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漓被安排了一座新院落。
这次的住址,和悦兮的独院依然有段距离,但离中庭更近,更靠近孙家父母的位置。
夏漓觉得,这位置有些猫腻。
当然,她并没有过问,只是礼貌地和孙家众人道别,然后老老实实地待在卧室里,看看能不能等到什么人——直觉告诉她,今晚也许会有客人拜访。
找了把椅子坐下,靠着椅背,撸着狐狸,女孩放松地舒了口气:“哈……”
仔细想想,今天的事情确实很多。
白天倒还好,上午跑跑腿,下午吃吃饭,聊聊天。
晚上就……
嗯,好像也是跑跑腿,聊聊天。
比起其他人,算是很轻松的活计了。
毫无暴雨将至的紧张感。
不过,这大概也和雷云的规模有关——刺杀的成果并不显著。除了两位倒霉催的官员,其他刺客均未得手,顶多对目标造成一定伤势,或是取走一些无辜者的性命。
当然,比起之前四处探查,但极力避免正面冲突的行为,今晚的事件依然有一些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泉城四府才召开了紧急会议,连夜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夏漓对事略有疑问——据门前值守的护卫说,这些人近期动作频繁,已经到了能上升至势力冲突的程度。
考虑到,敢在这片区域挑衅百川宗的势力,有且仅有大赵一家;四府应当早早上报宗门总部,交由高层定夺才是。
但夏漓在本部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似乎宗门边境依旧风平浪静,完全没有在夜幕下四处杀戮的黑衣人。
就算夏漓将原因归咎于自己和外界接触不多,也解释不通,为什么连孙师姐也毫不知情——以“小天命”的能力,自己老家出了这种事,她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可她表现得很茫然……
稍早一点的时候,务凡府的知府大人,对黑衣人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大抵是不会隐瞒不报的。
那问题就出在总部咯?
“……”
从胸前摸出那枚缓缓旋转的阴阳鱼玉佩,轻轻摩挲,夏漓的神色有些担忧。
师父那边情况如何?
宗门的状态,好像一直都不太对……
不,不只是宗门,师父的状态也不对。
分别时,师父的状态必然不是伪装,可宗主大人也不像在演戏……
一天的时间,师父的状态突然好转,解决了似乎之前一直都无能为力的伤势……
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师父现在还好吗?伤势有在好转吗?她为什么要给我这枚玉佩?玉门关那边,又埋葬着师父的谁?
思绪翻涌了片刻,没有得出任何有效结论。
女孩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轻叹了口气。
她太缺乏信息了。
力量……
我们需要力量……
心底又浮现出微弱的声音。
“……”
是啊,力量。
如果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一切阻碍都将灰飞烟灭——她大可以找几位知情者,然后拷问、搜魂、火化、超度……
等等,这是什么送葬一条龙哦,为什么我会有这种邪道的念头?
夏漓轻拍脸颊,觉得自己……无论是身,还是心,都越来越奇怪了。
这样下去,真不会在某天一觉醒来,变成另一个人吗?
一定是最近旅途颠沛,休息不好,下午又睡昏了头。
夏漓随便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然后把狐狐放到一旁,开始宽衣解带,准备换种方式麻痹自己。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不如倒头就睡,至少还能保存体力。
于是,狐狐卧在床头,默默地看着小主脱去鞋袜,褪下衣衫,然后掀开被褥,抬起腿……
接着就被敲门声打断了进程。
“……”
已经坐进被窝的夏漓看看房门,又和狐狐对视片刻。
“狐狐,去,开门!”
她指着房门,一本正经地指示狐狐。
“……?”
合着您老的习惯都是从小养成,完全没有后天影响是吧?
狐狐疑惑地歪歪脑袋。
这指使狐狸的动作和语气,怎么和书店里那位那么像呢?
当然,狐狐是不可能真的听从指示,前去开门的——她还不想当自爆卡车,狐爪也没那么灵活。
最终,夏漓还是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跑到门边。
谨慎起见,她没有立刻应答,也有意控制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直到确认门外是孙家主母和管家福伯,她才打开房门,迎他们入内。
孙家的客房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卧室和客厅用精巧的屏风隔开,有效保证客人隐私之余,颇具美感。
孙家在屏风前摆了桌椅,方便来者品茶议事。
不过,椅子只有两把。
一番推诿之后,主母云时雨坐在一侧,管家福伯陪侍身后;夏漓则拘谨地站在另一侧,怀里抱着不知何时跳上来的狐狐。
互相客套了几句,双方默契地跳过前戏,进入正题。
“我想请姑娘……帮个小忙。”
主母大人和颜悦色,笑容相当有亲和力。
看着她的笑容,夏漓脑海里跳出“双胞胎”这样的字眼——师姐和她的母亲,仅从外表来看,简直一模一样。
区别只是岁月带来的些许细节差异而已。
一念至此,夏漓不禁稍微开了一下小差——她不止一次听别人,主要是宗主大人,说她和师父长相相似了。
虽然大概率是她想太多。
收拢了一下心思,夏漓把心神聚集于谈话——她有预感,她亲爱的云姨,能为她带来些许有用的信息。
当然,具体能说多少,大概要看她接下来的表现。
“能帮上云姨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呢?”
女孩眨了眨眼,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
“这个嘛……”
云时雨的笑容黯淡了些许。
“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劝劝悦兮吗?”
“……如果是家事的话,抱歉。”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明白姑娘的难处。”
主母苦笑起来。
“但我并非要姑娘打扫这一地鸡毛,只是求姑娘略施援手,稍稍打开悦兮的心防;为我这为人父母的愚钝之人,提供一个弥补的机会。”
“过去不会逝去,我们都需要与过去和解,对吧?”
女子淡然一笑。
“而且,我想,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现在的孙家,情况可不容乐观呀。”
“对吧,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