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的午后，姬星落趴在冰凉的木桌上，耳边的风慢悠悠地吹着。
屋檐上时不时传来雨水落到土地上的声音，窗外阳光温暖不刺眼，雨后初晴，窗外吹进来的风并不湿冷，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
姬星落浅浅地睡着了，睡着的时候做了个短暂的梦，她揉着惺忪的双眼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白素纤就在身旁。
“我来教你做饭，说好的。”白素纤说。
姬星落点点头，接过白素纤递来的围裙，穿在了身上。
白素纤说：“任心念和我说，你想学她做的八宝粥，不过她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暂时没有空过来，所以让我来教你吧。”
姬星落安静地点了点头，跟着白素纤来到茅屋的灶台前，看到展板上已经铺了一层面粉，还有已经放在碗中饧好的面团。
“先告诉你，我不会做太高端的事物，但每到过年或是什么重大的节日的时候，我们裁决神殿会聚在一起包饺子，我已经包了很多年的饺子，包饺子的方法是殿里的老人教我的，也算是我们裁决神殿的传统。”
“我把他们教我的所有步骤都记了下来，我也会将这些步骤全部认真地教给你。”
白素纤拢起脑后的秀发，露出了后颈光滑白腻如脂的肌肤，将秀发用发绳扎成了利落的单马尾。
姬星落嗯了一声，听得很认真，学着白素纤的样子从，从和好了的面团里揪出大小合适的剂子，放到砧板上。
包饺子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姬星落学的很认真，学得也很快，不一会就能揪地和白素纤一样好。
将面团全部揪成了大小一致的剂子之后，两个人一起用擀面杖把剂子擀成饺子皮，之后白素纤从旁边取出准备好的馅料，因为混合了韭菜，碗里的馅料看起来翠绿翠绿的，和生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联想到饺子煮熟之后的香气。
真正到了包饺子的时候，这部分大概是包饺子中最需要技术的一步，因此白素纤也教的格外用心，自己在姬星落面前演示着包了一个，再让姬星落也学着包一个，看姬星落包地还不太熟练，白素纤就来到姬星落身后，手把手教她包了一个。
看着自己手中有模有样的饺子，姬星落微微一愣，眼神慢慢变得柔和。
“包的很不错，就按这样包。”白素纤看也过来看了一眼，声音还是之前一样没什么感情。
姬星落已经学会了包饺子，那么接下来的步骤就很简单了，两人站在木桌边，把一个又一个皮薄馅大的饺子推着边放到托盘上。
从古至今，包饺子都是一个热闹的集体活动，也是一个联系感情的场所，同属于一个社团的人或是一个家族的人围在桌边一起包饺子，家里的长辈会借此机会询问家里的孩子最近在私塾过的怎么样了，一年半载都在外忙活的兄弟们借此机会联络联络感情，但白素纤和姬星落看起来不是这样的，她们一起包饺子就真的只是包饺子，好像在互相磨炼包饺子的技术。
直到饺子下锅了，她们都没有说任何多余的一句话。姬星落站在锅边，透过透明的锅盖好奇地看着饺子慢慢从水里浮上来，白素纤则一脸严肃的站在姬星落身边，好像在思考包完饺子之后就该考虑吃饺子用的蘸酱了，必须要用宁化府醋益源庆的醋，必须配着腊八的蒜瓣和热腾腾上桌的饺子，那才能算一个地道。
但沉默了一会，白素纤说：“我本来是想要在包饺子的时候循循渐进地问你一些问题的，但我一直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所以我决定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你。”
白素纤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在虚神教的身份一直是负责砍杀的刀刃，刀刃就应该遇人砍人遇佛看佛，学会拐弯抹角了反而会有损刀刃的锋利，所以白素纤从来不会去做这种事情，也是因此，这次拜访上元宫的主事人是林景平，而不是她，长老们清楚地知道让白素纤当主事人的结果。
听到白素纤的问题，姬星落显得有些惊讶，但并不怎么意外，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白素纤会问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但都是我真心想问的问题。”
“没关系，你问吧。”
“你为什么会跟着宋与卿？”白素纤果然直直地问了，她看着姬星落的眼睛：
“在我看来，以你的天赋，会有很多很好的去处，为什么要名不正言不顺地跟在宋与卿身边？他甚至连一个名分都没有办法给你。”
她这句话比起询问更像挑拨离间，于她而言其实是有些冒险了，但她还是问了，正如她所说，她其实并不会拐弯抹角，一柄刀刃递出了，就会直直地刺出去，连她自己也没法控制刀刃再收回。
“因为我爱他。”姬星落说。
白素纤呆住了，她想到了会有很多种回答，她甚至认为姬星落还只是个小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懂得这么复杂的事情，也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宋与卿，可是姬星落的回答让她呆住了。
爱……吗？许多活了几百年的人都不敢轻言说爱，为什么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可以轻易地说出爱这个字，而且说地斩钉截铁的，就好像她真的明白了爱这个字眼的意思。
“为什么爱他？”白素纤追问，果不其然，当剑递出的那一刻，连她也无法控制剑的走向。
“因为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如果我不能恨他的话,那就只能爱他了。”
“杀父仇人”，这四个字让白素纤脑袋嗡嗡一声炸开了，宋与卿杀了姬星落的父亲……？这样的信息让白素纤脑袋闹哄哄一片，根本无法消化眼前的信息。
但姬星落的思绪却又一下回到了过去，想起了那个破碎的、令人恐惧，曾很长一段时间缭绕在她心头的噩梦，好像鼻子轻轻一嗅就能从空气中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在那个腥风血雨的梦境中，闯入现场的男孩浑身沐浴着鲜血，他的眼神彻骨的冰冷，手持着长剑，当着她的面屠杀着她熟悉的叔叔伯伯门，但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却没有哭，而是放肆的大笑。
“但他不是我的仇人。”
姬星落突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对白素雅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幻着，她又变成了白素纤认识的那个，对宋与卿充满依恋的女孩，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他是我的师傅。”
“你是迫不得已才待在他的身边吗？因为他威胁了你，所以你才不得不对他唯命是从？”白素纤问。
姬星落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地说：
“师傅本来应该杀了我的，但他没有这么做，是他偷偷把我带在身边，他是为了能一直保护我才让我成为了他的弟子的，师傅是个很温柔也很心软的人，因此我才能有幸成为他的弟子，有幸留在他的身边。”
姬星落退后了一步，背着双手，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是能够成为师傅的弟子，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更好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