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样,大小姐。”
灵器里传来苍老的声音。
“明白了。辛苦了,福伯,去休息一下吧。”
“是,老夫告退。”
挂断与老管家的通讯,悦兮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四府看看。
一方面,自家老爹还没回来,她得去看看情况;另一方面,安魂的物件相当罕见,她家商会没有库存,得去问道府看看。
再者就是,她得了解一下宗门的态度,以便确定接下来的行程。
占卜的结果显示,她家要有血光之灾,想解决就要往西走。
可泉城往西,就是大赵领土,而对方昨晚的行径,等同于不宣而战……
身为理事长老的亲传弟子,悦兮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愿千里送人头,礼重情义重的。
麻烦啊,怎么回家会遇上这种事……
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悦兮唤弟弟去开门,自己转而推开夏漓所在的卧室,找师妹商量对策。
正好看到夏漓幽幽醒转,坐起身,无精打采地揉着眼睛。
“上午好,阿漓。”
看看夏漓,再看看她怀里的狐狸,悦兮心中了然。
这倒霉孩子,大抵是魂魄出了问题,才如此嗜睡。
“上午好,师姐。外面情况如何?”
夏漓打了个哈欠。
“局势暂时稳定。四府下发了通知,宣布全城戒严,由行天府实施管制,并把昨晚的动乱,定义为‘不明势力袭击’”
悦兮把刚才从福伯那里听来的情报复述了一遍。
说是不明势力,但就算是用奈子想,也能想明白,这片土地上还有谁能让百川吃亏。
西城区就像一块被挖了一勺的蛋糕,有近三成的区域消失,连带着上面的建筑一起。
剩下的建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不少地方只剩残垣断壁。
至于人员伤亡,目前还在统计。但即便务凡府疏散及时,也绝不会是个小数字。
而这一切所换来的回报,只有几个单向损毁的传送灵阵。
虽然光材料就能卖上一个好价钱,但比起己方的损失,简直杯水车薪。
泉城大出血,宗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应该不会吧?
回想起宗门内部错综复杂的派系关系,悦兮突然有些拿不准,宗门究竟会采取怎样的态度了。
还是去四府看看好了,路上给师傅传条信息,问问那边的情况。
习惯性地掐指一算,悦兮皱了皱眉。
也许是卜术简易,准备不足,她算不出宗门的态度,只能自己推测可能的选项。
麻烦啊……
女孩无力地靠着墙壁。
“怎么了,师姐,是身体不舒服吗?”
片刻时间,夏漓已经换好衣服,又裹了一件道袍。
“没有,只是……”
悦兮叹了口气。
“陪我去四府看看如何?得了解一下宗门的态度,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程。”
“好~”
夏漓乖巧地跟着师姐,和悦己悦心一起离开密室。
游园里一切如常,护卫们自觉收拢,围在他们身边。
“你们先去妈妈那里,等她安排接下来的日程。我们俩去四府一趟,晚些回来。”
悦兮安排弟弟妹妹,顺便安排护卫。
“你们也不用跟着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不必担心我们的安危,行天府的人手还够。”
悦兮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哨,吹了一口,发出短促又尖锐的哨声。
“哔——”
“雨燕赶来需要时间,咱们先走吧。”
——
大抵是戒严的缘故,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店铺也大多闭门歇业,城市在一夜间失去了生机与活力,变得肃杀死寂。
两人在街上匆匆穿行,和一队巡逻的弟子擦肩而过。
得益于胸前的徽章,弟子们只是低头行礼,并未多管闲事。
两枚镀金秘银徽章,正面刻着楷体的“川”字,四周装饰浪纹,反面刻着所有者的名字,为理事长老亲传。
要是没有公务在身,小队长简直想一个滑铲跪倒在她们面前,然后问大佬需不需要腿部挂件。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
对领头弟子的想法一无所知,两人脚步不停,赶往官府。
然后在府邸门前,遇到了务凡府的官员。
似乎刚刚结束工作,务凡府的官员们三五成群,带着家丁护卫,从官邸大门鱼贯而出。
一行人中,只有孙乾身边没有外人,和周边众人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你怎么来了?”
看到悦兮,他似乎很意外。
“来了解一下情况。”
悦兮不咸不淡地回应,同时打量着父亲和他身后的随从。
如果说孙乾只是灰头土脸+满脸疲惫,那李行和那些护卫就堪称狼狈不堪。
衣着破烂,兵器残缺,不少人互相搀扶,身上血迹斑斑。
而且,仔细看去,人好像少了不少……
希望是在问道府接受救助。
在心里默默祈祷,悦兮慢慢从父亲身边走过。
“家里没事,先回去休息吧。”
“休息不了。”
孙乾声音沉闷。
“沈知府交给我一项任务,救济灾民。”
“听起来……是个有些微妙的差事。”
悦兮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地看着父亲。
“不错,做好了,名利双收;做不好,身败名裂。”
孙乾冷笑两声,脸上的刀疤一阵扭曲。
“而我们亲爱的沈知府,没有批给钱粮。”
“这可不合规矩。”
悦兮柳眉微蹙。
“只是拖欠而已,还不算破坏法律。”
“但若我没有及时救济,怕是少不了官司。”
孙乾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
“他才上任半年,昨晚又发生了这种事,今天就忙着清除异己。还真是沉不住气。”
“哈……他大概觉得,昨晚的事,不足为虑吧。”
悦兮叹气。
“我去和他谈谈吧,也许能解决这件事。”
“不必,务凡府和问道府、行天府是两个系统。你也只是长老亲传,和地位等同长老的地方知府相比,还差了许多。”
孙乾背着手,慢慢离开。
“这件事我来处理,照顾好你自己,别再跑丢了。”
“……”
看着父亲消失在街角,悦兮感到发自内心的无力。
“要不要和叔叔解释一下,理事长老和普通长老的区别?”
夏漓抱着狐狸,凑上前来。
“……回去再和他解释吧,他总拿我当小孩子。”
悦兮烦躁地甩了甩手,转身看向夏漓。
“走吧阿漓,今天可能得多跑一段路了。”
“嗯好,我没问题的。”
夏漓体贴地点头。
“……”
悦兮看着夏漓,突然反应过来,从开始到现在,这孩子好像从来没反对过自己的意见。
或者说,从来没反对过任何人。
她整个人就像一只精致的大号洋娃娃,百依百顺,温柔乖巧,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
让人想把她抱进怀里,然后狠狠揉搓。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能让一位连师祖都算不出身份的狐保驾护航,这位……
看着夏漓懵懂无知,人畜无害的眼神,悦兮突然有些不安。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出来。
对了,话说回来,狐狸前辈不是很强吗?怎么不自己去找安魂宝物,非要难为她这样一个筑基?
总不可能,前辈一无库存,二无人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头绪吧?
那她还不如相信,这是前辈对自己能力的考验。
罢了,先去问道府看看,然后去务凡府,试着和沈知府谈谈。
地方知府地位等同普通长老,自己是理事长老的亲传,对方也许会卖自己一个面子。
如果对方不愿赏脸,太着急清理异己……
自己在宗门里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吃饭的。
牵着夏漓的手,悦兮进入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