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去哪，先去看望叔叔阿姨？”
悦兮和夏漓一前一后走在街上。风格迥异，但同样出众的姿色引得行人纷纷驻足，随即在看到道袍的瞬间收起心思，恭敬地拱手行礼。
“我是这么打算的……稍等，容我回忆回忆。自从上山修行，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家了。”
悦兮苦恼地叹了口气，指着路旁粗壮的梧桐。
“印象里，这里可没树。”
“毕竟过去很久了嘛，有所变化是正常的——倒不如说，没有变化才让人揪心。”
“是啊，没有变化，意味着停滞不前。”悦兮无奈地笑，“可它变得太快了，已经把我远远抛在身后了。”
“对这座城市来说，师姐也把它远远抛在身后了吧。”
“哈，说的也是。离开这里时，我才十岁，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回来，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不知道爹娘看到我时，会是什么反应。还有弟弟妹妹，那些……磨人的小妖精。”
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悦兮的嘴角一阵抽搐。
“听起来，是些很可爱的孩子。”
“你肯定没照顾过小孩子……虽然有时候他们确实很可爱。”
“罢了，走吧，我想起大致路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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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Few Moments Later...
————
“师姐，不如我们……稍微问下路？”
“不行！这是本地人的尊严，不容质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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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o Thousand Years L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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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您指路了，多谢。”
“啊哈哈……”
“笑什么笑嘛，不就是不认路吗？在总部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也不敢说，认得宗里所有的山路啊？”
“而且我很久没回家了，很久！”
“好好好～”
“切……走，跟我见家长，这次肯定没问题！”
“注意言辞，师姐……”
（狐狐：注意言辞，小丫头！(▼ヘ▼#)）
————
“哈，终于……”
从晌午跑到黄昏，两人一狐先行找到了次要目标——在城北一条繁华的街道上，看到了“孙氏商会”的招牌。
“该死的务凡府，竟然重新规划了市区，重建了半座城市……”撩起额发散热，悦兮微微喘息着，没好气地吐槽，“重建也就算了，就不能在门口竖个告示牌，再摆张地图吗？”
“大概也没想过，会有生人不问路，就直挺挺地往里冲……”
“死丫头，你说谁是生人啊？！”
悦兮柳眉倒竖。
“我啊。”夏漓无辜地眨眨眼，歪头卖萌，“有什么问题吗，师姐？”
“……没有。”
面对她小动物一般温顺又柔和的眼神，悦兮奇迹般的升不起任何火气。
坏了，被拿捏了，这孩子是知道如何利用自身优势的。
悦兮无奈扶额。
这眼神……怎么和家里的弟弟妹妹这么像？
“对了，师姐，你提到这么多次的务凡府，到底是做什么的？在宗门里没听说过呢。还有行天府，驾车的老先生提到过这个。”
夏漓举手发问。
“这个嘛……这个是历史遗留问题。具体的以后再谈，先说些简单的。”
“首先你要知道，咱们百川宗与传统宗门不同，拥有面积广阔的领地，数量众多的居民点。出于管理层面的考虑，宗门改革了组织结构，设置了务凡府、问道府、阴阳府、行天府，来处理领地上的各种问题。”
“至于他们的组织功能……”
“务凡府管理凡人事宜，包括但不限于民生、经济、文化和军事；同时负责每年一度的升仙大会，从适龄孩童中挑选弟子——当年我就是这样上山，拜师修行的。”
“问道府负责修士的培养与管理，以及修行资源的生产和分配。总部的丹鼎司、炼器司、制符司，还有我师父任职的太卜司，都由他们管辖。”
“至于负责外交的阴阳司……嗯，恰如其名，都是些阴阳学大师。”
“还有天天发委托，月月考绩效的行天府，负责和其他三府对接，以委托和任务的形式，派遣修士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不过呢，这些机构主要在各个居民点活动；总部虽然分化出了对接机构，甚至可以算作问道府的一部分，但最核心的部分还是老一套——长老们一人一座山，各管各家事。”
“毕竟是宗门嘛，主打的还是修行；又不是大赵的朝堂，整天忙着管东管西，吵来吵去。”
“不过说起来，你这丫头，在总部里长到这么大，竟然还没搞清楚自己宗门的组织结构……”
悦兮摸着下巴，露出关爱的眼神。
“崽，以后咱多出去走走好不好？”
夏漓：(ᗜ ˰ ᗜ)
“……师姐，你家里人来了。”
“哈？你又没看过画像，怎么知道谁是我家里人，不会在唬我吧？”
嘴上开着不成调的玩笑，悦兮的身体却瞬间僵硬，腰背挺得笔直。
“……姐姐？”
身后传来略显稚嫩的少年音。
像是生锈的机器，悦兮缓慢地转动身体，小心地看向身后。
男孩目测只有十岁出头，身穿浅褐色长衫，面容稚嫩，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他一手提算盘，一手拿画像，看看画像，又看看悦兮，满脸诧异。
“……悦己？”
悦兮不确定地询问。
“瞧瞧，果然是大小姐！”男孩身后，穿短打、裹头巾的老人喜上眉梢，转身跑回店里，“大小姐回来啦！大小姐回来啦！”
“福伯！哎你先别喊！我还没回家跟爹娘报信！”
悦兮瞬间不淡定了，下意识地抬起手，上前一步，又在男孩面前尴尬地停下，慢慢缩回手。
“得嘞，等会老夫带您回家看看！这泉城翻新重建，咱宅子也搬了，您也许不认得路……”老人抱着一捆布料，从店铺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姐弟俩，话说到到一半，突然又改了口风，“就是老夫这还有些料子要处理，不如让少爷带您去？”
“咱家有做布匹生意吗？”
悦兮小声嘟哝。
“是娘给你留的，”少年似乎从惊讶里回过神来，有些拘谨地开启了话题，“她总担心你在宗门里的吃穿用度；也怕你哪天回来，家里没衣服穿，所以每年都要买一批好料子，留给你做衣裳。”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当然，要是你看不上凡间的布匹，她也有些珍藏，家里也留了钱财，折换成灵石，也够买些好东西……”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悦兮一个熊抱，堵住了他所有的言语，又在无言中，传递着她长久以来的思念。
男孩有些迟疑地搭上双手，小心地予以回应。
“……”
几位跑堂从福伯身后探出头来，和老人一起，看着姐弟久别重逢，互相拥抱的温馨一幕，发自内心地嘴角上扬。
夏漓也无声地微笑着，只有狐狐打了个哈欠，懒散地窝着，满脸无趣：无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片刻后，终究是扛不住路人奇怪的目光，悦兮满脸通红地松开双臂，以手掩口，轻咳两声，正儿八经地发布委托：“那么，悦己小朋友，带路的事就交给你了！”
“不过，在那之前，”悦兮侧身，露出身后的女孩，“介绍一下，这位是夏漓，夏天的夏，淋漓的漓，姐姐的同门师妹。”
考虑到泉城近况，她没有细说夏漓是亲传弟子。
“阿漓，这小家伙是我弟弟，孙悦己，目前……嗯，好像在帮家里看店。”
“悦己你好。”
夏漓欠身行礼。
“仙家好。”
男孩恭谨地回礼。
“仙家什么的就算啦，叫我姐姐就好……”
被人用不熟悉的字眼称呼，夏漓显然不太适应。
“那就……夏姐姐好！”
男孩行了一个修士礼。
“礼节倒是端正，平时应该没少练习？”
悦兮点评。
“是没少练习，毕竟咱现在也算是个修士……”
“练气？”
悦兮盯着小老弟，眼睛一眨不眨。
“练气。”
悦己确认。
“师承何方啊？”
“功法是务凡府弟子通用的版本，术式什么的……家里请了教习。”
“……也好，之后有时间，我教你些东西，保证是教习不会的宝贝。”
悦兮表情柔和，神色有些感慨。
“真快啊，当年还要我换尿布的小家伙，现在都长这么高，甚至有点修为傍身了——你小的时候，睡觉要抱怀里，还得来回走动，再哼两段小调……”
“姐姐……不如咱回去说？”
男孩有些尴尬，
“嚯，现在知道要面子啦？你只会流口水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悦兮嘴上揶揄，行动却相当利索。和福伯暂时告别，随即老老实实地跟在弟弟身后，走街串巷，毫无嘴上的威风。
悦己也相当拘谨，像是在面对不熟悉的远房。
夏漓被悦兮牵着手，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悦兮牵着她的那只手，时紧时松不说，还汗津津的。
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神经大条，刚才的调笑，不过是下意识的暖场话。
从这方面来说，师姐家的家教，确实很成功。
夏漓托着狐狐，悄悄打量姐弟俩。
师姐在人际交流上相当在行，大脑再怎么短路，也总能找到合适的言语；她弟弟看起来也相当聪慧，依刚才的表现，似乎是商铺的代理掌柜？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出来从商。要么他实在聪慧，家长也有意培养；要么，他家里的确缺人……
记得前几天闲聊的时候，师姐说过，她也自幼为家里帮忙，比如照看商铺，还有弟弟妹妹。
能请得起七八位跑堂，聘不起一位保姆？
而且，刚才在店铺里出现的人，好像只有师姐的弟弟，拿着算盘，也不是小厮打扮。
师姐家……这么缺管账先生？
有点不对……
带着些许疑问，夏漓跟在姐弟俩身后，前往孙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