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 数百里之外
刚开始时姬星落还产生了阵阵失重感,随后便是一阵腾云驾雾的感觉,耳中不断划过呼啸的风声,但很快风声就消失,变成了宋与卿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一路上姬星落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听着耳边有节律的呼吸声,感受着宋与卿怀中的丝丝暖意,她竟然真的产生了阵阵的倦意,想要就此睡过去,不过她谨记着师傅的话,没有真的睡着,只是默念经文。
“喂,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耳边呼呼的风声消失,姬星落从宋与卿身下来,只是她的手还是抓着宋与卿的衣袖,一只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这里是?”姬星落揉了揉眼睛,发现他们站在一颗参天巨树的枝丫上,这里是森林的边缘,背后是无数参天巨木,前方是一大片道路崎岖的空地。
眼下森林外日头已有些毒辣,刺眼的阳光中,空地上尘土飞扬,一伙不知道是马贼还是骑兵的声喧嚷着挥舞着马鞭,似乎在围猎着什么。
姬星落认真查探了一会,说道:“他们在进行围猎,被围猎方只有两人,似乎陷入了包围。”
百里之外的空地上,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与一位身穿白色软甲的女子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一般人被马贼挡住去路就已经汗流浃背,但那位白麻广袖的男子陷入重重包围,仍是神情自若地从怀中取出折扇,拿在手中轻摇,神态甚是潇然。
那白麻广袖的男子突然暴起,展开架势冲锋到一位身着精甲的首领面前,一扇将其从马上斩落,随后一脚踩在马头上,将马头踩的脑浆迸裂的同时,一路飘回原地,那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潇洒架势,说不自的挥洒自若、写意风流。
“好厉害。”姬星落惊讶地说道:“他使的是虚神教的武功,而且显然他的招式功夫已经臻至化境,所以那个头领才会反应不过来。”
“不,他犯了个错误。”
宋与卿却说:“他不应该回去的,他竟然攻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就应该一鼓作气在马贼中冲杀,而不是原路返回,他这一下除了帅之外,于他毫无益处。”
果不其然,那白麻广袖的男子这一下帅是帅了,同时也彻底那一伙马贼激怒了,只听似是头领的人一声号令,那一伙马贼便一并一冲而上,不再与那年轻男子将什么先礼后兵,登时箭出如雨,刀剑与抢矛齐飞,不过这也怪不得这群马贼无义了,是那位年轻公子冷不丁地先杀了他们一人,他们反倒师出有名。
这一百来号人人马皆披黑色鳞甲,手执刀剑枪矛各等兵器,他们显然不是普通的马贼,反倒像是一伙特意埋伏在这里,训练有素的骑兵,而被他们包围的也不是普通的行客,正是从虚神教赶往上元宫的林景平与百素轩。
林景平是虚神教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自持武功高强,并不愿施展卑劣手段,那群马贼则正好相反,要么十几骑一齐冲杀,要么与林景平展开车轮战,绝不给林景平单打独斗的机会。
姬星落看了一会,不得不佩服宋与卿的判断:
“师傅说得对,他第一次出其不意袭击时,就应该直接冲入人群,就算不能多杀几个,也能冲乱他们的阵型,让他们没法组织起来,现在这群马贼不但有了防范,而且还拉开了阵型,他没法再像第一次那样得手,陷入了与一百多号人的车轮战,反而要吃不消了。”
“不仅如此。”宋与卿说:
“凭借他的轻功,他完全可以携着女子与对方一百多号人进行游斗,对方虽然人数多,但前方就是森林,一旦战场从空地变成了那里,他从高到低,从远到近,都有了斡旋的余地,加上他的轻功,那一百多号人绝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偏偏要回去,不仅要回去,而且还不愿意走,选了于最差的一种打法。”
正如宋与卿所说,那林景平一开始还可以在骑军中左右冲杀,游刃有余,可当对面无数箭雨无数枪矛不讲道理地向他冲来时,他打地便逐渐吃力起来,不过即使在这样的逆境下,他依然可以在骑军中左右冲杀,连续将十数骑斩于马下,冲杀一会,他那一身白衣边已经染上了浓郁的血色,神态也不如刚才潇洒,但宋与卿却看到,不断有新的骑军从森林中出来,加入这场围猎中。
面对潮水般的攻势,林景平渐渐地也杀出了血性,不仅不且战且退,反而越冲越深,看这架势,似乎不将这一百多号马贼杀完誓不罢休。
宋与卿看了一会,便将男子的心思猜地八九不离十,那林景平是虚神教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单打独斗的确在行,一招便将对方头领斩于马下,足见其深厚武功,可他显然没怎么经历过正经的厮杀,战场上的厮杀,那是不择手段,管他阴招正招,只要能活命的就是好招,乱拳打死老师傅那是常事了,就是江湖上一些成名高手,也有因为对方太过阴险,阴沟里翻船的事迹。
经宋与卿这么一点拨,姬星落顿时豁然开朗,不过她很快又疑惑道:
“那个林景平怎么说也是虚神教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怎么会这么笨,偏偏选了最差的一种打法?而且被他回护在身旁的那个女子明明也会武功,为什么一直不出手,任由着那男子在前面一个人冲杀呢?”
听到这里,宋与卿挑了挑眉,表情显得非常古怪,过了好一会才说:“如果你觉得一个男人的行为很奇怪,那多半是背后有一个女人在看着他。”
听着宋与卿的话,姬星落先是怔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师傅你是说……因为他喜欢旁边那个女孩子,想在那个女孩子面前表现,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举动!”
“不,我猜的,也许他就是想要自讨苦吃锻炼锻炼自己也说不定。”宋与卿扭过头。
虽然宋与卿扭头否然,姬星落却觉得一切都突然说的通了,为什么林景平遇到马贼不退,反而淡定自若地摇起折扇,为什么他明明成功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还是飘然回身,为什么女子明明身兼武功,他却一直让女子在后面看着,明明自己已经明显吃不住,任不愿意喊女子帮忙,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空地上战况激烈,两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已经由不得女子做事不管了,只是当一位精装骑兵趁着空隙,一枪刺向女子胸口,想要来个香消玉殒时,却连枪带人被女子从马上拉下来,一脚踩断了男子的脖子,招式武功与男子虽是一路,出招却比男子要凌厉果决的多。
确认那人断气之后,白素纤抬起毫无感情的波动的眸子,望向远处,说道:“主上,需要我帮忙吗?”
“抱歉,素纤……我现在腾不开!若是能帮林某干掉几个碍事的马贼,林某感激不尽!”林景平即使已经抵挡地十分艰难,口语上依然保持着谦谦君子的儒雅。
“是。”白素纤毫无感情地回应道,右手向空中一探,抓住一把雕纹着火焰纹路的骨剑,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冰冷,向眼前的马贼冲杀而去。
“好了师傅,我们也快过去帮忙吧,再不帮忙的话,他们可能要输了。”姬星落从背后取下古朴的长剑,抱在怀中。
宋与卿也赞同似地点了点头,说:“的确,那女子武功明显比男子要高得多,我们再不出手,那群马贼可能要输了。
“诶?”姬星落奇怪地转过头:“师傅,我们不是要帮忙虚神教这一边吗?毕竟他们是师傅的客人,那一伙人和师傅素不相识。”
“不不不,严格来说虚神教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虽然和马贼虽然素不相识,但俗话说敌人的朋友就是朋友,所以我们应该站马贼那一边,所以星落。”宋与卿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诚恳地说:“接下来的场面就靠你了。”
“诶?靠我……?我倒是没关系……可是如果真的想要帮助马贼的话,不应该是师傅出手吗?毕竟师傅出手的话,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掉他们。”
“我倒也不想这么麻烦……不过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所以需要一个人去帮我牵扯他们,好给我准备的时间。”
说着,宋与卿手掌向上一番,一本宛如黑色石刻般的书出现在他手中,那书虽然是灵体,却拥有着石头的厚重感,表面有着大理石一样粗糙的纹路,随着呼吸在宋与卿手中起伏。
那书实在是太过特别,看了一会,姬星落竟然看地出神了,问道:“师傅,这是什么?”
宋与卿回答道:“这是心之书。”
姬星落先是怔了一会,但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慢慢变得精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