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喝药。”
悦兮一手指着柜台上的乌黑汤药，一手对夏漓使用摸头杀，和声细语地哄着她。
药汤盛在碗状器皿里，周边围着几团赤炎，还在不间断地加热。
要糖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散发着一种混合了苦、涩、酸的奇妙味道。
“……”
夏漓抿了抿唇，满脸委屈。
“苦味已经溢出来了……”
她小声抗议。
“但总比你时不时地魂游天外好。”
悦兮态度坚决。
“放轻松，这几样都是医师推荐，以滋养为主，没多少副作用。”
“是呢，都是特选的补品，对身体……嗯，几乎只有好处。”
职员拍了拍手，收回火焰，让汤药缓缓飞到夏漓面前。
“不放心的话，我再卜一卦？”
悦兮提议。
“就算你喝药之后的反应如何？”
职员弱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狐狐抬头扫了她一眼，鼻子微微抽动片刻，又兴趣缺缺地低下头，打了个哈欠。
“这倒是不必了，只是怕苦而已。”
夏漓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皱着眉，端起汤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呃……哈！”
热流进入身体，随即诡异地转化为凉意，从腹部流去四肢百骸，激得夏漓娇躯一震。
“好奇怪的感觉……店员姐姐，这是用什么做的？”
放下汤碗，夏漓看向职员，眼神好奇。
“明明闻起来那么奇怪，口感却这么清爽。”
“回魂草，培魂定魄；灵芝，扶正固本；柏子仁，养心静气……”
职员一一列举，顺便介绍着各种灵植的功效。
“不过，这些只负责药效，口感主要由夜息香提供。”
“姐姐好像很了解药理的样子，是丹鼎司的修士吗？”
夏漓提问。
“不错，在下是泉城丹鼎司的药师，对药理略知一二。”
职员点了点胸前的徽章，银色徽章泛起莹莹绿光。
“这边还有用龙骨炼制的养魂丹，每日三枚，记得服用。”
职员又推出一个瓷瓶，瓶口处萦绕着淡淡清香。
“谢谢姐姐。”
简单的查看后，夏漓收起瓷瓶，和职员互相欠身行礼。
“好啦，走吧，今天还有些其他日程。”
悦兮伸了个懒腰，轻捏夏漓小脸。
“见谁都叫姐姐是吧？”
她小声吐槽。
“怎么不叫我一声听听？”
“姐姐～(〃'▽'〃)”
“哎，好妹妹～(,,´▽｀)ﾉ"(*/ω＼*)”
——
“姐妹俩”腻腻歪歪地离开后，柜台后转出一位叼着烟斗，发型和衣着同样随意的女子。
“师父。”
职员恭谨地向女子行礼。
“她有什么反应？”
女子打着哈欠，黑眼圈浓厚。
“没什么反应，只是称赞了夜息香的口感。”
“夜息香……”
女子嘴角微微抽搐。
“我在药里加了那么多额外内容，她只喝出了夜息香？”
“似乎正是如此……”
“罢了，以后再看效果吧。”
女子抽了口烟斗，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呼……”
“像她这样，人格与人格和平共处的离魂症，可不多见啊……”
“您为何判断，她是人格分裂导致的离魂症；又如何断定，她的意识相处融洽呢？”
“她们来时，你也看到了。那孩子眼神空洞，瞳孔涣散，反应迟钝，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不是离魂症，还能是什么？”
女子淡然地磕了磕烟枪。
“若是魂魄受损，恐怕在魂魄修复之前，她会一直这个样子；可刚刚她又突然回神，证明她的离魂症并非魂魄损伤所致。此外，魂游天外那么久，回神时却没有明显的性情变化，而且不迷不惘，也不失忆，说明在‘离魂’时，她至少保持着对外界的基本感知。”
“或者是，她和当时控制身体的意识，有意维持原样，共享信息，努力伪装成一个人的样子。”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她和另一个自己，相处得不错。”
女子又叼起烟斗，吸了一口，慢慢呼出。
“呼……”
“行医多年，为师见过各种各样的离魂症。分裂出两个，甚至更多自我的，最后基本只剩一个。”
“生灵都是自私的，就算是和另一个自己，也没多少人愿意彻底分享自己的身心。”
“倒不如说，正因那是另一个自己，事情才越发恐怖。”
“当然，也不是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如果其他人格，是主人格刻意分裂出来，用于保护自我的工具，倒也有互相陪伴、共同成长的先例。”
女子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刚才出现的位置，在墙上轻敲两下，墙壁立刻裂开，露出其后隐藏的空间。
“不过那和我们没关系，她又不是我们派系的人。在得到进一步指示前，多加些补药，也算尽了药师和长老的职责。”
“药送去了吗？”
离开之前，她突然回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已经送去了。”
职员欠身行礼。
“确定交到本人手上了？”
“确定。”
“没人注意吧？”
“一切都按照您和那位的指示行事，无人注意。”
“那就好，我回去补觉了。”
女子靠着门，两指夹住烟斗，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给那屑女人熬药又炼丹，整整两周，不分昼夜，精神高度集中，没有片刻休闲……”
“压榨也不该这样压榨，下次她再这样，我就不干了。”
“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
接到请求时，您可不是这样说的。
职员在心里吐槽。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行动上只敢松松衣领，露出一点白腻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沟壑。
真奇怪，气温明明没有升高，甚至感觉略有降低，自己怎么突然出了一点细汗？
而且，就算气温变化，一度两度的话，真能影响到自己这筑基期修士？
女子停了话头，看着徒弟的小动作，眼神无奈又温和。
但仅仅片刻后，她的表情突然僵硬。
隐隐约约地，她有一种被恶意环绕的感觉，寒意从脊髓直冲天灵盖，修士的直觉疯狂报警，警告她，死亡正在窥视。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快到仿佛不曾出现。
——
狐狐收回神识，抖了抖耳朵，从夏漓怀里起身，掉了个头，继续卧下。
“小狐狸，你怎么不下来走走？”
夏漓配合她调整身位，然后摇了摇幼狐。
“你晚上去干什么了？白天这么困。”
“也许出去觅食了？像猫猫一样。”
一旁的悦兮打趣。
这位晚上大概在忙着和各方势力交涉，说是觅食，好像也没问题？
“狐狸和猫猫没太大关系吧？两边差了好多的。”
夏漓一手托着幼狐，另一只手顺毛。
“不过，都很治愈人心就是了。”
“这倒确实，毕竟是萌宠。”
悦兮又摸出那截短哨，竹面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
“不像我师父的雨燕，更倾向于通讯工具。”
她抬起头，四处张望，终于在东侧天空，找到了一个急速放大的黑点。
“看，她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