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任心念懵掉了,她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自己签过什么条款根本不可能忘,更何况她在签订契约时,曾仔细感受过契约上是否附着有灵力,她能百分百确定,那张两人签订的契约不过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宣纸,可如今,林序秋却拿出了一张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契约。
任心念不信,将自己的那份契约也拿了出来,她迅速浏览了一边上面的款项,突然愣住了,契约上的写的款项赫然和林序秋手上的契约一样,她又反复比对了自己的手印,发现也和当日自己签的一般无二。
“你……伪造了契书……可宣纸上分明没有猫腻……你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说……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子,根本不懂我们凡间的智慧……”林序秋扶着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今早喝了酒,连带着这几天都喝地伶仃大醉,是今早随同他一起的伙伴,告诉他今早上元宫还有例会,林序秋才披上一身干净的儒衫,匆匆赶往上元宫。
这几日喝的烂醉的后果是今早他依然感到口干舌燥,阵阵头疼,林序秋扶着头呼了口气,脸上又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
“正如二小姐所见,如果想要违反条例的话,就只能拿回一半本钱,林某在这里劝二小姐一句,还是乖乖等几个月时间,免得到时候血本无归吧。”
林序秋拍了拍身上的雪白儒衫,抬头望着着门外有些刺眼的阳光,大摇大摆地向门口走去,当他要踏出玄关时,一柄出鞘飞剑悬停在了他脖子前,林序秋脸上谦和的笑容登时僵住,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这柄飞剑,再走一步,便是头身分离。
神色僵硬的林序秋猛地转过身,任心念已经冷着脸站在他身后,满脸怒容地看着他,他登时被吓醒了,身上的儒流下冷汗,但他脸上还是勉强挤出几个笑容:“二小姐,这是为何?”
“你在契书上动了猫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可以试试这样走出宫殿,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任心念冷声说。
林序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任心念杀气腾腾的俏脸,他感到阵阵口干舌燥,感觉每咽一口唾沫都跟眼咽下一根钉子一样刺痛。
任心念见林序秋一副如醉初醒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喜,缓缓向前,谁知道林序秋咽了口唾沫,忽然沉声说:
“二小姐,您向我投了一笔钱的事,可只有你知我知,就连几位王家的公证人都不清楚您的身份,如果您硬要反悔,把这桩丑事宁德天下皆知,让他们知道了你自作主张让上元宫损失了这样一大笔钱,他们会怎么想你?你还坐得稳现在这个位置吗?”
借着昨晚还未消除的酒劲,林序秋显然是豁出去了,见任心念脸上出现动摇之色,他接着说:“况且二小姐已经将手下的人全部惹怒了,我再一走了之,上元宫里已经没有人给你办事,而且您还积压着有一大堆烂摊子没有处理,您确定您还有闲工夫管我的事?”
见任心念被自己一方话噎的哑口无言,林序秋心中豪气顿生,心中生出一种以弱胜强的快感,你是上元宫的二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这个书生的三言两语就唬的找不着北了?
如果是我生在上元宫中……如果是你只是一个穷书生的孩子……那我三言两语就能将你玩死,绝对轮不到你在上面对我颐指气使。
况且现在已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已经找着了了一颗好大树,不用一辈子在这里当一个账房管事,月月指望着十两俸禄过活,大不了之后一走了之,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况且任心念自己还有一大堆烂摊子需要处理,自己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哪里有空管他的事情?自己找到了靠山,也该舍弃掉这个一生无望的靠山了,将这件事当做自己的投名状,正好。
见任心念僵在哪里,林序秋扶着桌子,缓缓向旁移动,他偷偷挪到门口,见那柄悬停在空中的宝剑没有追出来,转头便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任心念的视线中,任心念见到那个好像鱼归大海的身影,咬着银牙,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清晨 上元宫 叶微遥寝宫
任心念来到玄关时,寝宫的床帐帘子都被拉下,寝宫中漆黑一片,只能依稀通过影子辨别桌椅几榻。
任心念有些踌躇,她犹豫了一会,轻轻敲了敲门,怯生生地问道:“师姐在吗?”
她话音刚落,身前的门户忽然无风自开,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一条洒着白光的独木大道,吓了任心念一跳。
“师……师姐?” 感觉到诡异的气息,任心念惊疑不定地问。
“…………”
寝宫中安静一片,没有人回答。
“师姐,你还好吗……?”
任心念小心翼翼地踏进寝宫,寝宫中的床帐门帘全部都被拉下,线香中青丝幽幽,宫殿的地板像是镜面一样锃锃发亮,跟半个月前相比,寝宫中显得空旷了许多,越发让人觉得诡异……
她来到小几前,点燃了烛火,寝宫中才微微有了些光亮,她刚擦了擦汗,屏风后方忽然飘出一道黑发白衣女子,任心念又被吓了一跳,待到定睛看去时,才发现那是叶微遥。
多日不见,叶微遥容颜清减,脸上出现憔悴之色,但眉宇间,冰寒之气却比前几日前更盛,宛若一言不合便会取人性命的赤练仙子,让任心念心里咕咚一下。
“师姐,我带了茶过来,是青山脚下刚摘下来的茶。” 任心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
说完任心念便开始着手泡茶,她平日炼器炼丹,对火候掌控极佳,泡茶也是好手,师傅就尝尝称赞她泡茶好喝,因此她今日便投茶问路,打开今日的话题。
一番忙活之后,任心念将喷香的清茶端到叶微遥面前,柔声说:“师姐请。”
叶微遥看了眼前的清茶一眼,眉宇间冰冷之色并未消散,而是问:“是清晨刚摘下来的茶叶?”
“嗯。”晚上的时候特地与茶农买的,任心念说。
“刚摘下来的茶叶,来得及筛选、匀堆吗?”叶微遥却皱了皱眉。
“……这个……”
叶微遥只知道新鲜的茶叶喝起来更好,因此起了个大早,去茶农家买下,倒是没有叮嘱要匀堆补火这些。
“而且我刚刚看到你直接用旁边水缸中的水泡茶。”叶微遥又冷声说。
“这水缸里的大水,不就是用来泡茶的吗?”任心念一愣。
“不,虽然也是清水,但那是用来净手净口的。”叶微遥看着旁边的水池说。
“这个……有什么区别吗……?”
“你还不知道区别?”
叶微遥却当即蹙起了眉:“泡茶一看茶叶,二看用水,三看茶具,山脚下清茶用山后的泉水为上佳,茶叶也并非晨间摘的最好,以上午十分采摘的为上佳。”
任心念默默无言,心里却说这样苛刻的要求谁能天天满足你,不过转念一想,便忽然想到平日宋与卿师兄与世界聊的便聊的挺开心的,也没有见到师姐脸上出现什么不悦之色,难道说宋师兄每天都要做这种事吗?
她正沉思时,叶微遥微微叹了口气,看也不看杯中的茶水,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多日不见,我想要见一见叶微遥师姐……”
“闲话少说。”
“其实是因为这个月拨的钱都花完了但还有许多款项未结因此希望师姐能拨多些款……”
“都花完了……?”叶微遥一愣。
“因为一些超支……”任心念刚想要解释,叶微遥脸色一冷:“将账本拿过来。”
*
半个时辰之后。
寝宫中的气氛降至冰点,任心念低着头,就像是犯错的小孩,叶微遥看完了账本后,久久没有言语,只是半晌之后,端起桌前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缓缓地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
“师姐的意思是只要我继续努力,事情一定会慢慢变好的。”任心念试探性地问。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干不了,那就我亲自来干。”叶微遥冷冷地说。”
任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