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跟我学!啊~轰!!!”
一转眼时间过去了六年时间,而阿瓦姆也已经从一个婴儿逐渐“成长”为了小孩,已经能说会跳地可以自由进行活动了。
我所想要的钥匙已经入手,尽管这个过程花费了我上百年时间,但是到了如今,总算是可以正式开始了。
一年前,经过一番商量,在征得了阿瓦姆的同意后,我和卡拉索带着阿瓦姆离开了这个使他丧命,又令他重获新生的深渊谷底。
我不清楚卡拉索的想法,但是将阿瓦姆带出去,乃是我对于伊尔瓦娜的一个试探。
我的目的当然不止这些,但是根据伊尔瓦娜对于阿瓦姆的反应,我也会随之相应地调整自己的计划与打算。
五岁之前,我和卡拉索都没有教阿瓦姆任何东西,我们甚至是就连语言和文字都没有传授。
不过这倒不是我和卡拉索不想教,而是还没等我们开始教呢,阿瓦姆便已经通过聆听我们的日常对话,很快就自行掌握。
一方面,这是因为他机敏聪慧。
而另一方面,则是多亏了几乎成为了他守护灵的娜迪安的讲解功劳了。
到了五岁,我和卡拉索才开始分别向阿瓦姆传授各种技巧、思想理论和知识,成为了他的启蒙导师。
卡拉索负责教授知识,传授阿瓦姆各种经验和技能,以及信仰之力的各种使用方法与应用。
而我则着重培养阿瓦姆的兴趣。
只要是阿瓦姆感兴趣的,我就会以自己丰富地知识储备和经历为他答疑解惑。
“啊~轰!!!!!”
而在作为阿瓦姆启蒙导师身份的同时,我平日里还充当着他玩伴的角色。
以我个人的经历而言,我完全没有过抚育孩子的经验。
但即便是不用亲自去抚育孩子我也知道,我知道小孩子的想法,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需要的什么。
“普丽缇思,你又在教阿瓦姆做什么啊!?”
陪着阿瓦姆玩耍,我教他使坏、破坏、搞鬼、说谎……
然后跟着他一起被卡拉索训斥,整天都嘻嘻哈哈地样子。
我从来不在阿瓦姆的面前展示我的威严,我用自己的伪装,再加上充足的精力和时间渐渐地模糊了我在阿瓦姆的心中身为长者的身份。
虽然我和卡拉索都是抚育他的双亲,然而随着时间地经过,我的身份逐渐从双亲的角色中脱离了出来,不知不觉地间就变成了阿瓦姆的心灵伙伴。
尽管我和卡拉索都对他很好,可是比起卡拉索来说,我明显要更好说话,并且实际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明显要多得多。
也是因此,随着时间地推移,就如同我最初计划的一样,我一点点地取代了卡拉索在阿瓦姆心中的位置,成为了他心中最先会想到的那个依靠。
离开伊尔瓦娜,造访其他王国。
在这期间,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对于阿瓦姆这个被除名的伊尔瓦娜成员,伊尔瓦娜的反应在我的预想之中,然而遗憾的是这却是我最不想要的那个答案。
在到达诺贝利亚王国的路上,别说是跟踪了,我们甚至是都没有被伊尔瓦娜的人关注过。
至此,我不得不确信,对于阿瓦姆,伊尔瓦娜的人完全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只是相对于不知情的情况,我判断正确答案应该更接近于伊尔瓦娜早就已经判定阿瓦姆已经死亡了吧!
毕竟他是被除名的成员,而且从他被处死到现在,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时间。
或许伊尔瓦娜在将其处死之后,就没再关注过了!
再怎么说,正常情况下,就算是阿瓦姆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那么到了此时也早就寿命已尽了。
不过这虽然是个坏信息,但是伊尔瓦娜不知道阿瓦姆还活着,这反而更方便我操作。
到达诺贝利亚王国后不久,娜迪安避开了卡拉索,私下里对阿瓦姆提出了请求。
她跟诺贝利亚王国所信仰的神明有过节,所以希望阿瓦姆可以帮她毁掉这里的宗教,摧毁掉那位神明在这个国家的信仰!
娜迪安长久与阿瓦姆相伴,收到她这样的请求,阿瓦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找上了我商量。
“只要去毁掉不就行了?”
而面对娜迪安的请求,我没有任何犹豫。
“可是……卡拉索要是知道了的话,肯定会非常生气的……”
卡拉索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是不可能会允许阿瓦姆去做伤害他人的事情的。这种事,就算不用去问,阿瓦姆也知道。
“那只要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
而我,就像是恶魔一样在他身边进行诱导。
“这样的话,要怎样……?”
阿瓦姆犹豫迷茫,不愿去思考。
“阿瓦姆,你知道吗?要摧毁宗教,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根本就不用我们出手。”
我就给他提供明确清晰的方向,就连方法都替他想好,准备交给他。
“难道说是……王权?”
但是他的反应超出了我的预料。
“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对于阿瓦姆的反应之快,我很是惊讶。
阿瓦姆很聪明,不知道是不是娜迪安时不时地在帮他出主意的原因,他的心思总是异常地敏锐。
我才刚刚点了一下而已,他马上就能想到其中一个答案。
明明前一刻还在逃避,不愿面对,下一刻就能马上反应过来,想到方法?
凝视着这样的阿瓦姆,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
“因为宗教总是伴随着王权诞生的,彼此相辅相成又相互制衡。两者之所以能结合到一起,不过是因为在短期内利益趋同,所以可以暂时联手合作。但客观事实是,彼此的实力与地位都相差无几,再加上有外敌等等这些因素才是根本原因。”
“可是不论如何,即便外敌仍在,随着时间地推移两者的平衡也迟早会被打破。不是宗教凌驾于王权之上,就是宗教成为了王权用来统治民众的工具。普丽缇思的意思是……”
“我们煽风点火?”
听着阿瓦姆的分析,我颇为感叹地摇了摇头。
我将心里的心思收起,露出坏笑。
以前我都只是陪着阿瓦姆玩闹,并没有认真地去关注过他,现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我决定开始对他好好地进行观察。
他的思考和见识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孩子,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关注点和视点也不太对劲。
“只是煽风点火,是烧不起来的。而且我们需要做的不是煽风点火,而是火上浇油!”
注意到卡拉索靠近后,我压低了声音。
“阿瓦姆,你觉得要是刻里尔刻的神像在祭典之时,突然出现了裂痕的话,会怎么样?”
我对阿瓦姆进行试探。
“要是在国王祭拜的时候出现就更好了!”
阿瓦姆的心思很是活络,我提到了祭典和神像,他随即便想到了民众。
国王在祭拜神像的时候,神像突然出现了裂痕,这不仅仅是会使得宗教与王权互相猜疑,更重要的是会引发民众对于王权的不信任感。
不了解真相的民众只是道听途说之后,便会自然而然地怀疑是否是因为国王做了什么对于神明不敬的事,才会使得神明震怒,致使神像突然出现裂痕。
而这种情况,在受宗教文化影响越是严重的地方,反应就会越是激烈。
到时候本来身为被支配对象的民众会倒逼王权,到了这一步,王权会认为是宗教在背后引发事态、推波助澜,不得不着手准备反击,同时镇压事态,以防生变。
而随着事态的发展,一定会有相当数量的信徒会遭到逮捕。在信众毫无缘由地就被逮捕地情况下,作为宗教方也就不得不做出回应了。
可回应光是提出质疑和抗议就会被当成是对王权的挑衅和进一步地试探,事态演变成这个样子的话,到底要怎么做也就由不得双方来决定了。
至于和谈,既然从一开始的神像破裂就不是意外,那么这种可能就永远也不可能会出现。
“另外,还是要通知一下伊尔瓦娜的,这样才更稳妥。”
不仅如此,阿瓦姆比我预想地想得要更深、更远。
就我的直观感受来说,我只是开了个头,他仿佛就已经推导出了结局,甚至是收尾、处理的方式也做出了考虑。
“那些人的话,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放心好了,阿瓦姆,他们的反应一定比你想象地还要快。”
我摆了摆手,如果不是卡拉索就在不远处的话,我还想再进一步试探下,但是如今我只能暂时放弃。
“我说过了,矛盾的种子早就已经种下了,我们只需要火上浇油就可以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哦,不然会被卡拉索发现的。”
“好!”
我叮嘱了一番,阿瓦姆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神情、态度与这个年纪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我从他的表情和反应中看不出任何异样。
“卡拉索,我来帮你吧!”
跑到卡拉索的身边,阿瓦姆将手举高,从卡拉索的手上接下了药罐。
“谢谢你,阿瓦姆!”
他抱着药罐跟在卡拉索的身边,卡拉索带着阿瓦姆走回到摊位上。
出门在外,卡拉索以医者的身份示人,满身都是药草味,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粗陋简布。
在外面卡拉索基本都穿得很简单,阿瓦姆也是差不多。他身上穿着我用粗布随手给他做成的衣服,看着还算干净,也很是精神,就跟寻常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
等病人离开后,卡拉索收拾着器具,看似随意地跟阿瓦姆打听之前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听说过段时间会有祭典,普丽缇思想要带着我一同去参观。”
“什么样的祭典?”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好像要祭拜神像。”
“祭拜神像……阿瓦姆,我们不会在这里呆那么久,过两天就离开了。对不起了!”
卡拉索伤脑筋地抚了抚阿瓦姆的脑袋,注视着阿瓦姆柔顺乖巧的样子,她的脸上涌现出了诸多歉意。
“有什么关系嘛!我不行的话,那就你带着阿瓦姆去看看吧!”
卡拉索寻常时候根本不会动用信仰之力,我想她应该是没有听到我们交谈的。
不过她的直觉异常敏锐,就算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也能察觉到我可能又在教阿瓦姆做什么坏事。
“不行。”
瞪了我一眼眼,卡拉索坚决地摇了摇头。
在卡拉索看来,我一天到晚好的不教,就只会教阿瓦姆搞鬼使坏,都快把他给带坏了。
卡拉索可不能亲眼看着她所拯救下来的生命,在她的抚育和熏陶之下,被我逐渐影响成一个善恶不分、好坏不辨的人。
基本上,她是个通俗意义上的“善良”的人。
“那在祭典之前去总归可以吧?阿瓦姆来到这里整天不是跟着你,就是围在你的身边,都没有出去玩过。他还是个孩子,你带他去看看神像怎么了?”
“总不会因为你是娜迪安教的圣女,所以就连阿瓦姆也不能接触与刻里尔刻教相关的事物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卡拉索反驳。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立即质问。
“我……还不是因为你整天都不教个好!”
卡拉索心中一堵,看着我这副理直气壮地样子,差点被我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好?什么事坏?卡拉索,该不会你认为是好的就是好的,你觉得不好的就是坏的吧!?”
其实有些时候,我是很想说她两句的。
“我……你……”
我地脸上露出讥讽,卡拉索气得当场就要爆炸。
她本来性格很好的,但是自从阿瓦姆苏醒,开始教导阿瓦姆之后,围绕着阿瓦姆的事情,卡拉索一天到晚真的是要被我给气死。
“卡拉索,你别生气,我不去了!”
阿瓦姆牵起卡拉索的手,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卡拉索感受到手中的温暖,听到阿瓦姆的声音冷静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卡拉索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想跟你争辩!你看着摊子,有病人来的话,就麻烦你了。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你去哪儿?”
“带阿瓦姆去逛逛!没病人了你就自己收摊,晚上在民宿汇合。”
“喂!我一个人怎么收摊啊?”
“你自己想办法。”
卡拉索牵着阿瓦姆的手远去,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心中激起一圈圈涟漪,脸上绽放出了艳丽的笑容。
…………
晚上。
明明去玩了一阵,然而晚上回来后,阿瓦姆却显得很是没有精神。
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疲惫的并不是身体,而且精神。
我看得出来,他遇到烦恼了。
他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我观望着,正想着要不要去安慰他,忽然间我注意到一个少女向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
少女的名字叫塞丽娜,今年快十五岁了。
塞丽娜坐到阿瓦姆的身边,别看她年纪并不大,但已经是一岁孩子的母亲了。
她和阿瓦姆认识也才不过几天功夫,我想她之所以会关心阿瓦姆,应该也是出于“母亲”的这个身份。
“不、没什么。”
不过阿瓦姆是不会跟我或者卡拉索以外的谈心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烦恼呢!”
娜迪安有没有跟他亲近到这个地步我不清楚,但是不管塞丽娜是抱着何种目的、想法和心情,阿瓦姆都只会冷冷地把她推开。
“看起来……好像是我弄错了!误会你了真是抱歉!”
塞丽娜盯着阿瓦姆的侧脸注视了片刻,笑了笑站起了身来。
她转身离开,回到了屋内。
我以为她这样就放弃了,然而很快她就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那孩子是塞丽娜的儿子,他的名字叫芬恩,已经一岁多了。
塞丽娜将芬恩放到地上,芬恩摇摇晃晃地,但是已经能走路了。
塞丽娜重新在阿瓦姆身边坐下,芬恩一摇一晃地扒着阿瓦姆的双腿,围绕着他转。
可能是小孩子更吸引小孩子的原因吧!虽然阿瓦姆根本都不理他,但是芬恩看起来却很是高兴。
他兴高采烈地扑到阿瓦姆的腿上,一岁多的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思考了一下,很快便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或许是看阿瓦姆跟他一样很小,让他更有安全感?
或许仅仅只是出于某种本能的下意识反应,也说不定。
芬恩扑到了阿瓦姆的腿上,至此阿瓦姆也不能继续无视下去了。
是要推开他?
还是说就这样放任不管?
阿瓦姆注视着芬恩,一瞬间我感觉到阿瓦姆的眼神中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你好像很不喜欢小孩呢?”
而塞丽娜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阿瓦姆那一瞬而逝的念头,伸手将芬恩抱回到自己身边。
芬恩被塞丽娜夹在双腿中间,他趴在塞丽娜的大腿上,却仍旧向着阿瓦姆伸手。
看起来是很想与阿瓦姆亲近的样子,只是阿瓦姆的心情显然与他正好相反。
“说不上不喜欢,就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瞥了眼芬恩,阿瓦姆的眼中流露出了怜悯、怀念以及迷茫等等情感。
他不喜欢,也不讨厌,只要别向他靠近过来就行。
阿瓦姆的态度已经明确地表示了拒绝,他拒绝与塞丽娜沟通,拒绝与她交谈。
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塞丽娜注定是要无功而返,我觉得我应该给她提供些许的帮助。
而且,阿瓦姆刚刚所流出来的感情我也很在意,于是我开始向着他们靠近。
“一个人的话,你不会感到寂寞吗?”
然而塞丽娜并没有放弃,她抱起了芬恩,将芬恩抱在自己的怀里。
注视着塞丽娜看阿瓦姆的眼神,我这才察觉到塞丽娜对于阿瓦姆除了出于母亲这一身份之外,还抱有着别的情感。
“……”
而阿瓦姆面对塞丽娜的这个问题,他陷入了思考。
“总是一个人的话,是会很可怕的哦!”
塞丽娜看着阿瓦姆沉思的样子,笑了笑露出了关爱的笑容。
“我呢!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祖父祖母就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前几年父亲也突然间就死了,然后家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虽然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我是个女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又没有依靠。尽管以前父亲教诲我这个世界是美好善良的,但是我遇到的现实却是——没有任何依靠的我,就只是一个很好欺负的人。”
“身边充满了恶意,但就是这样我也忍耐了下来。我真的很努力了,只是痛苦和难受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能忍受下来。可是这样下去,一时间一长,我就开始感到迷茫了。”
“如果说我的人生是为了忍受痛苦和艰辛的话,那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塞丽娜吐了一口气,她作为一个经历者,将自己过去的不幸一点点地吐露了出来。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相当于是她又回想了一遍那些遭遇。
其中所感受到的痛苦和煎熬,根本就不是其他人可以想象的。
然而这虽是事实,但是吐息之后,塞丽娜明显轻松了许多。
因为吐露心声虽然难受,但同时也释放了积攒已久的心理压力。
而且,我估计她大概是第一次向人倾诉吧!
她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阿瓦姆的反应,阿瓦姆察觉到饱含情感的目光,抬头与塞丽娜对视,可是塞丽娜却缺乏勇气,先一步转移了视线。
“我开始这样想了之后,随后自然而然地就感受到了寂寞。”
阿瓦姆移开目光,塞丽娜一边说着,又开始偷偷地观察起他。
“我开始迫切的想要与人交流,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我开始寻找依靠,因为那种心理压力实在是太难受了。”
阿瓦姆被塞丽娜的话语所触动,他的脸上显露出了异样的情绪。
塞丽娜虽然无法解读那种情感,但是至少不是抵触或是厌恶之类的情绪,于是便安心了下来。
“那么那个值得你依靠的人,你找到了吗?”
可她刚刚放松警惕,阿瓦姆却突然漫不经心地向她抛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
对此,塞丽娜陷入了沉默。
根据我所听到的消息。
塞丽娜在此之前已经结婚一次婚了。她在上一次婚姻中被人骗了,不但被骗走了钱财,还给人生下了孩子。
在那之后她才找到了现任的丈夫,两个人结婚还不到一年。
一开始感情和睦,但是奈何总是有人闲言碎语地说她的往事,现在的丈夫听得久了,也开始厌烦了起来。
也许正是因为夫妻的感情出现了危机,她所想要寻找的依靠再次变得不稳定了起来,弄得她精神不安定了,这才找到了阿瓦姆倾诉。
毕竟阿瓦姆现在才六岁,就算她跟阿瓦姆说这些话,她也以为阿瓦姆会听不懂吧!
而且阿瓦姆本身还有烦恼,要是能帮助阿瓦姆解决烦恼的话,就相当于是顺便做了一件好事,自然也就完全没有了心理负担。
“我虽然……找到了……但是周围的恶意总是不肯放过我呢……”
不过至今为止,在遇到阿瓦姆以前,塞丽娜应该就已经烦恼过很久了吧!
倾诉过后,她的心情已经得到了舒缓,放松了很多。
她像是释然地苦笑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憎恶和怨恨,而脸上却尽显无奈。
“那你大可以安心了。因为再过不久,那些围绕在你身边的恶意大概就会都消失了。”
“什么意思?”
听到阿瓦姆的话,塞丽娜开始认真的打量起阿瓦姆。
被那双黑色的瞳孔注视,塞丽娜无法解读那双瞳孔之中所流露出来的情感。
但是到了此刻,她再怎么说也理解到了阿瓦姆的异常。
“……你会帮我吗?”
可她不但没有逃避或是远离,反而还凑近了一些,更加认真地与阿瓦姆对视。
“虽然不是这样……但是就结果上来说,应该会变成这样吧……”
这一次,阿瓦姆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我估计这大概是因为他是从塞丽娜的身上感受到了仇恨的情感吧!
虽然平日里不会表露出来,但是塞丽娜怨恨并且仇恨那些来自周围的恶意。也就是她没有任何能力,所以才只会默默忍受。
但是。
但凡要是有那么一个机会,那么她甚至是可以为了向那些恶意复仇而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
意外的,阿瓦姆的身上还留有仁慈的一面。
只不过,这份仁慈的对象到底是谁,却还有待思考。
我估计塞丽娜大概会误会阿瓦姆是因为她的缘故,这点光是从她带着一个孩子还能很快就再找到一个男人结婚,就知道她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些魅力。
而有魅力的女人,往往都是自恋并且自负的。
我与塞丽娜不同,我将视线转移到了原本一直想要与阿瓦姆亲近,此刻却畏惧害怕地缩在塞丽娜怀里的芬恩身上。
凭借着直觉,我判断阿瓦姆这份仁慈的对象,其实是芬恩这个孩子。
阿瓦姆虽然不讨厌,也不喜欢孩子。
但是那一瞬而逝的怜悯,大概就是这份仁慈的来源。
“那就多谢了。”
认真地,塞丽娜抱着孩子向阿瓦姆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真假,但我想她应该是抱着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也绝不错过的心情,才低头道谢的吧!
“你想要什么作为报酬?”
但只是致谢当然还不算完,看起来塞丽娜的父亲有好好的教会她“等价交换”的常识——我一开始这么判断,但很快便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我对于你没有任何期待,你的事情只是事情如果顺利发展的话,自然而然就会产生的结果。你不需要道谢,也不用回报我什么……如果你怎么都想要回报我的话,那就请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吧!”
“……”
塞丽娜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的经历告诉我,这世上充满了恶意,绝对不存在什么顺心如意的好事。这份报酬我就给你留着吧!”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真的让那些来自周围的恶意都消失了,那么到时候不管是你想要我这条性命,还是我这具身体,就算是我的孩子……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给你,绝不犹豫。”
不过塞丽娜虽然这么和阿瓦姆约定了,但是大概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吧!
就在塞丽娜刚刚说完之后的瞬间,阿瓦姆的身上忽然浮现出金色的光芒。
金色的光芒将塞丽娜的视线,连同她本人一并包裹,随后涌入了她的身体。
信仰之力一闪而逝,来得急、去的也快。
所有的一切都在眨眼间便已完成,等塞丽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不可思议地紧紧盯着阿瓦姆。
“放心吧!我会信守承诺的。”
她的眼中充满了惊奇、惊喜、激动、兴奋以及期待。
阿瓦姆没有去看,但显然也感受到了那来自于塞丽娜的浓烈情感。
阿瓦姆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像是在思考,自我辩证、权衡着这件事情。
思考了片刻,阿瓦姆又向塞丽娜抛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你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吗?”
“当然想过。我曾无数次想过,也曾尝试过好几次。可是我是一个女人,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
“我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忍受。我没有那么多钱,也走不了多远,而且我也怕遇到真正的坏人。虽然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但是我想这个世界上一定是存在着那种可以心平气和、甚至是以杀人为乐的真正坏人的。”
“遇到那些人,我的下场多半只有死。我也才十几岁而已,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死了。”
归根结底,就是想离开,却没有勇气。
但事实上也确实是哪怕是有勇气离开,她一个小姑娘也缺少自保的能力。
她的经历让她极为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到处都宣扬着美好与和谐,然而世界的真相却是那些宣扬的东西全部都是虚幻的,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恶意。
所以,她不会冒险。
这是一个理智并且明智的举动。
即便是我,也想要称赞她一下。
“那大概会是结果吧!不过你就不想去外面看看吗?”
和我不同,阿瓦姆却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想啊!不过那种事情就等我七八十岁的时候再说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灾,也不存在毒虫与猛兽。
自然环境几乎不会对人体健康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受限于疾病、王权、宗教以及战乱等因素,这个世界上平民的平均寿命也只有大概五十岁左右。
有的人比较能熬,能熬到六十岁、七十岁,甚至是活到八九十岁的也不是没有,但到底还是个例。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是塞丽娜真的快死了,或者是已经死了,不然她是不会去考虑那种事情的。
或许正是因为长期受到压迫的原因,她有着很强地求生意识。
“是啊……”
看得出来,阿瓦姆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
这个回答,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你呢?至今为止,有去过很多地方吗?”
“算是吧!”
阿瓦姆不想多说,塞丽娜却来了兴趣:“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国家,甚至是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你能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这个世界很大,塞丽娜就连这座城市都没有离开过。对于外面的世界,她还是很憧憬的,只是理智和本能让她选择了留在这里。
对于外面的世界,她或许都只能去臆会或是想象吧!
稍微,就连我都觉得她有点可怜了。
如果说是孩童的话,应该是会能体谅到她一些的吧?
“这个世界很大,我也只是到过伊尔瓦娜和这个国家这两个地方而已。很遗憾,我也无法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阿瓦姆却稳重而不成熟的拒绝了回答。
对于塞丽娜来说,或许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才是她想要的答案。
但是,既然塞丽娜不会离开这里,不会离开这个国家,甚至是就连这座城市都不会离开,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予她那样的幻想。
我的话,应该还是会选择前者吧!
“你们是从伊尔瓦娜来的吗?能跟我说说伊尔瓦娜是什么样子的吗?”
人生,总得有点幻想。
不然的话,很多人活着真的就只是在煎熬和忍受,一点活着的念想也没有。
塞丽娜显然就是这种人。
她愿意去幻想,也想要去幻想。
就算是只能通过他人的描述去臆想外面的景象,就算是只有在梦里才能去到外面的世界……
对于她而言,至少也能得到些许心灵上的慰藉。
“我没法告诉你,因为我也不清楚伊尔瓦娜的事情。”
可是阿瓦姆却连这样小小的愿望也不满足塞丽娜。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怜悯,可是在他的心中似乎却没有“同情”这种感情。
“不过这里终有一天也会变成伊尔瓦娜的领土吧!只要你活的够久,应该会有亲眼看到那份景色的那一天吧!”
然而我刚刚有了那样的想法,阿瓦姆便用行动否定了我的猜想。
他不是没有同情心,他只是不会残酷地滥用同情心理。
成熟而又慎重的考虑,并且这是在思考过我们计划好的事情,才给出的答案。
阿瓦姆不会说胡话,也不会让塞丽娜怀抱空想,只会告诉她那遥远但切实的愿景。
这个国家和伊尔瓦娜接壤,就算没有我们的掺和,它迟早也会被伊尔瓦娜给覆灭。
这是谁都可以预见的事情,想来这个国家的人应该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是吗?那我就争取能活到那一天地到来吧!”
我是那么认为的,然而对于这个国家的民众,对于塞丽娜来说,那种事情似乎却太过于遥远了。
不过想想也是,光是生活就已经那么辛苦了,哪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凝视着阿瓦姆与塞丽娜的身影,他们断断续续地交谈还在继续,但我悄悄地退去。
去打扰他们也不好,再这么继续偷看下去,感觉也有点太对不起塞丽娜了。
我迈着轻快的步伐,心情愉悦地绕到了后门。
然而我还没走到后门,结果就发现卡拉索挡在了必经之路上。
“普丽缇斯,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虽然意外,但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以卡拉索的敏锐,她多半是对我们的事情有了猜测。
她不细问,但并不代表她不会过问。
我早就猜到她肯定会阻止我,所以也早就准备好了借口。
“没有,我正准备回屋睡觉呢!”
而且,我虽然有别的打算,这同时也是在给阿瓦姆的行动打掩护。
如果说卡拉索掉以轻心的话,那么她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到我的身上。
阿瓦姆有着烦恼,但这同时也就代表他有了新的思考。
我正期待着阿瓦姆接下来的行动,结果次日一早,卡拉索就强行带着我和阿瓦姆离开了。
之后的事情我们都不知晓,至于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的,我和阿瓦姆也都没有去探听过。
而有关塞丽娜的事情,阿瓦姆从未提及,我也从未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