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从保护区回家后不久，夏漓就进了院门。
照例的抱抱贴贴晚餐洗漱后，女孩开始收拾行李。
她已经请了假，后天就要下山了。
当然，只和授课的执事请了假，还没和夏瑾告别。
夏漓打算明天去。
反正……也不一定能见到人。
打点好行李，夏漓拿着那个当闹钟用的小灵器，想了想，还是把上面的定时灵阵关掉，放进戒指里妥善收好。
有一说一，她不确定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和师父见面。
每年都有宗内弟子外出远游，但总有人再也看不到熟悉的山门。
常有人去孙悦兮的小摊占卜，为他们那些外出远游的朋友、同门、弟子卜上一卦，算他们是否安康。
大多数时候都是好消息，但偶尔也会有噩耗传来，伴随着沉重的钟声——宗门惯例，若有弟子命牌破碎，其师当率同门在山门前鸣钟三声，以唤魂归。
当然，如果该弟子师门无人，换友人来鸣也是可以的。
希望可以活着回来……不然，万一师父伤势恶化，自己说不定连鸣钟的人都没有。
夏漓自嘲地笑了笑。
人缘差是这样的，虽然她已经在很努力地释放善意了，但大家依旧避之不及呢。
不过，比起恶意，夏漓在他人身上感受到的，更多是敬畏与恐惧。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只是接触就会带来难以消除的厄运。
还是换个新环境吧，到处走走，说不定还能结交些友人呢。
至于孙师姐……仔细想想，人家和自己不过是点头之交，自己之前还害得她和莫长老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怎么越想越觉得，莫长老当时是在安慰自己呢？
今天一早，夏漓就满怀期待地给师姐传了信，询问后天是否可以出发。
一天了，没有回音，一幅石沉大海的样子，夏漓也就不报什么期望了。
还是安心上路吧，带着小狐狸就好了。
［安详.jpg］
最后清点了一遍行李，夏漓仰躺在床上，撸着小狐狸，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带着小狐狸，万一出了什么事呢？它要是留在后山，或者去保护区，多少能安稳地生活下去，不必忍受风餐露宿的生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舍不得，明明这小狐狸不过是她上个月才……捡回来的？
夏漓突然一愣。
等等，她为什么不记得……她和小狐狸的初遇？
夏漓稍微抬了抬头，视线越过略显平坦的胸部，看着在自己肚子上蜷成一团，随着自己的呼吸一起一伏，已经半梦半醒的小家伙。
“……”
真奇怪，最近的睡眠质量好像不怎么样。不但经常犯困，还开始忘事了。
夏漓苦恼地拍了拍脸，然后手上用力，把脸颊揉捏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算了，早些休息吧，今晚也不修炼了——多睡几天，说不定能缓和症状？明晚还犯困的话，就只能延缓下山，去找医师看看了。
想想就麻烦。
女孩脱掉衣物，很自然地把小狐狸抱进被窝，完全忽视了桌上的简易狐窝，她用两天时间做出的手工品。
“晚安，小可爱。”
蹭了蹭幼狐湿润的鼻尖，女孩沉沉睡去。
————
片刻后……
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探出来，凑到女孩的口鼻处，感受着她的呼吸。
确认女孩呼吸平稳，睡眠良好后，狐狐缩回小爪爪，在柔和的光芒中化为狐娘形态。
熟练地钻进夏漓怀里，尾巴缠上双腿，阿缘开始了每晚的夜袭。
照例吻过锁骨和脖颈，亲昵地蹭了蹭脸颊和鼻尖，阿缘直奔主题。她换了个姿势，压在夏漓身上，手肘撑床，手指扶住夏漓的脸庞，然后……
在脸颊上，轻轻一吻。
已经连续夜袭了三天，夏漓似乎适应了不少，对这种程度的侵犯毫无反应。
再次蹭蹭鼻尖，夏缘小心擦去所有痕迹，然后掖好被角，乖巧地缩进夏漓怀里，安然入睡。
————
又过了片刻……
“夏漓”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有些愣神。
“想做什么就赶快，孩子还要休息，不要占用她太多时间；做事也不要那么明显，别过分打扰她的生活。”
平静的水面上，白衣夏漓依旧盘膝而坐，叮嘱着一旁同样盘膝而坐的黑衣半身。
“知道啦知道啦，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黑衣夏漓敷衍地答了一句，随即激动地拍着大腿，“阿漓！你知道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个天花板了吗？一千多年！”
“你知道我有多怀念这间小屋吗？！”
“知道知道，你水下那间小屋，不就是照着这间装的嘛，连墙上的涂鸦都一模一样。”
白衣夏漓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家！我和妈妈的家！”黑衣夏漓突然抽泣起来，“一千多年啊……当年我下山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到你下山的时候，我还没醒……呜……”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啊！”
黑衣夏漓抱着白衣夏漓，泪流满面。
“……”
白衣夏漓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顺便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
说得好像她不怀念一样。
普普通通的木制天花板，贴着几张提醒自己的便条；窗户也是木制的，月光透过窗纱，为桌椅镀上银色的霜。
被褥是熟悉的味道，带着阳光的气息和家的安然，还有些许母亲的温暖。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除了怀里软绵绵的触感。
“夏漓”没有掀开被子查看，而是习惯性地用神识扫描。
“……”
阿缘？！
小狐娘睡得正香，但突然被看光的感觉，还是把她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不过，即便心中警铃大作，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依旧是一幅熟睡的模样。
被窝的另一边，白衣夏漓断开了身体控制，一脸凝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半身。
“阿漓，出了点意料之外的问题。”
“什……什么问题？”
黑衣夏漓抹着眼泪，抽抽搭搭。
“咱好像看到阿缘了。”
黑衣夏漓瞬间严肃：“你确定？”
“完全一致的相貌和身材，熟悉的触感和体香，蜷着睡觉的姿势，耳尖一点深色的毛；又出现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但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还没有出生。”
夏漓们面面相觑。
“所以说，毁掉自己的天道书，真的只是回溯时间？”
“上次是这样的，但这次好像不太对。”黑衣夏漓摊了摊手，“而且，这次不是我们毁的。情况不同，另当别论。”
“静观其变？”
“善。信息太少，不可轻举妄动。不然，万一阿缘不记得我们，新生的‘夏漓’又难以接受我们的存在……”
“事情就麻烦了。”白衣夏漓叹气。
“是啊，”黑衣夏漓也叹了口气，“当年你不就一直觉得我是什么魔头的残魂，对你图谋不轨嘛。还偷偷摸摸地找了一堆和尚道士驱邪，真以为我看不见呐？”
“咳咳，年少无知，年少无知。”白衣夏漓尴尬地别过头去，脸颊微红，“而且当时你确实很像魔头”。
大家本质上还是一个灵魂，自己驱自己可还行。
“自信点，咱一直都是个魔头，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那种。”
黑衣夏漓笑着打趣，并未纠结这种问题。
“所以，这次的小小漓怎么办？灵魂的融合在加快，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嗜睡。接触是肯定要接触的，毕竟大家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夏漓’。问题是接触的时机与力度，以及透露给她的信息量级。”
“不知道……”
白衣夏漓歪头，露出(*ΦωΦ*)的表情。
“不许卖萌！”
黑衣夏漓一记手刀把她劈成（◐ˍ◑）。
“不许打头！”
白衣夏漓抗议，拍掉半身的魔爪。
“抗议无效，我就要打，哎嘿~”
夏漓们嬉戏打闹起来。
————
与此同时……
小狐娘正和空气斗智斗勇，小心翼翼地控制神识，试探着不存在的敌人……
她今晚恐怕要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