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语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上了楼,老旧的扶手已经刷上了一层新的涂漆。
学校永远是在你毕业离校之后才会变得更好,这句话说的似乎不错,校区翻新到令人陌生的程度。
她对大爷说的话其实只有一半是真的,为了保持乖巧的形象。
她并没有什么探望老师的打算,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感到尴尬。
苏梧雨给她发来的消息标注了所在的楼层,是四楼的音乐教室,在放学后应该是处于无人使用的状态。
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或多或少猜到了一点自家妹妹的想法。
苏梧雨并不擅长唱歌,甚至可以说是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但却依旧将地点选择在了这里。
在哪里摔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不愧是自己的亲妹妹,不肯服输。
这么想着,推开教室门之后却又是另一幅奇妙的光景。
身穿校服的女孩们正在隔音的教室里鬼哭狼嚎。
其中一位短发女生毫无节奏地敲击着架子鼓,像是路边的老式爆米花机,随时可能发出令人一惊一乍的声响,渗出冷汗。
将视线转移过去,疑似吉他手的阴沉女生看得出来技术不错,推,揉,滑弦的切换十分流畅,但很明显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中,不断摇拽着长发。
至于键盘手......不知道的以为在玩什么格斗游戏,只是在那里“噼里啪啦”敲击着黑键白键罢了。
贝斯手就不提了。
其演奏的声音完全就被其他人给盖过去了,弹得好弹得差都无所谓,首先应该学会调调效果器和音响。
那么主唱手应该就是自家妹妹了,那边那位靠在钢琴旁嘶吼的女生。
这是什么新式的唱法吗?她可不记得自己教过这样的方法。
在哪里......摔倒?
这已经不是站起来重新奔跑,而是直接起飞了。
苏忆语觉得自己或许还需要纠正一下言辞,这完全就是在自嗨而已。
她感觉自己有点头大,这架势怕是连音乐教室也无法完全起到隔音的作用,怪不得会将时间选在放学后。
先不谈所有人的节奏都不在一个同一点上,就连彼此所演奏的内容也完全不相匹配,可以说是每个人都在自嗨,都只是在各玩各的而已,简直就是灾难般的现场。
那么把她叫到这里来的意义是什么?
就连作为姐姐一同生活这么多年的苏忆语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理解。
是想让她一起加入自嗨的大部队吗?难道是什么大型传教现场?
又或者是打算到时候专门在舞台上演奏痛歌?
她恍然大悟,正所谓极端中的极端也许能够给人带来不一样的刺激体验。
苏忆语觉得这个想法的可信度是愈来愈高,以至于她产生了就这么打道回府的念头。
但是秉持着对自家妹妹负责的态度,她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苏梧雨的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再说。
苏忆语望了一圈,似乎是没人注意到音乐教室里就这么突然多了一个外人,自嗨行为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止。
她回到了门口,手持着一旁摆放着的扫帚,用其顶端坚硬的部位狠狠地撞击铁门,尖锐的声响传入进无人使用的话筒再通过音响传出。
沉重的敲击声将女孩们惊醒,这种既不协调又刺耳的杂音刺激着她们的精神世界,好似音乐大师在作曲的过程中被土味情歌所影响。
苏忆语轻咳了一声,嘈杂的音乐戛然而止。
苏梧雨听闻动静之后看了过来,两眼闪烁着光。
“姐姐你来啦?”
女孩屁颠屁颠地跑到苏忆语的身边,用手很自然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像是想要讨人开心的狗狗。
苏忆语只是“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复过了。
她用眼神示意,询问眼前的情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梧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招呼着其他小伙伴们靠了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大姐姐?”那位短发女生第一个开口,眼神在苏忆语身着的校服上不断打量。
“我姐姐可是天才哦?”苏梧雨看起来十分得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上扬了几分。
苏忆语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灭了她嚣张的气焰。
那些女孩子们迎了上来,将她包围住,眼神如同在观赏着什么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
“啊,你是以前那位在艺术节表演上的学姐!”那名阴沉沉的女生仔细观察后认出了她。
“学姐?是那位苏学姐吗?”键盘手女生想了起来,对于这个名字她有着深刻印象。
“是那位传说中的苏学姐吗?!”贝斯手女生似乎是加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前缀。
“我想,应该是就你所说的那位苏学姐。”苏忆语附和着,毕竟应该没有人会把艺术节的后半段直接变成像是自己的演唱会。
“拜托,超酷的好吗?”阴沉女生亮起了星星眼,俨然一副迷妹模样。
苏忆语嘴角勾勒出一丝上扬的弧度,没有人在对方表扬自己的时候仍然无动于衷,虽然也有一点尴尬。
“所以让我来是因为什么事?”她忍受不住这种神似小型粉丝见面会的场景,开了口,直入主题。
苏梧雨与她们对望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姐,我想让你当我们的社团顾问。”
原来如此,社团吗?
她倒是没听苏梧雨说过这方面,看来自家妹妹在不知不觉中也做了很多事啊。
学校规定,非本校生是禁止加入社团的,但却可以被邀请作为校外顾问的身份进入。
“可以啊。”苏忆语很随意的就答应了。
对于妹妹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于羞耻或离谱,她一般都不会选择拒绝。
不过她还从未做过顾问这一身份,想要管理指导眼前这几位独具特色的女生看起来颇有难度。
“就只有这件事?”她挑了挑眉。
“其实还有一件......”苏梧雨很难得地露出了扭扭捏捏的神色。
以苏忆语对她这么多年的了解,明白多半是自家妹妹有难以启齿的话语想说,而且那事还不小。
既然是有事相求,那么身为姐姐的自己必定要给予她支持才行,这是应该要做的。
于是苏忆语耐心地等待着妹妹开口。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坚定,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姐,我想组一个乐队。”
“放弃吧。”她说的毫不犹豫,语速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