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们一边后退,一边从腰间换出崭新的刀刃,为首的头领紧握着缰绳,警惕地盯着他们,对白素纤大声喊话,他身后那名默默无言的弓箭手默默拉开硬弓,从箭筒中取出三枝崭新的箭羽,对准了白素纤。
极短的时间内,马贼们雀喧鸠聚却又各司其职,他们一边后退一边拉开阵型,一边大声说着污言秽语,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紊乱中带着秩序,越看越让人觉得悚然,他们不是一般的马贼,他们是专程在此地伏杀他们的,他们既可能是骑军中的精锐,也是过惯了刀尖舔血日子的马贼,而无论他们是谁,林景平不幸落到他们手中,下场都会极惨。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宋与卿问。
“他们和你难道不是一伙的吗?”白素纤冷声回应。
“我如果和他们是一伙的,你现在已经在他们床上了。”宋与卿淡淡地说。
“我不认识他们,天下的杂碎众多,我怎么可能记住他们每一个的名字。”
“杂碎众多吗?应该是你们虚神教树敌太多了吧,天南到海角,你们的朋友众多,敌人也众多。”宋与卿同样在观察着马贼,朝着马贼身后极目远眺。
说完,宋与卿对着那群马贼挥了挥手,说:“诸位大哥,亮个名堂?”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老爹是也。”为首的人警惕地看了宋与卿一眼,笑着说。
宋与卿依然微笑:“诸位大哥不必这样生疏,你们抓这个人是为了钱?是为了寻仇?这样如何,我出钱买那位公子一命,如果诸位大哥拿着这位公子能拿赏金,我出三倍。”
“这位公子是虚神教弟子林景平,身价可不便宜,而且我们为了捕住这条大鱼,死了那么多兄弟,他的命,不便宜啊。”为首的人磨刀霍霍。
从刚刚开始,白素纤就没有打扰宋与卿,她看出来了宋与卿正在与马贼们谈判,这伙人果然知道林景平的身份,对他们极为警惕,宋与卿正在试图营救林景平。
“价格好商量嘛。”
“嘿嘿,那女子不是一直待在你身边吗?你将那女子衣服脱了,用红绳五花大绑,背在头上给我们送过来,我们就把林景平还给你,一命换一命,那个女子我知道也是虚神教的高才,不过用来换林景平一命还是值当的,你将她送过来以后,我们也会好好招待她。”说完,马贼们一阵哄笑。
宋与卿叹了口气,回过头说:“他们知道你们是虚神教的人,伏击你们也不是为了钱,看来不会轻易放了林景平啊。”
白素纤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救救他。”
“你愿意用自己去换他吗?”
“我就算愿意,他们也不会换。”
“是啊,所以这下麻烦了啊。”宋与卿摇了摇头,为难地说:“那不是陷入死局了吗?难道非要我们从上元宫送钱过来才行?”
“上元宫!”
马贼首领与白素纤一起震惊了,那位马贼尤其惊愕的样子,不停地提着缰绳大喊:“上元宫!上元宫!你说你是上元宫的人!”
“是啊,虚神教三日前派了使者过来上元宫,我们算了算日子,觉得今日应该到了,所以特地出来迎接使者,没想到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各位大哥的伏击。”
白素纤心中一震,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他身上会有天书,但她的心很快就沉了下来,因为宋与卿在报出了上元宫的名字后,马贼们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宋与卿,白素纤认识这种眼神,那是看到宝物后贪婪至极的眼神。
很快白素纤就意识到了这是一记昏招,他们竟然敢袭击虚神教,要么背后有极大的靠山,要么早就把身家性命提到了腰上,亮出上元宫的名声非但不会震慑他们,反而会激起他们的贪念,让他们愈发狮子大开口。
“哈哈哈!没想到公子竟然是上元宫的贵客,兄弟们!再拉开三十丈距离!”为首的马贼突然大笑起来,阴狠地喊到。
穿过这片森林就到了青山脚下,这一片的人没有人没听过上元宫的威名,但他们非但不恐惧,反而贪婪起来,那一伙马贼整齐地退了三十丈距离,现在宋与卿只能远远地看到一点人影。
白素纤的心彻底凉了下来,之前的距离,三十丈距离就已是一般修士的极限,隔着三十丈,白素纤还能寄希望宋与卿发挥神勇,救下林景平,可是如今他们相隔六十丈有余,而他们早就将刀架在了林景平脖子,上,就算再如何神速,他们也一定有反应过来的时间。
拉开六十丈距离,是对上元宫名字的尊重。
“既然是上元宫要赎林公子,那给的价钱可就不能这么小家子气了!”为首的马贼哈哈大笑起来。
风动竹叶,树林中发出沙沙之声,有微风从树林中吹拂而来,宋与卿背着双手,站在风中,没有说话,似乎在听风声。
白素纤颤抖着身体单膝跪地,她没有选择,林景平是她的同伴,同伴的命掌握在他们手中,她必须要救。
“求求你,救救他。”白素纤的声音是冷的,但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而是让人想到雨天站在雨幕之中的人,身心都已冷至发颤。
宋与卿依然站在风中,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说话也不回头,似乎没有听到白素纤的话。
白素纤咬着牙,突然大声说道:“我,裁决神殿殿主,白素纤,是宋与卿大人的忠诚仆从,我与大人已经签订契约,愿意听从宋与卿大人的命令,之前的事情素纤多有莽撞,希望宋与卿大人既往不咎,救救他!”
这一刻急风骤来从他们身边拂过,白素纤舌中的心印亮起微光,宋与卿以心书为誓与白素纤签订契约,用契约控制了白素纤,但契约实际上却是一把双刃剑,反过来,在某些条件下,宋与卿必须为白素纤做什么。
只是白素纤不知道宋与卿到底在契约上写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白素纤猜测契约中宋与卿必须为自己的生命负责,甚至是他们两人的生命连在一起,但不管如何,既然白素纤已经执行了契约,那宋与卿必须执行契约。
白素纤身上上的心印明灭的越来越急促,森林中的风声也越来越急,但宋与卿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回头。
似乎是风的缘故,马贼们脚下的骏马不安的场嘶起来,马贼们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冷冷地说:“你身边那个妮子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她啊。”
宋与卿看着他们,冷冷地说:“你们马上就能见到了。”
马贼们不明所以,只感到莫名惊惧,他们刚想勒马离开这里时,树林中绿叶豁开,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姬星落从马群中央站起身,举起手上的长剑说:
“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讨厌的工作不可……啊啊……都是你们这群讨厌的家伙的不好……害地我非得救那个女人的同伴……”
“什么!”
马贼们惊惧声刚刚炸开,人群中突然凭空长出巨大的冰山,身披鳞甲但腹部不设防的战马直接被冰山从地上顶起来,它们的身体就像是挂在骨头上的残肉一样挂在冰山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而姬星落则站在马贼中央,她如同竹叶般深绿色的长裙,此刻已被洒满了炽热的马血,姬星落手举着长剑,如同散发着地狱气息的杀戮女武神。
从始至终,宋与卿都没有把希望寄托于谈判上,对于青山附近的马贼,宋与卿比白素纤更清楚他们的品性,与这群亡命之徒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从始至终他都在拖延时间,甚至不惜搬出了上元宫的名字。
他们听到上元宫的名字,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越发贪婪起来,他们还是没有明白宋与卿的心思,还幻想着虚神教会与上元宫一起花钱来赎林景平,他们不知道对于宋与卿而言,在这里听到上元宫的名字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林景平!抓住林景平!”
竟然有人在姬星落出现的瞬间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他们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第一时间便要去捉拿林景平。
姬星落有注意不能伤到人质,因此冰山并没有洞穿马腹,林景平的身体因为冲撞高高跃起,飞在空中。
“可恶!简直和苍蝇一样烦!为什么不能就这样乖乖去死!”
姬星落也注意到了那群马贼,她烦躁起来,抓起长剑,同样向空中的林景平冲去,她身上杀气盎然,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飞身过来想挡住她的所有敌人竟然全部都被她一刀斩死!
但终究还是更靠近林景平的马贼先握住了马刀,见到自家兄弟突然惨死,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任何犹豫,摸到长剑的那一刻,马贼高高跃起,反握着刀柄,直刺林景平胸口。
姬星落于白素纤都惊叫起来,白素纤脸色惨白,姬星落则突然加速,右脚在地上猛地一踩,准备掷出手中长剑,这样掷出长剑或许可以直接将拿刀的马贼一刀两半,但林景平大概也会被刀刃一刀两半,但姬星落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变成人棍也总比死在这里好!
姬星落心一横,白素纤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就在姬星落即将掷出寒玉时,此时一袭疾风从宋与卿身上轻飘飘的飞过,那轻风极轻柔,速度却极快,几乎一息之间就到了马贼的身后,轻风拂到的瞬间,持刀马贼的身体突然一僵,空中的身体失去了力气,直直地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