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川宗出发，一路西行。在飞剑、马车、步行间来回切换了数次，持续旅行了数日，天边现出一片连绵的山脉。厚重的城墙在峰峦间起伏，墙上闪烁着复杂的灵力回路。
“看呐阿漓，那边就是泉城啦！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从车厢里探出脑袋，悦兮兴奋地向远处的城墙挥手。然后指着厚重城墙上的种种防御术式，如数家珍地向夏漓介绍。
“……那边的土黄色术式，是由知名阵法大师钟先生构建的六级连锁阵势——‘安如磐石’，堪称泉城最坚不可摧的壁垒……”
“仙家，慎言，慎言啊。”
听到悦兮讲解墙上术式，赶车的老人突然紧张起来。
“慎言？慎言什么？这不是本地人耳熟能详的事嘛？”
眺望着远处巍峨的城池，悦兮一脸疑惑。
“这些术式，也算是泉城特色之一。简单介绍下名字和出处，又不涉及阵眼和运转规律，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仙家许久不来泉城了吧？”
“额，是这样没错……”
“仙家有所不知，最近的泉城，可算不得太平……”
“此话怎讲？”事关家乡，悦兮立刻严肃起来。
“大赵的探子来了多次，和务凡府、行天府的仙家们起了不少冲突……老朽还听说，数日前，有大赵探马潜行至城下，临摹城上术式，被巡逻的仙家发现，双方大打出手呐！”
车夫用颇为后怕的语气说着。
“当时老朽就在门外，差点被满天仙术，扬了骨灰呐！”
“也就是那天，务凡府的仙家们下了通知，不准妄议城上仙术，以免泄露军机。”
“仙家们还下令，一应入城人员，都要仔细核实身份……”
“唔，泉城情况这么差的吗……”
悦兮眉头微蹙，眺望着远处的城市，目光凝重。
“这个……对诸位仙家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就是我等小民……”
老车夫侧脸赔笑，眼神里带着希冀。
“……冒味问一下，您老是泉城本地人？”
“哎，老朽祖祖辈辈都是泉城人，家里一直为务凡府的仙家们做事，帮仙家们跑腿送货。”老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可惜老朽天分不够、机缘不足，所以级别太低，入不了仙家法眼。这才被守门仙家拒之门外，有家难回。”
“好吧，我明白了。”
再次打量了一遍车夫，悦兮无奈地坐回车厢。
“难怪驿站只有您一人愿做这桩买卖，合着是泉城戒严了。”
“戒严……”夏漓抱着幼狐，坐在车厢里，递来询问的目光，“叔叔阿姨没有提过这件事？”
“没有，完全没有。”悦兮烦躁地揉着长发，“大概完全没想到我会回来，所以根本没提过戒严的事。”
“等等。”
悦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车夫：“老人家，这边的商路还通畅吗？”
“大商会还好，也就手续麻烦些；小商会和散人就倒霉了——没人担保，光入城审核就要半天。”
“……听起来还好。”
悦兮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稍微快一点吧老人家，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哎，有劳两位仙家了。”
老车夫扬起马鞭，“啪”的一声，打了个响鞭。
“吁儿～驾！”
马车驰骋，奔向城池。
————
诚如车夫所言，城门前排着长队，身穿蓝白色道袍的百川宗弟子来来往往，盘查、核实着各种信息。
还好，因为身份的关系，两人不必等候太久。
“原来二位是长老亲传，实在是失敬，失敬。”
检验过身份令牌，前来核实信息的弟子连忙欠身行礼。
“还请二位稍等片刻，晚辈这就通知前方放行。”
“不过，随行车夫没有身份令牌，仍需仔细核验身份，还望二位海涵。”
“有劳道友了。”
悦兮还了一个修士礼，目送弟子匆匆离开。
“看来您老要多等一会了。”
她看向车夫。
“无妨，无妨，能入城回家，再多候半天又何妨？还要多谢二位仙家，帮了老朽大忙。若是还有机会，依旧为二位驾车牵马。”
老人拱手作答，喜上眉梢。
“倒也不必如此。”
悦兮笑着摇头，拽了拽夏漓的衣角，“走了阿漓，剩下这几步，看来要走过去了。”
夏漓抱着幼狐下车，拍了拍道袍，乖巧地跟在悦兮身后。
近距离相处了几天，两人也差不多熟悉了起来，还有了一点小小的默契。
比如和他人的交涉，一般都是悦兮处理，夏漓学习。
作为狐狐精挑细选过的角色，无论是作为师姐还是旅伴，悦兮都相当合格，一路教导了夏漓许多，包括但不限于生活、社交和修行。
狐狐很满意。
有种家长看到家教老师尽职尽责努力工作的安心感。
舒适地窝在夏漓怀里，看着两人和城门处的弟子交涉，然后穿过厚重城墙和层层阵法，进入城池，汇入人流。狐狐用精神力张开巨网，例行打探消息。
无形的神识像一根根蛛丝，从母体的躯壳里散开，悄无声息地探入城池的每一处角落，为母体带来整座城市的信息。
脑海里逐渐建立起整座城池的模型，狐狐归纳、处理、分析着海量信息。
最先引起她注意的，是守门弟子的闲谈。
“师姐，这届的长老亲传都不跟团吗？这次的两人一组，上次的是个独行侠。”
“我不知道啊，宗门也没有独行传统来着，向来都是正义的群殴。可能这届亲传比较独立特行？”
“再怎么独立特行，也不该在远游这种大事上任性吧？抱团总比独行要安全许多，同门也总比外人靠谱，尤其现在情况特殊……”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忘记师父说的话啦？”
“记得记得，慎言嘛。”
“知道要慎言，还在这叨叨？小心我差你去核实身份，正好用这张小嘴，应付那些难缠的商贩。”
“姐姐我错了……”
在小主和悦兮之前，还有一位长老亲传抵达泉城……
有问题。
狐狐拨弄着精神网络，四处查询有关“长老亲传”的信息。
出于百川宗“正义的群殴”传统，除去身边这两位，这一届的长老亲传都还没有下山，忙着在宗门本部组队，根本不可能提前到达。
此外……
城池一角，无形的蛛丝缠上一位小贩，悄悄探入年轻人的衣领，在长袍的内袋里，摸到了一把刻着术式的匕首。
一般的合法公民，应该不会随身携带这种管制刀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