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阿瓦姆呢?今天有什么预定吗?”
“今天要跟克罗他们一起远足。”
克罗是住在我们附近的孩子,年纪比阿瓦姆要大三岁。
克罗虽然还算是个孩子,但因为家里的关系,小小年纪就已经订婚了。
现在虽然还处于教育阶段,但自从认识阿瓦姆之后,一有空就会到家里来找阿瓦姆玩。
以前阿瓦姆都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但是我也就离开几天而已,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们的关系突然间就变得好了起来。
其中的情况,我还不清楚。
我感觉这几天我貌似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远足?你们要去哪里远足?”
阿瓦姆的安全自然不用担心,相反应该担心安全的是别的孩子。而我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只是想弄清楚他们远足的目的地。
“塔洛斯。”
“塔洛斯!?就只有你们几个孩子吗?都有哪些人啊?”
听到塔洛斯,卡拉索也有些动容。
塔洛斯是距离利亚城很远的一座古塔,距离利亚有大概八九天的路程。坐车的话倒是三四天就能到了,但既然是远足,自然是不可能使用马车这种没品的代步工具。
而且要是乘坐马车远足,那么从一开始这场远足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还有克罗,克罗说还会叫上其他的人,具体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卡拉索问了阿瓦姆参与远足的人员情况,可是阿瓦姆显然只是单方面地接受了克罗的邀约而已,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一点也不了解。
“我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吧!”
知道卡拉索爱操心,我表示愿意主动接下照看阿瓦姆的任务。
而为了防止卡拉索也一并跟来,我刚一说完,便又继续道:“卡拉索你就留在家里吧!玛尔维的事情,皮劳德肯定最近几天就会来找你。要是我们两个都走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让他多跑一趟!”
“那、好吧!”
将卡拉索限制在家里,我跟着阿瓦姆一同前往了汇合的地点。
“阿瓦姆!普丽缇思大人……”
来到汇合地点,在我们到来之前,这里便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克罗隔着老远便开始跟阿瓦姆打招呼,而阿瓦姆则只是挥了挥手,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低头观察了一下阿瓦姆,总感觉他并不是跟克罗变得亲近了,而仅仅只是没有像以往一样打从心底里地抗拒和拒绝他而已。
但对于克罗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进步了。
“你好啊,克罗!怎么突然间就想到了远足了?还找了这么多人?”
站在一堆十几岁的孩子中间,我大概扫了一眼,光是孩子就有十来人。
再加上还有跟卡拉索一样放心不下孩子的父母或是哥哥姐姐以至随从,目前整个远足的队伍就足足有小三十左右。
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想不惹眼都困难。利亚附近的治安虽然还可以,但也就还可以了。根本说不上安全,更不要谈保险。
“就是一时兴起。而且我们也在城里玩腻了,最近大家都有时间,正好就一同叫上了。普丽缇思大人、阿瓦姆,你们先休息一下,还有一些人没到,要再等一会儿。”
只不过,这些人中,除了那些随从以外,随便挑一个人出来那都是非富即贵。就算是真的有人动了心思,有没有那个胆量,恐怕还是个问号。
看到我,有几个孩子的亲人主动过来打了个招呼,我也一一回礼,礼貌问候。而对于那些不来打招呼的人,我也自然不会去理睬。
在集合点等了有好一会儿,由于最后来的几个孩子除了随从之外,还带了护卫,最后整个远足的队伍一瞬间直接膨胀到了快八十人。
一行近八十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一路上我跟阿瓦姆走在一起,混在人群之中前行。克罗则领头走在前方,时不时地跟身边的伙伴以及同伴谈声说笑。
其中一个带着最多护卫的少女一直紧紧地跟在克罗身边,克罗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弄得少女一路上都不怎么开心。
中午,部队在路边停下休息。
人群里随从们开始忙活,拿出厨具生火做饭,孩子们则似乎有些累了,靠着自己的亲人开始休息。
我和阿瓦姆一同坐在地上。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拍了拍大腿,准备让阿瓦姆像以前一样躺在我的大腿上休息一会儿,然而阿瓦姆却摇了摇头,表现出了抗拒。
“你真的长大了呢!”
露出有些寂寞的微笑,收起了腿,从地上站起。
我跟阿瓦姆都不用吃东西,所以并没有准备食物,甚至是连水都没有带。大家都在吃东西,就只要我们没吃,这怎么也会显得我们很是奇怪。
我倒是不在意,但是阿瓦姆必然会被异样的目光注视。
然而这个世界不存在野兽,我就算是想要狩猎,可也要有猎物才行。
但是没有猎物,野果还是可以的。
带着远足的心情,我走进了路旁的林中。
我走在林中寻找着野果,遗憾的是这附近似乎并没有会长出野果的野草或是果树。
在林中寻觅了一圈,最后我有些遗憾地无功而返。
“普丽缇思!”
然而等我回来之后,阿瓦姆却跟我打着招呼。
他将一捧暗红色的果子放到我的手里,果子入手有些微凉,手感也有些湿润,貌似都已经洗过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随便拿起一个果子放进嘴里,果子很甜、很脆,虽然并不香,但是水分充足。
“摘的。”
阿瓦姆指了指我刚刚出来的那片的树林,我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事先就调查过了吗?”
阿瓦姆点了点头,我们重新坐下。
其他人都是吃着肉汤什么的,我们两个人就啃几个野果子,这一幕着实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我无所谓地感受着那些夹杂着鄙夷或是可怜的视线,随后注意到了克罗的目光。
他向着阿瓦姆投来很是过意不去的目光,注意到我后,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着我和阿瓦姆远远地低下了头颅。
真是一个早熟的孩子!
我心里这样想着,同时将视线收回,集中到阿瓦姆的身上。
阿瓦姆当然也感受到了那些或鄙夷、或可怜我们的视线,面对这些视线的主人,阿瓦姆迎着目光一一看了过去,观察着他们。
我不知道阿瓦姆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我想或许这就是他之所以会参加此次远足的目的。
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收拾好行李后,大家继续上路。
天黑,大部队在野外扎营,升起篝火。
吃过了晚饭,克罗将孩子们都组织到了一起,二十几个孩子围着篝火一起玩着猜谜游戏。阿瓦姆被人问了几次都连连摇头,一个也没答上,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又玩了一会儿,阿瓦姆又被问了几次,他还是一个也没有回答。这时候出题的那个孩子忍不住地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一个也不会啊!”
阿瓦姆听到这话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就退了出来。
“为什么不回答呢?”
阿瓦姆回到我的身边,我向着他明知故问。
“总觉得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一样,提不起劲。”
“喂喂!看看你自己的身体吧!阿瓦姆,你也是孩子吧?”
阿瓦姆体现出认知上的差别。
他之所以不回答,是因为他并没有将自己看作是比那些孩子还要年幼的孩子,反而是把自己当成了比他们更为年长的大人。
“可是普丽缇思不是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吗?”
“我,已经长大了。”
阿瓦姆用我的话来堵住我的嘴,这不禁令我露出苦笑。
我摸了摸阿瓦姆的脑袋,伸手将有些抗拒地他揽进怀里,我吐出有些微妙的气息,肯定了阿瓦姆的说法。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
即使没有了阿瓦姆,那些孩子们也玩得兴高采烈。
小伙伴之中有不合群的人,对于孩子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一起玩的时候或许还会顾虑一下,但是不一起玩了,谁还会管你?
我陪着阿瓦姆。
阿瓦姆才十一岁,这个年纪的他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但是我并不否定阿瓦姆的做法,更不会鼓励他去交朋友。
我不会勉强他去做他不喜欢,不想做的事情。
即便那是对阿瓦姆有利的,即便那只会给阿瓦姆带来好处!
“普丽缇思,你说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我正关注着那些游戏的孩子们,躺在我怀里的阿瓦姆突然向着我发问。
我没有去管这个问题,而是低头看了一眼阿瓦姆。
但是阿瓦姆的流海挡住了他的面容和表情,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暂时先不回答他。
“怎么突然间想起问这个?”
“就跟普丽缇思知道的一样,这段时间我和一些人接触,把力量分给了他们。在跟他们接触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是黑的,充满了欲望。”
“克罗来找我的时候,我也看过了。他的内心还没有颜色!”
“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年龄或是经历的关系什么的……”
“我觉得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去考虑的吧?”
人的内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到底是什么改变或是将其染上了某种颜色?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而复杂,很是有趣却又很无聊的问题。
心底里,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不管我的答案如何,其实讨论这个问题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吧?我不过我想听听普丽缇思的答案!”
我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但如果是阿瓦姆希望的话,我可以破例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要说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到底是好是坏,我还不能草率地断定。不过既然阿瓦姆你问的是出生的那一刻,那么不管你问多少次,我都可以断言!”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坏的。”
“……”
怀里传来沉默、静止地气息。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阿瓦姆显然被我的话给冲击到了。
“普丽缇思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沉默了片刻,阿瓦姆再次向着我提问。
“在此之前,能让我听听你自己的想法吗?”
这次我依旧没有立即做出回答,而且打算先探听一下他自己的想法。
“我的话……我认为一个人一开始出生的时候,同时处于好与坏这两种状态。”
“理由呢?”
阿瓦姆给出了和我不同答案,我不做表态,继续探听。
“因为有好的部分,也有坏的部分。”
“比如呢?”
阿瓦姆给出回答,但是我要求对答案做出进一步的剖解。
“因为一个人的出生,通常情况下,是因为某个人的意愿才诞生的。先不管其他的,孩子的新生至少对于那个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吧!”
“通常情况下”就正好说明了这个解答的问题,但我不打算现在就打断阿瓦姆的发言。
“而与此相对的,有人希望孩子诞生,自然也就有人不希望孩子诞生吧!对于那些不希望孩子诞生的人来说,这自然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所以,阿瓦姆你的想法是一个出生,他的好坏并非关乎他自己,而是由他人来决定的?”
阿瓦姆思考了一下,我察觉到了他的小脑袋好像动了一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我的说法。
“那么如果要是谁都没有渴望或是有想过某个孩子的出生呢?嗯……我这么说吧!比如意外怀孕……好像也不行……那就谁都无所谓那个孩子的出生,或者说干脆那个孩子本来就没有父母,是自然诞生的生灵呢?”
“那么,那个‘他’的好坏,又该怎么去评判呢?”
阿瓦姆的解答本来就有漏洞,而我就是要将他的漏洞指出,再去听他新的解读和回答。
“那不对吧,普丽缇思!”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阿瓦姆否定了我的说法。
“不对?”
阿瓦姆十分明确地点了点头。
“某一个人的出生,必定怀抱着某一个人的愿望。任何生灵,都不会无缘无故地诞生,一定是得到了某个人的认同,才会被孕育出来。”
在这里,我和阿瓦姆出现了明确的分歧。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那么普丽缇思可以找出一例反例吗?”
我要求阿瓦姆给出解答,可是阿瓦姆却用反问来回答了我的问题。
“……”
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我有些意外。
因为一时之间,我竟还真的找不出一具反例,只能是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现在我还真想不出来,但是即便如此,我的答案也与你不同。”
在想到反例之前,我不准备再质疑阿瓦姆的说法。
可话虽如此,不论阿瓦姆的说法或想法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到我自己的答案。
“阿瓦姆,你知道【原罪】吗?”
“无关于你我,一个人打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带有的罪孽和罪过!”
“那么你知道【原罪】的来源吗?”
“在宗教中,人之所以会有原罪,是因为现世就是地狱。而在现世出生的人上一世都是穷凶极恶的罪人,所以原罪来自于上一世的自己所犯下的恶行。”
“而在神话中,原罪来自于人类曾经忤逆、亵渎过神明,而受到的永生永世地惩罚。这份罪过是由前人犯下,但是作为惩罚,即便是前人会死,所有的后代子孙也必须要代替先人不断受过。”
“你回答的很好!但是一点也不对。”
以常识来说,其实阿瓦姆对于原罪的解读很完美,但我却毫不留情地否定了这两种说法。
不仅仅是因为这两种说法本身就不正确,更是因为不管哪种说法,其实都只是“别人的说法”。
对于【原罪】这个问题,阿瓦姆并没有给出他自己的见解。
“与宗教和神话的理由不同,我认为每一个生灵,包括我自己在内,都确实是伴随着【原罪】一同诞生的。不过这份罪孽并不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是我们的出生,其本质就是对他人的一种威胁、甚至是危害。”
“我们的【原罪】来自于自身。我们光是活着,对于其他的生灵来说,便已经是一种罪恶了。所以一生下来就是坏的,这是一种客观事实。”
我主张客观看待事物,而阿瓦姆则在客观之中加入了主观的情感。从他的角度看,他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即便是从我的角度来看,我的理论与观点也并不能否定他的说法。
我们之前又陷入了沉默。
我思考着阿瓦姆的看法,阿瓦姆从我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靠在了我的臂膀上,也做出了沉思的动作。
但是同样都是思考,可是阿瓦姆和我所想的事情似乎却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时不时地游荡在营地里的其他人身上,看起来不仅仅是那些孩子,就连孩子的亲人以及随从和护卫,都一并是阿瓦姆观察的对象。
只不过,黑色的欲望吗……?
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联想到那些被给予力量的人都是渴望或是需要力量的人,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提示吧!
转换思想。
……我确实记得阿瓦姆以前说过。
他会给予那些想要反抗的人至少可以反抗的力量!
可这也不是关键,真正关键的问题还是出在为什么阿瓦姆要将那些原本都属于卡拉索的信仰之力都给出去。
没有了卡拉索的信仰之力,娜迪安就无法再以信仰之力作为媒介,凭依在他的身上。
难道说他是冲着这个目的?
是想要将娜迪安排除于身体之外吗?
可若是这样的话,娜迪安会默不作声地任凭阿瓦姆行动吗?
稍微斟酌了一下,我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么如果说阿瓦姆的身体之中,就只有属于他自己的信仰之力。他只信仰自己,对自己越是坚信不疑、越是肯定,他的信仰之力就会越是磅礴浩大。
阿瓦姆的信仰之力越多,他的力量就会越是强大。
没有了娜迪安的守护,他虽然变得危险,但也就此彻底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而随着信仰的积累,当信仰他自身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在某种契机之下,他或许摇身一变,就会成为神明……?
阿瓦姆!
或许,他在向着成神的道路迈进?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收拾好了心情。
我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倒不是因为阿瓦姆或许想要成为神明。
而是因为在我知晓的范围内,谁都没有教过他能成为神明的办法,他就自己摸索到了切实可行的路径。
我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我真想钻进他的心里去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
我所飘散出的情感以我而言已经很浓烈了,寻常时候阿瓦姆肯定早就注意到了,然而这次阿瓦姆却依旧在沉思之中。
阿瓦姆正思考着某些事情,无心她顾。
而我收拾好了心情之后,也不禁再次思考起来。
确实成为神明也是其中的一种可能,但我还是继续考虑起了除此之外地其他可能性。
因为就算是阿瓦姆真的想要成神,但是那也不是今天或是明天就能办到的事情。
想要从一个生灵成长到神明的道路还很遥远,或许是一万年后,或许是一延、一记,也或许是阿瓦姆的一生也不一定。
再怎么说,也都不用现在就去烦恼!
只不过——
如果参考那几个人的说法,将阿瓦姆给予他人【力量】和成神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考虑,他的所做作为确实是展现出了神明会回应民众的这份普遍神性。
诚心祈求的话,就会回应。
回应民众的祈愿,这是只有神才会去做的事情!
要是这么去想的话,就更是加大了阿瓦姆成神的可能性。
我低头看了一会儿阿瓦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真这么去想的话,还是有点太武断了。
还是再多观察一下吧!
晚上其他人都进入帐篷睡了,就只有我和阿瓦姆生了堆火,靠在一起裹着一张毛毯。
我们习惯了,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那些守夜的护卫看来,就显得我们很是贫酸了吧!
在或鄙视、或同情的眼神中,有一个护卫从营地里地其中一个营帐,径直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这是我们家夫人给的,请随意使用。”
护卫将整齐叠放好的地毯和毛毯放到我身边,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他也不给我们回应的机会,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回去复命了。
“阿瓦姆,我们这是被同情了,对吧?”
望着那两人份的崭新地毯和毛毯,我露出了苦笑。
“嗯。毫无疑问,我们被同情了。”
阿瓦姆点了点,肯定了我的说法。
“记得是露里莎的母亲吧?”
她是最后来的几个孩子的亲人之中,唯一一个来跟我打招呼的人。她的孩子露里莎,就是克罗的未婚妻。
“嗯。不过‘那些’,要怎么办?”
我在思考,这里面到底都有多少是因为克罗的因素,但是阿瓦姆却已经将意识转移到了地毯和毛毯上面。
多余的施舍?
他人的好意?
不管哪边,对于我和阿瓦姆来说,明明都是不需要的。
然而就因为被这样特殊对待了,本来我们并没有什么,但是如今的我们却显得很是可怜。
并非是真的可怜,而是因为被同情了,所以才显得我们很可怜。
心情有些复杂,不过阿瓦姆已经起身开始行动。
尽管不需要,但他并不打算辜负这番好意。
我在判断阿瓦姆到底是因为克罗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理由。
阿瓦姆却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的意见。
“难得的好意。尽管多余,不过就使用吧!”
将心底的一点不满用话语吐出,我和阿瓦姆分好了地毯和毛毯。我这边刚刚铺好,阿瓦姆那边也刚好完事了。
我和阿瓦姆分别在各自的地毯上睡下。
盖上毛毯,我眺望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总感觉阿瓦姆正在渐渐地脱离我。
“应该是错觉吧……!”
我这么想着,盖好了毛毯,闭上了眼睛。
又走了两天,经历了三天的路程。
由于阿瓦姆一路上一直表现出来的各种不合群,以及我也只是敷衍地应付着那些来跟我攀谈、闲聊的大人。
这使得除了克罗和露里莎一家外,我和阿瓦姆已经差不多快被整个远足的队伍给孤立了。
克罗对于我们的处境感到忧心,他想要调和我们跟队伍的关系,不过收效甚微。
我和阿瓦姆倒是乐得自在,并不在意,但这显然加重了克罗的负担。
克罗肉眼可见的心累和疲惫,我和阿瓦姆甚至是已经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已经开始对组织此次远足的事情而感到后悔。
然而尽管克罗感到劳累,可是相反地露里莎这两天却很是开心。
克罗累了,就需要人照顾他。
而露里莎这两天支走了克罗的佣人,就正好充当起了照顾克罗的任务。
露里莎的年纪和克罗一样,同样都是十四岁。
虽然克罗对她无感,但是任谁都可以看得出露里莎对于克罗的喜爱。
和那些羞涩的女生不同,露里莎敢爱敢做、敢于追求、敢于表现自己,并且能够放下姿态去贴合、甚至是迎合克罗,以让克罗满意,进而获得他的承认和认可。
作为一个女性而言,露里莎显然缺少自主性。
她并不是一个成稳的女性,还没有一颗成熟的心智。像这样的女人,通常情况下都只能作为男人的附属品。
一生之中,就为了丈夫和孩子这两件事情而耗费心力。
在我看来,这样的一生是毫无意义的,
但若是以一个男性的角度去考虑的话,那么露里莎还真就算得上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伴侣。
正是因为没有成熟的心智,也正因为喜爱,所以她什么事情都会去依靠克罗。
被女人依赖,对于男人来说,这或许会是一种很烦的事情。
但换个角度去考虑,如果不是以女人,而是以妻子的身份去考虑的话。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自己的妻子所依靠和依赖,这无疑是一件极其安心,并且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站在我的角度,我并不认同他们在一起。
但若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的话,我觉得他们还挺般配的。
“总觉得气氛变了……”
到了第五天,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我和阿瓦姆脱离了人群,坐在了距离人群稍远的位置谈话。
经过了五天的远足,除了克罗和露里莎这对本就已经订婚的情侣之外,随后的两天又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好几对同样感觉的组合。
其中有的是跟露里莎一样,是女孩子主动追求。
但更多的则是男孩子主动地更多一些。
本来这一场远足,不少人都已经被路途给弄得心力憔悴了,这会儿却像是变成了旅游一样,一个个地又兴致勃勃地重新充满了斗志与干劲。
现在是午餐时间,营地里那些孩子的亲人们也铆足了力地撮合。
到了第五天,整个队伍里的气氛跟前几天相比已经完全变了。
“阿瓦姆,你要不要也追几个试试?我看营地里剩下的小姑娘里,有几个还挺漂亮的!”
“别说笑了,普丽缇思。她们是不可能看得上我的!”
对于那几名少女,阿瓦姆展现出了自卑?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是他的谎言。
阿瓦姆对于谎言的运用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他只是以自卑作为逃脱的借口,从而避免我继续去讨论这些事情。
“先不管她们看不看得上你,你可以先追一追试试嘛!”
“我才十一岁,比她们小多了,我们在年龄上就不合适。”
我继续深入,他就搬出更多的理由和借口。
“而且,我也对她们不感兴趣。”
察觉到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过他,这次他就明确地表示拒绝。
“你可以先了解看看啊!兴趣,是慢慢培养起来的。”
拒绝的理由也是半真半假。
“等以后再说吧!”
不过看得出来,阿瓦姆确实不喜欢那几个小姑娘。
休息了一会儿,回到队伍之中,下午远足的队伍继续启程。
中午好像又成了两对。
那些原本是以团体分组走在一起的大人,如今也成了三三两两一起跟在孩子们后面。他们像是在谈论着孩子们的事情,也像是在谈论各自的家世。
一开始成片、成群围绕在克罗身边的孩子们再没了踪影。如今克罗和露里莎一起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露里莎的母亲,以及两家的随从。
其他还没有结伴的孩子也开始去缠着那些同样落单的异性伙伴。
那些孩子有些抵触、畏惧或是不知所措,但是看到周围的小伙伴都已经纷纷结伴,在那些孩子的软磨硬泡之下也就半推半就地俩俩走到了一起。
只是人群里会有成功的,自然就会有剩下的。现实之中的齿轮是不可能那么刚好就合上的。
远足的队伍中,一共有大概三十来个孩子。
经过六天的相处之后,除了阿瓦姆之外,经过俩俩结伴分组之后,最后剩下来了三个孩子。
两个女孩子追一个男孩子。
被两个女孩子围绕着那个男孩子直到第六天晚上为止,都还是追女孩子的那一方,这一次却反了过来。
等到了第七天。
一天下来,他到了晚上都简直兴奋得睡不着觉。
第七天晚上,远足的队伍在一个小镇上借宿。
其中像露里莎他们,有几家直接到了镇长或者当地的小贵族家里借宿。
其他人有的住了旅馆,有的去了教堂,或是商人家里,各有各的门路。
至于我跟阿瓦姆,由于镇上的旅店都住满了人,我跟阿瓦姆最后只能是找了一家民居借宿。
第二天早上。
好心给我们提供住宿的老人,还热心地一大早就给我们准备了早餐。我和阿瓦姆一同享用了老人准备的早点,留下了钱,拜别了老人。
“阿瓦姆,你觉得他就连自己吃的东西都快没有了,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准备食物呢?”
走在前去汇合的路上,我颇为感叹地向阿瓦姆抛去话题。
“可能是因为开心吧!”
“他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应该是许久都没有人来看望过他了吧!对于我们的意外造访,他应该是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和喜悦的吧!”
我本来想跟阿瓦姆探讨一下老人将仅剩不多的食物分给我们的含义,然而阿瓦姆却站在与我不同的视点在看待这个问题。
我关注的是食物,是老人的性命。
阿瓦姆则关注地是老人的感受以及老人的心情,以此来分析、解读老人的动机。
脱离了我的思维,阿瓦姆正站在一个全新的视点。
之前的感觉果然没有错,阿瓦姆正在渐渐地脱离我的影响。
“或许是吧!”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禁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老人的事情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与远足的队伍在广场汇合,点齐了人数之后,队伍继续出发。
一路上,我们虽然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而耽搁行程,但却由于一些客观因素的原因,原本八天左右的远足路程,到了如今,其实我们才走了一半都还不到。
不过这趟远足的行动无疑是圆满的、成功的。
早上汇合之后没多久,那最后剩下的两个小姑娘也跟她们昨天才开始追求的那个男孩子走到了一起。
明明是被剩下的最后一个人,然而他却成了在场的孩子中唯一一个有两个女孩子簇拥陪伴的男孩子。
呵~~该说他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我无所谓地思考着这个结果对于那个孩子的利弊,阿瓦姆则关注着那些结伴同行的孩子们。
从他的眼中,我看不到嫉妒、更看不到羡慕。
不过唯独在将视线投向那个有两个女孩子陪同的男孩子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了异样的情感。
隐隐约约地,他好像有过一瞬的失神。
但是因为那份异样的情感实在是消失得太快了,就连我也不确定到底是因为我看错了,还是说是他掩饰得很好。
但是不论真假,我将他那一瞬即逝的异样情感记在了心里。
我在心里对着那份异样的情感仔细分析,从中固然有着我也无法解读的情感,但也有着定格后显而易见就能读懂的情绪。
在这些情绪之中,有着怀疑、困惑、迷茫、失神、以及怀念……
在那一瞬间,阿瓦姆在质疑着什么事情,同时也在缅怀着什么事情。
那就像是过去的,曾经发生过的。
就如同他自己、也曾经历过一样……
!!!!!!
联想到这种可能,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触动。
“你怎么了,普丽缇思?”
因为那是对于我来说太过于久远的,久远到了以至于我都几乎快忘记了事情。
——我之所以会造访这个世界的目的。
此前我虽然注意到了阿瓦姆的各种异常和异样,但我还真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因为那是就连神明们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我就已经认为在这世上就只有我才察觉到了世界的真实。
这是偶遇?
巧合?
还是说……这其实是必然的事情?
我一边继续深思,一边对阿瓦姆展露出了笑意:“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点事情。”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普丽缇思,我想平稳地结束这趟远足!”
阿瓦姆的直觉很是敏锐,尽管我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他还是通过一些我也不知道的方法,洞察到了我内心的变化。
“你放心吧!我什么也不会做的!”
安抚了阿瓦姆,我满足了他这小小的心愿。
再次投向他的视线,带着不一样的情感。
“普丽缇思,你的眼神变了!”
阿瓦姆觉察到了其中的变化,直接向我指了出来。
我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内心。
总觉得已经有些急不可待,但是稍微冷静一下,我的猜测貌似也不是百分之百命中。
阿瓦姆也觉察到了“异变”,但这终究只是我的猜测。
冷静下来,尽管线索要多少有多少,但我觉得似乎还是需要论证一下。暂时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我转化情绪,重新对上阿瓦姆的眼睛。
黑色的瞳孔漆黑如墨,我没看到深邃,但却忽然间从阿瓦姆的眼中看到了古老和沧桑。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明明是同样的眼神,可是他的眼中却寄存着不一样的情感。
阿瓦姆低下头,我和他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已经不知道是我跟他在这趟远足之中的第几次沉默了。只是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一直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们才重新开始搭话。
而就这时,我感觉到了。
我和阿瓦姆之间,各自都有了跟对方相关的小秘密。
来到了远足的第十天。
后半段路程意外地比前半段路程走的要快,在第十天的下午,我们就已经到达了塔洛斯的山脚下。
剩下大概还有正常成年人大概三天左右才能赶到的路程,但是因为要爬山的关系,后面的路程远比之前的路程加起来都还要耗费体力。
克罗把孩子们叫到了一起,大家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休息两天,等队伍休整一番,在当地调查、了解了之后路况之后,再继续上路。
克罗很有领导能力。
他按分组,给每个组的孩子都分派了任务。
各个组别的孩子们所负责的任务各不相同,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任务。
真正重要的任务,克罗都留给了自己的组。
在克罗的组里,除了克罗自己、露里莎以及其他的两对结伴的孩子以外,不出意外的还有阿瓦姆。
克罗组负责的都是重任,其中有一对孩子负责搞定地图,另一对负责在当地召集人手,另外组成一支队伍,负责运送物资以及护卫队伍的安全。
克罗给露里莎安排了整合、统筹各组收集到的信息以及物资分配、调度的任务,而自己则跟阿瓦姆负责向导的事情。
找向导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有钱,就不怕找不到向导。
可问题是找的人到底适不适合当向导,有没有向导的能力,能否胜任向导的任务,这些都需要克罗自己去判断。
而且此外,这山里是有强盗的。
山里有强盗,那么山下肯定是有强盗的同伙的。这些人混在镇民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伪装的是什么身份。
要是挑选错了人,正好选到了强盗的同伙当向导的话,到时候被强盗里应外合地设计伏击,难免会出现死伤。
挑选向导,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却关乎了整个队伍的安全。
一个好的向导,一路上可以给队伍提供许多助力,避免许许多多的意外与危险。
整个队伍的安全全系一人,真可说得上是一个十足地重任。
不过,克罗有克罗的安排,大人也有大人的安排。
为了让孩子们更有参与感,露里莎的母亲在孩子们各自分散之后,才把队伍中所有孩子的亲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拜托你了,普丽缇思小姐。”
而在一番商讨之后,最终我被分派到了跟阿瓦姆一样的任务。
让我去寻找向导。
我注视着露里莎的母亲看了一会儿,我感觉她虽然不认识我,但貌似相当清楚我的身份和底细。
将全队的安全交给我来决定,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赌注。
不过我跟阿瓦姆约定过,会让这场远足平稳地结束,所以这一次真的就算是她运气好吧!
“我知道了。”
我离开集会,关门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在议论我并不适合这样的重任。
当面说的话就算了,背后说我坏话,我是真的很想给她们一点教训。
不过谁让我是个胸怀宽大的人呢?
这次我就当做是没听到好了,就宽宏大量地不跟她们计较了。
为了兑现跟阿瓦姆的约定,我打算稍微出点力。
稍微思考了一下,大概猜测了一下露里莎母亲的心思。
以那个女人的想法,想来不管克罗那边找的向导到底怎样,她打从一开始都打算再找一个向导以作参照。
这跟信不信任克罗,或是克罗所挑选的那个向导都没关系,问题的关键在于保险。
而考虑到保险因素。
我猜测除了我挑选的向导之外,她说不定还会再找一个,甚至是来到的时候就已经从家里带来了向导。
向导的人数大概率会是三个,这三人谁说了谎,谁没有说谎,相互论证之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也有最坏的一种可能性。
只是这一次,那种可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
游走在镇上,我将向导的人选,大致分类为三类人员。
其中一类为有组织所属的人,诸如归属于领主的公职人员、以及从属于教会的神职人员。
这一类人是最为可靠,但同时也是最应该避免的选择。
通常情况下这些基层人员都还算是正面形象,然而尽管他们值得信任,却也是最容易腐败,也最容易出问题的人。
第二类是自有组织的人,其中包括商人、贵族以及一些小的团体。
驱动这类人行动的主要是某种坚持以及利益。
只要能给出足够的利益,这类人往往是最容易说动,也是最值得信任和可靠的。
但反之正是因为是利益维持的关系,这类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见财起意,所以最需要警戒和提防地也是这类人。
至于最后一类,那就是个体了。
由组织、团体,下降到个体,强盗的同伙潜藏的可能性也随之上升。
第三类个体大致就是平民,这其中既包括诸如药师、或是到处旅行的游吟诗人,同时也有流浪者、普通居民以及一些年老体弱的老人。
其中老人是最容易潜伏强盗同伙的人群,而且本身也年纪大了,并没有多少体力。是最无用且危险性最大的一群人,一开始就要排除在对象之外。
其他居民里混入了强盗,是百分之百的事情。
我不想花费多余的时间,所以这类人也被排除在外。而除此之外的流浪者、游吟诗人以及药师,则都处在安全范围。
首先流浪者是无法模仿的。
正常可能无法理解,但是一个经常挨饿受冻的人跟一个正常生活的人,不用说身体状况,首先他们的心理状态就是不一样的。
而要区分流浪者是否是伪装或是假冒的,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
那就是买一份食物,然后走到流浪者的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丢在地上。
如果他会捡,那么就说明他是个流浪者。
如果他会犹豫,那就说明他是假冒的。
其实更过分的话,还可以在食物上踩上一脚。
真正的流浪者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生气的。
他们只会觉得可惜或是犹豫,只会去考虑食物的事情,而并不会对别人踩踏食物的这个行为有任何的感想。
因为流浪者是没有自尊的,而这只不过是流浪者跟正常人之间心理状态的其中一处不同。
至于游吟诗人因为流窜性太高了,根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长的时间,而且人员也相当稀少,所以也是无法复刻的。
而药师因为职业的原因,注定了每天都会接触到许多的人,不论如何都会积攒下一定的名声以及名望。
人民对于有威望的人的关注度和要求也是不一样的,药师是可能跟强盗串通的,但是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保险起见,其实可以将其排除,但这一次我所要挑选的却就是有一定潜在风险的药师。
要说原因的话,主要是为了省事。
我虽然也懂一点药理,认识一些草药,但真的就只是一点点而已。
不是我自谦,处理一些跌打损伤或是一些小病我还可以。但是面对一些大病,尤其是一些疑难杂症或是特殊疾病,我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如果给药师分个等级的话,那我的水平差不多就是入门。不过我的水平虽然不够,但是我对于草药也是有着一定认知的。
“那么,也就是说玛尔维、露耶和赛尔提斯是治疗疫病的主要药材了?”
什么草药,多少分量用在一个人的身上会发挥什么效果我并不是很清楚。
但是将几种药性的草药组合在一起,到底会产生什么作用,我还是能摸到一点门槛的。
“差不多吧!要是制作成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的话,赛尔提斯会将伤口处的淤血、病菌全部牢牢锁住,基本上从病源就抑制了疫病的扩散和传播,简直就是神药。”
“不过这三样药材都是很罕见的,玛尔维虽然差不多正是这个时节,但是这些年教会一直都在高价收购,这些年在野外其实差不多已经快绝迹了。”
“原来如此!真是多谢了!另外向导的事情也麻烦你了!”
“没事。正好我这两天也要进山采药,就当是顺路了。”
拜别了药师,出门后我还是有些惊讶的。
我虽然是想着向这里的药师打听一下卡拉索准备药材的事情,可是我也没想到这个药师对于玛尔维、露耶和赛尔提斯的药性和药理都一清二楚,甚至他还一连说了好几种配比以及不同配比的效果和用处。
单以药师的能力而言,我感觉他差不多跟卡拉索的水平差不多,甚至是比卡拉索还要精深。
看他的年纪也就三十来岁,四十岁不到的样子,这不由得让我对他的身份有点小小的好奇。
不过这也就是一瞬而过的杂念,我的时间虽然是无限的,但是我的精力依旧有着极限。
我没空把心思花费在这样一个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回去跟露里莎的母亲通知了一声之后,我很快就通过打听找到了克罗和阿瓦姆。
和我的想法不同,克罗和阿瓦姆把向导的目标人群放到了居民身上。
考虑到克罗和阿瓦姆的性格、想法,我认为克罗本来应该会把向导的人选放在商人或者贵族身上,所以从居民之中挑选向导,这一定是阿瓦姆的想法。
我暗中跟着两人,从一家到另一家。
跟了差不多三、四家人之后,阿瓦姆和克罗经过一番比对、挑选,最后在走访的七八家人中选择了一位名叫“拉杰”的青年。
拉杰比克罗要大上几岁,相比于阿瓦姆就大得多了,年纪大概已经接近二十岁。
外貌长相一般,家庭条件也一般,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虽然看起来都是些平凡人,不过一家人倒是挺和和美美。
日子虽然有点苦,但却感觉很是幸福。
他们一家差不多就是这种人。
在向导的事情上,我选了一个稳定人选,阿瓦姆选择了一个普通答案。
上路后,药师和拉杰对于路线的规划偶尔会发生分歧,但并未产生过冲突。
因为对于克罗他们和拉杰来说,药师的存在是保密的。
药师的存在是为了论证拉杰话语的真实性,避免他将队伍引向危险的地方,保证队伍的安全,而并非是要他跟拉杰一样帮忙带路。
对于远足的队伍来说,山里的道路要远比平地难走。
而且因为新加入了专门负责运输物资以及新招的临时护卫的原因,队伍的人数进一步膨胀,已经有了足足一百三十多人。
一百三十多人看起来不多,但在山里如果不想横穿草木丛林的话,那么大多数时候正常情况下一条道路都只能走一个人。
这么说或许还是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一个人跟着一个人走,一开始出发的时候,领头的克罗已经走到山腰正向着山顶前进的时候,我和阿瓦姆落在队伍最后,甚至是都还没有开始上山,依旧停留在山脚之下。
在山里行走,不进树林的话,队伍无论如何都会被拉得很长。
而且爬山很累,相当得耗费体力,别说是这些孩子了,就是对于随行陪同的大人来说,也是一项急剧困难的挑战。
最后一点路程走了三天,结果连原定计划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走完。
好在这次进山物资准备得相当充足。
别说是多耽搁几天,以克罗他们的准备再加上露里莎母亲的准备,双方的物资,两者加起来就是让队伍在山里停留个把月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山路狭窄,崎岖不平。
远足的队伍虽然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却依旧走走停停。
一开始偶尔还会有孩子相约在四周逛逛,但是到了进山的第五天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会想这么做了。
五天走了原定计划三分之一的路程,这时候队伍里开始出现了抱怨声。
首先是抱怨太累、太辛苦,开始心生退意,想要返回放弃的人。
这部分人最多,但是在休息的时候被家人狠狠地骂了一顿之后,就全都老实了下来。
第二部分是嫌队伍行进太慢,想要走快点的人。
这部分人只有少数几个孩子,他们是这一群孩子之中,极少数平时就有注重锻炼身体的人。
相比于其他的孩子,这几个孩子还能留有些许地余裕。
抱着正是因为辛苦,所以才想要尽早到达目的地的想法提议,但这一提议无需多言地被除了他们以外的几乎所有人给否决了。
至于第三部分人则几乎都是女性了。
和男人不一样,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太长时间不沾水的。就算是可以擦拭身体,但是无法洗澡沐浴的话,就不说身体了,心理上也会逐渐出现问题。
疲劳、辛苦、汗水以及炙热会加剧烦躁的心情,而烦躁的心情会直接反应在说话以及对人的态度上。
一部分品行良好的女性还能维持优雅的姿态,但另一部分女性已经开始无暇顾及仪态以及举止了。
失去了装饰以及娇作,女性也不过只是雌性!
大人还算好些,更何况还都是有身份的人,再怎么也还能保持理性优先于感性的思考方式,但是这些女孩子就不同了。
一些女孩子因为烦躁而开始大声说话,甚至是骂人,通过展现自己的没品来向他人释放压力。
仪容仪态直接忘得一干二净,不看穿着的话,甚至会让人觉得她们就只是乡下的野丫头。
队伍里,许多人都转变了对这些女孩子的评价,一部分男孩子甚至是受不了地和亲人随从一同主动远离。
原本和睦相处,结伴同行的美好氛围被破坏。
孩子们从男女分组,到男女结伴同行,再到分开、而后又重新各自分组。
到了第十一天,队伍走完了原本只需要两天就能走完的路程。
拉杰带着大家找到了一家旅馆休息,然而旅馆很小,一共也就只有四间客房。
能住人的只有四间房间,至于什么人住,那是无需商量的事情。
没有人在住宿的事情上争执,除了露里莎、克罗和几个小孩,以及另外两家人之外,其他人全部在外面扎营休整。
我和阿瓦姆当然是在外面休息的那一部分人之中,而且我们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不如,因为我们就连个帐篷都没有。
尽管其实露里莎的母亲邀请过我和阿瓦姆几次,但却都被我跟阿瓦姆给拒绝了。
我们不是不想住帐篷,而是不需要。
旅馆太小,到了晚上,结果就连经营旅馆的老夫妇都搬到了柴房。
一开始我跟其他人一样还以为是有人动用了强权,结果意外地是有人跟旅馆老夫妇交涉的时候,当场提出了让两位老夫妇无法拒绝的条件。
至于证据,那就是我晚上见到一直忙着烧水的两位老人的时候,两位老人简直脸上都要笑出花来,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点的不满。
从下午就开始排队沐浴,等轮到我的时候,那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两位老夫妇实在是已经体力不支,累到不行,由几位随从替换下来,先去休息了。
而等我沐浴更衣出来的时候,整个旅馆,整个山林间都已经静得都能听得到篝火声了。
夜晚营地里有护卫负责守夜警戒,这时候除了还在烧水的随从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睡了。
我和阿瓦姆跟之前一样,还是就着地毯,睡在地上。之前阿瓦姆还跟我分开,不过现在我俩的地毯都挨在一起。
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方便谈话,同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让我更好地观察阿瓦姆。
“清洗过一番身体,心情自然就舒畅了许多。你要不要也洗一下?”
这阵子到了晚上我跟阿瓦姆都会闲聊一会儿才睡。而就算是阿瓦姆睡着了,我也会盯着他的睡颜观察一会儿才会休息。
“我就算了。既浪费水,还加重了那几个随从的负担。”
阿瓦姆不想加重那几个随从的工作量,无谓地给她们增添麻烦。在体会他人的心情和感受这方面,有时候他真的是感同身受一样,会表现得非常地体贴和温柔。
一个孩子太懂事了,就显得不像是个孩子了。
但转而言之,如果不是一个孩子的话,那么就很好理解了。
随着那个猜测在我的内心扎根,类似的例子以及迹象就越来越多。
如今的我,越来越肯定阿瓦姆大概是跟我一样的猜想。不过话虽如此,我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还真是温柔体贴!等你长大了,应该会很受女性欢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