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漓也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有哪里不对。
比如说，最近她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而且，这些想法的数量，在随时间流逝递增。
但这些想法又完全无害，似乎只是她一时分心跳出来的奇思妙想，又或是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某些东西。
就像刚才求抱抱的想法，一般来说她是不会有的。
她是很乖巧很懂事的孩子，比起撒娇，更习惯自立自强，不给师父添乱，少让师父操心。
不过……
安心地窝在师父怀里，夏漓像幼猫一样，乖巧地用脸颊蹭蹭夏瑾的手心，小声地哼哼着。
偶尔撒撒娇也很不错嘛，这种温暖的感觉～
当然，感谢那些想法的同时，夏漓还是希望，可以理清小狐狸和那些莫名其妙想法的来历。
稍后让师父检查一下身体，再请她看看小狐狸吧，看看她会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果师父也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就追随本心～
女孩又蹭了蹭自家师父，抬起头，细声细语地询问。
“师父？”
“嗯？我在，漓儿。”
夏瑾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脸颊，笑容温柔，表情慈祥。
简单的互动立刻让女孩喜笑颜开，笑容灿烂的有些刺眼，让夏瑾的心阵阵刺痛。
漓儿又长大了一点呢，和以前的师妹越来越像了。
如果她还在，大概会抱着孩子天天换装，到处疯玩吧？
……无论是作为父母，还是作为师父，自己都太失职了。
迎着夏漓欣喜的目光，夏瑾突然有些无地自容。
她本可拥有更好的童年，如果当年自己没那么麻痹大意……
“师父？”
似乎注意到夏瑾表情不对，女孩又一次出声询问。
“啊，怎么了漓儿？你平日可不会来我这里。”
其实经常来，但没人开门……
夏漓在心里吐槽，同时换了个姿势，跨坐在夏瑾身上，邀功似的伸出一只手，然后期待地注视着女子：“我筑基啦师父！要不要看看我的修为？”
女孩单手叉腰，昂首挺胸，语气骄傲，有种说不出的可爱——虽然这只是她哄师父开心的小心机，毕竟隔壁乐师姐早就一骑绝尘，难忘项背了。
夏瑾被逗乐了，笑着搭上她的手腕。
“好好好，那就让为师看看，漓儿最近的修行都怎么样。”
一股热流从手腕涌入，顺着脉络流向四肢百骸，带来让人沉迷的温暖。
仔细探查了一遍，又帮夏漓稳固了一下修为，夏瑾收回手，赞许地摸了摸夏漓的小脑袋。
“漓儿很棒，做的很好。不过，比起修行，师父更在意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漓儿过的很好哦。”夏漓起身，跑到门口，双手托腋，把小狐狸抱到夏瑾面前，“看，漓儿交到的新朋友！”
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
夏缘淡定地和女子对视，轻轻摇了摇尾巴。
她早就把夏瑾探测了一遍，并不担心自己会露馅，而且比夏瑾本人更了解她的身体状态。
概括一下就是——差，很差，非常差。
气血严重不足，气息虚浮不定，身体相当虚弱，还要分心压制伤势——先不说那些较轻的伤势，夏瑾背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从左肩连到右腰，尚未愈合。锋利的剑气在血肉中翻滚，带着一些……熟悉的气息？
夏缘疑惑地抖了抖耳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确实从伤口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仿佛那是曾属于她的力量。
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她怎么会给自己人来上一剑呢？
那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就更让人在意了。
没有灵狐缠绵缱绻的妖气，没有火属性躁动不安的炽热，这种实体伤势也不会是幻术的直接手笔。
怎么想都和她夏缘没关系吧？
小小的狐狸，有着大大的疑惑。
夏瑾自然不知道这小家伙丰富多彩的内心戏。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狐狸，用神识仔细扫描了两遍，这才伸手接过，把她抱在怀里，顺了顺毛。
筑基初期的火属灵狐，是个女孩子，而且灵智应该不低——刚才她只是卧在门边，没有靠近打扰，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呢，以后会是漓儿的好朋友吧。
“是个好孩子，漓儿要好好和她相处。”
夏瑾放下小狐狸，把她轻轻推向夏漓。
“但漓儿来找我，应该不止这些吧？”
夏瑾温和地注视着女孩，女孩也规规矩矩地坐好，认真地和师父对视。
“我想出门远游，师父。”
“多远？”
“不知道，但不会离宗门很近……”
女孩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的确希望外出历练，增长经验；但同样希望逃避现实，抛弃过去。
山下可没几个人认识她，她的社交可以从新开始。说不定能遇到可以接纳自己的人？
当然，外面的世界并非歌舞升平，下山远游，就要直面世间险恶，有舍才有得。
夏漓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尽管她并不清楚，这代价到底包含着什么。
她只有一种模糊的预感，她会失去很多很多。
比如……面前的师父。
夏漓又抬起头，小心地瞄了师父一眼。
出乎意料的，夏瑾依旧温和地笑着，笑容里甚至带了点欣慰。
“远游想去哪里？要不要考虑一下玉门关？我应该和你说过，你师叔就在那里长眠。”
其实是该叫母亲的。
夏瑾有些黯然。
“带上这枚玉佩吧，到了玉门关附近，玉佩会指引你前行的方向。”
夏瑾从衣襟里摸出一枚玉佩，递给夏漓。
夏漓小心地接过，捧在手心里，仔细查看。
是一对栩栩如生的阴阳鱼。
黑鱼衔白珠，白鱼衔黑珠，双鱼首尾相接，环成一个完整的圆。
玉佩的组件互不相接，维持着固定的间距，奇妙的悬浮在空中，围绕圆心，缓缓旋转。
阴阳流转，散发着阵阵奇妙的波动。只是捧着看着，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顿悟感，让人痴迷。
夏漓稍微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和夏瑾一样，放在胸前的小口袋里。
夏瑾的双眼微微睁大，眼里闪过微光。
这孩子……摆脱影响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比起我们，也许她更适合这份力量。
“它怎么指路啊，师父？”
夏漓拍了拍没什么起伏的胸脯，确认玉佩不会乱动。
“我在玉佩里留了一缕神识，可以感应墓碑上的印记。进入玉门关界限后，往玉佩里注入灵力，就能感应到墓碑的位置。”
夏瑾顿了顿，苦笑起来。
“我……大抵是没脸去见她了，也无力前去了。”
她抬起手，指尖在夏漓唇上轻点，止住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代我去看看她吧。就说，阿瑾，尽力了。”
夏瑾褪下腕上的储物手镯，塞进夏漓手里，然后疲惫地合上了眼，气息奄奄。
暗伤旧疾，尚可忍受；但背上的刀口附有神息，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的身体。她早就撑不住了，却又硬扛着各种伤势陪了夏漓十年，期间连丹药都很少使用——无论是天材地宝还是丹药，药力的吸收都需要时间。
她避免闭关，减少修炼，分配给夏漓最多的时间。
哪怕她毫无经验，时常被小夏漓弄得束手无策，一脸茫然；哪怕她力不从心，没能让夏漓热情开朗，自信自强；哪怕她不善言辞，又脸色苍白，一度让夏漓认为师父心不在焉，自己被师父讨厌。
她也做到了自己的最好，把最后一段人生，赠予自己最爱的孩子。
如今，她的孩子将要远游，背起行囊，远离家乡，去开启新的人生。
她问心无愧，只是略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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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新书，如果有看到这里的读者姥爷，可以稍微留一点足迹吗？聊聊观感也可以哦？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