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林景平,恐怕都不是宋与卿的对手,那样可怕的元力威压,自己一生中只在鲜少的几人身上见到过。
白素纤想起了马贼们最后在空地横死的场景,当时她就站在宋与卿身后,宋与卿平静地站在那里,既不移动身上也无元力浮动,但一阵急风从上空呼啸而过,生还的马贼当即气绝,就想无形的死神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顺带割走了他们的生命。
原来那才是对元力极限的控制,不用掐诀不用移动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一句,最细微的元力被最极致地控制着,绝不浪费一丝也绝对不多余一分,一切都控制地妙到毫巅。
白素纤叹了口气,看着自己面前依然一无所知,热络地与宋与卿谈话的林景平,眼中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素纤轻轻摇了摇头,抬起眼时,却突然感觉前面的空间似乎短暂地闪烁了一些,白素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眨了眨眼,林景平似乎也同样注意到了,笑着说:“呵,原来已经到了,这几句话说的,和宋兄弟真是一见如故,谈地连时间都忘了。”
林景平前望,眼前已经出现山顶琼楼玉宇的朦胧景象,这里便是极富盛名的天下一极,鼎鼎有名的上元宫,林景平快步跨上几层台阶,右脚站上山顶,他心中突然一震,灵觉本能地告诉他有危险,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林景平眼前幻化出了四象中的青龙白虎两种凶兽,更多的凶兽还没来得及幻化出来,他便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丢了出去,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让林景平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拎在空中的鼹鼠,战斗的本能还是令他身体紧绷,爆出了虚神教的护体罡气,但林景平还是被那股巨力高高地抛了出去,他那“可爱”的反抗真的称得上是鼹鼠的反抗。
宋与卿同样一惊,身形一挫,单掌在地上一拍,身体同样抛飞了出去,他双掌在空中一翻,使了一记漂亮的云手,将林景平的后襟黏在手中,随后他以自己的身体为肉盾,拖着林景平倒飞出去,落到了台阶下方。
这变故突如其来,就连宋与卿也始料未及,白素纤转头宋与卿喝问道:“护宗大阵?”
“上元宫没有这种护宗大阵。”宋与卿答道。
一问一答之间,山顶上传来一位少女心慌慌的声音:“抱歉!抱歉!抱歉!你们没事吧?!”
一个少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站在台阶上,夕阳如血,映在她惹人怜爱的俏脸上,她双颊微红,微微喘着气,脸上渗出细汗,脸上满是担心,一时间,林景平与白素纤心中同时想到,那便是叶微遥,传闻中的天下第一仙子。
少女穿着一身轻轻盈盈的红袖绮裙,衣装上系着叮叮咚咚的小装饰,耳垂上戴着亮银的耳坠。隔得那么远依旧能闻见她身上的气息,但引人注目的是她清丽而妩媚的容颜,她嘴上涂着唇脂,脸上抹着胭脂,她打扮的那么红那么艳,盛装打扮的像是出嫁的新娘,但却依然掩不住她身上少女的稚气。
分明还是位少女,却穿上了女人红艳妩媚的衣服,但并不让人觉得违和,反而展露出了一股惊世之美,天下女子一生中至多只有出嫁时才能如此美艳,但少女却打破了这一点,而台阶上的人已经看得呆了,只觉得这样的人儿,的确配得上天下第一仙子的名号。
“任心念?”宋与卿却突然喊道。
那女子突然双眼一亮,拎着裙摆,叮叮咚咚地跑到宋与卿身边,她俏脸匀红,看到宋与卿身边的客人时明显有些局促,像是刚出嫁含羞带怯的小姑娘。
“这位是在下的师妹,任心念,现在代理上元宫掌教一职。”宋与卿介绍道。
林景平一惊,他在来之前做足了上元宫的功课,知道上元宫中还有一位号称奇门术数、星相药理样样皆通的全才,还曾听闻她随手炼制的一炉丹药便可拍出天价,是药理女神,没想到也是一位活色生香的小姑娘。
林景平在来之前就已对上元宫充满了敬畏,心想上元宫能坐拥天书,成为天下一极之一,必然有过人之处,起初他认为上元宫的威名都是拜圣人的威光所赐,还盘算着到时候见到圣人该怎生见礼,却没想到除了圣人以外,上元宫中似乎尽是仙子与高人,这个圣人一手创立的宗派,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深藏不露。
白素纤先林景平一步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看向山顶,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刚刚林景平踏上山顶的瞬间,他们没有看到丝毫法阵被激活的迹象,甚至法阵激活之后,他们依然没有捕捉到任何法阵的气息,但白素纤确信法阵依然在哪里,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们通体冰凉,寒毛根根倒竖。
宋与卿也用眼神询问任心念。
“那个是……”
任心念显得相当窘迫:“大师姐听说有客人要来,就想对上元宫进行一次大清扫,清除掉了上元宫中的浊物, 就稍作修改了上元宫中的天道规则,为了不前功尽弃,又定了个规则,让没有上元宫气息的人与物无法靠近山顶,不小心连两位客人一起弹开了,真是万分过意不去。”
“我们没有想到两位会这么快就赶到上元宫,山下也没有收到音讯,不小心惊扰了两位,两位有受伤吗?”
任心念心说完了完了,连面都还没见到就把对方弹到填上去,作为接待来说可以说是超级大失败,可等了一会,林景平与白素纤却没有任何反应,等任心念抬眼看去时,却没想到林景平与白素纤各个露出骇然至极的神情。
白素纤望着山顶,声音嘶哑地呢喃:“修改天道规则……”
天道规则本身不是什么恐怖的词,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他们也常常听虚神教的长老讲起,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宇宙天地间万事万物均遵循天道,这本是老生常谈,可在前面加上修改两字,便变得骇然至极。
难道上元宫的人已经到了破碎虚空,随意修改天道规则的地步?上元宫中的圣人,对天道已如此精通,到了可以修改天道规则的境界?林景平同样心中巨震。
“只是能修改一方天地的天道规则而已。”
宋与卿看懂了两人的脸色,解释道:“两位不必惊慌,是宗派门人的一时疏忽,我在这里替他们先赔个不是,绝对没有针对两位的意思。”
“可是……宋兄……再怎么说……修改天道规则也太过……”
林景平磕磕巴巴地想说什么,可就像听到了宋与卿的话一样,山顶上的琼楼玉宇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咔哒一声破碎,随即他们依然感到一股浩瀚的天道气息向他们袭来,虽然极轻极淡,却仍然拨动起了他们心弦,在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半晌之后,天道气息尽散,他们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两人依然脸色发白,心中依然缭绕着天道规则散去时的余韵,经久不散。
林景平心中接连巨震,但他还是强行平复心情,心想不能在这里丢了虚神教脸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宋与卿说:“那位修改天道规则的大能,想必就是尊师,当世圣人了。”
“只有大师姐在门派中,修改天道规则的是师门中的大师姐,叶微遥。”
“叶微遥……”
两人同时一愣,仙子叶微遥,提到她时,世人多是想到她的美若天仙,却忘了她之所以能被称为天下第一仙子的原因。
同样是年轻一辈,叶仙子竟然已经达到了能修改天下第一规则的地步,恐怕比之天下最顶尖的年轻人也不差,林景平掂量着自己与这样的修士对敌,一想到对敌时,对方身上先一股巨大的天道威压先压过来,便感到汗毛倒竖,未战就先怯了大半。
这样顶尖的人物,恐怕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境界,是为仙子也。
林景平起初还带着身为虚神教子弟的傲气,可上山之后此起彼伏的波澜,却将他的傲气打消了大半,态度也越发恭顺起来。
林景平和白素纤震撼之余,宋与卿偷偷来到任心念身边,轻声问道:“你怎么打扮地跟出嫁一样……”
“诶?这些都是好久没穿的衣服了,怎么样,好看吗?”
任心念伸出皓白如玉的手腕,其时夕阳如血,再经那红艳的广袖一衬,更显得任心念手腕白腻如脂、洁白如玉,散发着莹莹微光。
任心念踮起脚尖,贴在宋与卿耳边小声说:“师姐知道了虚神教的使者要来,觉得应该尽到待客之礼,让我好好招待,我就回到房间,把好久没戴的衣服,首饰都翻了出来,旧衣服很多已经不合身了,但那些首饰竟然都还能戴,所以我就戴出来了。”
任心念一手轻轻扯着他的衣袖,燕燕轻盈的身体贴在他身上,身上极好闻的胭脂粉香味袭入宋与卿鼻尖,说到首饰时,任心念抿着嘴轻轻一笑,她笑地那样的开心,却又那样的美,让人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十五岁的小女孩,不经意间的一笑便能颠倒众生。
“啊,对了,你是受伤了吗?没有事吧!”
看到浑身是血林景平,任心念吓了一跳,忙问道。
“这些伤……”
林景平尴尬地要解释,宋与卿替他说道:“我们在来到上元宫之前遇到了一些事情,景平兄受了一些伤,我已经拿了五芝百花膏给他敷上了。”
“五芝百花膏……?”
不知为何,任心念突然露出比林景平还尴尬的表情,她转过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看着宋与卿说道:“师兄,那不是我十三岁时炼的药吗?你怎么把我以前炼的药拿给别人用了。”
宋与卿有些语塞,反而是林景平解释道:“任姑娘莫怪,五芝百花膏药效挺好的,你看我,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关于药效林景平倒不是奉承,他是真的觉得药效挺好的,特别是敷在身上实清凉透骨,和缓缓只有温热舒适的感觉,恐怕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比之虚神教中动辄价值千金的金疮药都要好上许多。
但任心念却红着脸说道:“可是那个药膏……是我十四岁的时候自己炼的玩的……只是小时候的玩具而已……上不得台面的……不对不对,我小时候炼着玩的东西品质也没有那么低……那个,那个,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炼那种低品质药膏了,林兄快把身上的药膏取下来吧,我给你换一个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