意改成窄口的款式。
“能帮我把这张纸条交给你前面的人吗？”
原来是递纸条的，伊凝瞬间恍然大悟。
那名女生一边说着，一边又扭头兴致盎然地和身后的同学交谈去了，仿佛让人递纸条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只留下伊凝收取纸条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来返好几次，性格软弱的她也没有大声说拒绝的勇气，女生在那边交谈甚欢。
“有什么事情不能下课再说吗？”很显然她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
生物老师是一名已经教书十几年的中年秃顶男子，脾气并不算好，课堂教学颇为严格。
一部人埋怨他的严肃，在私下里偷偷叫他“老秃”。
但是就事论事来说，“老秃”还是很负责的一位老师，大部分学生都很认可这一点。
“作业也不交，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一塌糊涂，还在这里聊天，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看看书。”“老秃”看上去挺生气，很显然是认识伊凝旁边那名女生。
这边的吵闹也吸引到了苏忆语的注意，她望了过来，却也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盯着昨天那位还给她校园卡，名叫伊凝的女生，眼眸之中波光流转。
昨晚玲千羽的话令她格外在意。
站起来的伊凝很显然有些慌张，眼神无助，面红耳赤。
男生们只觉得挺有趣，悄悄议论着。
苏忆语将草稿纸撕下来一张，盯着空白的纸张不知道想些什么，随后摇了摇脑袋。
或许还是不要把自己牵涉进去比较好。
另一位站起来的女生显然是很不服气，或许是对“老秃”积怨已久，不断反驳着。
“我会跟你们班主任谈谈的！”他将最大的杀器祭了出来，很显然是被气坏了。
闹到班主任那里，之后十有八九就会面临叫家长的情形，到时候也许会有些难堪。
伊凝急了，她似是想要说什么，白净的小脸如今翻着淡淡的粉红，湿润的樱唇微张，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只是低着头，心里有点委屈。
“老师，其实是我让伊凝同学递纸条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苏忆语从容起身报告。
“老秃”抬了抬鼻梁上的银丝边框眼镜，还在想是谁又站出来顶嘴，在发现是苏忆语说话后总算是神情缓和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他凝视着自己这位得意门生。
苏忆语高一时所在的班级恰好也是由他来授课，没有老师会讨厌认真谦逊的学生，这孩子当初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纸团是我拜托递过去的，因为有些题不是很懂，所以想要询问一下伊凝同学。”苏忆语说的话找不出任何逻辑上的问题。
她们刚分班不久还没有经历第一次月考，伊凝的成绩如何“老秃”并不知道。
为了证明其真实性，苏忆语将手中折叠的纸条摆了出来，上面用清秀干净的字体写着几道有关细胞分裂和染色体的问题，同时还有略显凌乱飘逸的字体来回答。
“老秃”诧异地瞪了她一眼，看上去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打扰到老师上课真的很对不起。”她略微弯着腰，垂下眼帘，前倾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表情，语气中充满着诚挚的歉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这位高岭之花。
“这次就算了，下次多注意点，有问题下课再问老师。”他摆摆手，表示就此作罢。
学校里的年级第一若是在开学没多久便是因为课堂纪律问题而被叫家长的话，恐怕颜面不会太好看吧？
“谢谢老师。”三人同时开口，随后坐下。
伊凝重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却不知道要记下来些什么。
明明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里要好好听课，脑袋里却是一片模糊。
像是小鹿扑通，她的心在此刻有点乱。
......
代表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不少同学站起身纷纷前往食堂，那气势像是准备赴死的士兵。
高二年级的班级都处在三楼，如果不跑快一点自然是争不过二楼占有地理位置优势的高一年级学生。
苏忆语倒是不着急，她只是耐心地将桌面上的书本收拾好。
伊凝见状深呼吸，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苏同学。”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忆语抬起头来，眯了眯眼睛，清爽的柑橘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柠檬味将她包围。
“那个......谢谢你。”女孩的声音细弱软糯，乌黑的双马尾无力地垂下来。
“没什么。”苏忆语并不在意，只当是还了昨日的情。
更何况这对她来说也是利好的，至少减少了往后和这两位女生搞砸关系的可能性。
她用这种理由说服了自己。
即便苏忆语并没有和那名女生交好的打算，也并不认为伊凝会和自己发生什么口角上争执。
见到她应该没有其他话要说，苏忆语缓缓站起身来，越过女孩打算前往食堂。
“请问......”
校服的衣角被拽住，苏忆语回过头来，是先前那位伊同学。
“我可以和苏同学你一起去吃饭吗？”女孩的语气中带着略微的不安。
难得鼓起勇气，却害怕被拒绝。
苏忆语知道这种眼神，那像是刚找到母亲的幼崽企图寻求庇护。
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依附的对象。
还留在教室里的人都侧眼看了过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班级中的小透明和校园名人的小透明朋友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概念，需要转换观念对待。
该怎么办呢？苏忆语有些苦恼。
实话实说，她倒并没有多少和这个孩子建立社交关系的意愿，也没太多兴趣。
但如果在这里说拒绝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过可怜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