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条僻静的小巷，悦兮点了点雨燕的脚环，空间略微波动，吐出一枚小巧的符篆。
符篆上浮着一圈灵符，像是某种灵阵。
随着悦兮注入灵力，灵符消散，符篆抖动两下，徐徐展开，放射光芒，投出一幅闪着白光的画面。
片刻后，白光减弱，露出莫娜距离极近的，东瞧西看的脸。
“歪歪歪，是悦兮和阿漓吗？”
女子敲敲“屏幕”，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没出差错的话，应该是了。”
女子自言自语，同时稍稍远离屏幕，从大头照变成半身像。
“在正式开始之前，记得找个人少的地方，设好隔音屏障——最好是不透光的那种，以免有人通过读唇获取信息。”
女孩们又往小巷里撤了撤，设好隔音屏障，然后凑在一起，头肩相抵。
“好消息，阿漓。你师父出关了，还参加了长老会议，在会上力压争议，向所有边境地区派了增援。”
悦兮不在身边，莫长老的发型和衣着都相当随意，发型凌乱不说，长袍穿得像睡衣，领口大开，露着大面积的雪白肌肤，和草草打结的抹胸系带。
说话时，她还皱着眉，隔着长袍与上衣，扯了扯胸前布料，似乎在调整方位。
“……”
悦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啊……对了，悦兮，这只燕子，为师借用一下。这边这只回南方了，嗯……我有些事要和你师祖聊。”
“不好意思，没能事先通知。”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女子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抱歉的意味，依旧是那副三无的德行。
“……”
悦兮已经面沉如水了。
但莫娜似乎掐准了悦兮的脾气，赶在悦兮生气之前转移话题。
“至于我想和她聊的事，嗯，和你们有关。”
画面中的女子，长发突然向后飘起，身边也响起风声，似乎正在空中飞行。
主峰的议事厅，在她身后一闪而过。
“穿成这样，去开长老会议……”
悦兮额头蹦起青筋。
夏漓安慰地摸了摸师姐的手。
像是预判了悦兮的反应，莫娜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把长袍裹紧了一点。
“我猜，现在你们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更改行程，还要不要去大赵？”
“我和你师祖，各自卜了一卦。”
“问题不大，放心前去就好。真要留下来，或者改道去南方，那才是灾难。”
“宗门和大赵摩擦不小，但还不到开战的时候。只要不穿着宗门的制式道袍，在边境地带招摇过市，就不会有事。”
“我和太卜司的同僚们，占卜了不少次，基本能够断定，这次的冲突，没有得到大赵朝廷的完全许可。”
“……”
女孩们屏气凝神。
没有得到朝廷的完全许可，这可是巨大的信息量。
说明大赵内部意见不合，且袭击不一定是官方行为。
考虑到宗门和帝国的实力差距，女孩们自然不希望，大赵上下一心，不依不饶地和宗门死磕。
“所以现在呢……比起我们，对方的情况应该更加难堪。”
莫娜挠了挠头，顺手把一缕细发拨到耳后，任它随风而动。
“那之后，我又卜了几卦，再结合你们这边的情况，差不多可以断定，大赵内部问题严重，甚至有一定可能，严重到了需要用武力解决的地步。”
“而那天晚上的行动，很可能是有什么军政大佬，想把内部矛盾转移为外部矛盾——只要拿下宗门一城，宗门就会迅速变成他们眼中的待宰羔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毕竟，如果宗门连一军之力都无法抵挡，朝堂上的衣冠禽兽，没理由不对宗门富饶的领地心动。”
“不过很可惜，转移失败。现在他们要吞下自酿的苦酒，面对更加剧烈的内部矛盾。”
风声逐渐减弱，女子的长发也慢慢回落，身后现出连绵山脉。
“这边是我师父的洞府，平时我也住在这里，帮她打理内务。”
悦兮小声解释。
夏漓点点头，同样小声询问。
“话说师姐，这是之前备好的录像？时间对不上哎。”
“我也拿不准。”
“哎？”
“上次我师父用这种投影符篆，时间也对不上。我以为是备好的录像，对着符篆吐槽师父衣着不检点，回去……嗯，师父她闹了好一阵，口口声声说，那是她的穿衣自由。”
“按理来说，这就是一枚普通的投影符篆，甚至没有录像功能，是纯粹的一次性用品。但考虑到我师父是占卜师，呃呃……”
“明白了……莫长老真厉害。”
“这大概是从师祖那边一脉相承的臭毛病。师祖每次寄信的时候，都喜欢提前推演师父那天的行程，非要狠狠拿捏她一通不可，以此告诉师父，你还没逃出老娘手心……”
“你也没逃出老娘手心呢，这就开始往外抖黑历史啦？”
屏幕里的莫娜突然止住话头，似笑非笑。
“……”
悦兮翻了个白眼，闭口不言。
这要是在家里，她高低得说上两句，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师父留点面子的。
——
“啊啊，所以莫长老的意思是，咱们不用更改行程，依旧可以取道大赵，照常行事咯？”
“倒也不是完全照常，至少在边境地区，不能太过招摇。”
“说起这个，为什么是边境地区？泉城不就是边境地区吗？”
看完录像，消了屏障，师姐妹步履轻快地往城南赶，同时慢慢消化刚刚接收的信息。
“这里的话……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边境。”
悦兮一边走，一边作思考状，左手食指点着下唇，右手揽着夏漓盈盈一握的腰肢——身高一米七几，身材偏御的悦兮，比起身材略像萝莉的夏漓，要高出十公分。悦兮挽着她的手臂，多少有些别扭；夏漓又抱着狐狸，不肯牵手，悦兮只好揽腰。
虽然她也说不清，自己和其他朋友一起时，一般不会有这么多肢体接触；怎么一见到夏漓，就总想上下其手。
“真正的边境，离这里还有上百公里，位于宗门和大赵的交界处，是一片狭窄的无人区。”
“以前吧，大赵和宗门还有一点情分，大家约定俗成，各自在交界处留了一片空地，退后百里建城，以示互不侵犯——现在的话，大概已经落在大赵手里了？”
“毕竟，说是无人区，也就仅限刚建立的那些年。这片狭长地带，在多年发展后，也有数量可观的居民，完善的村庄和小镇。”
“不过，他们不归任何一方管辖，所以治安有那么一点点的乱，民风也比较淳朴……”
“大致明白了……”
“问题不大啦问题不大，不如先考虑考虑你家这位？”
一路引着夏漓，悦兮在一座二层民居前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公孙先生就在这里。”
民居紧邻城南的主干道，两侧都是挂牌经营的商铺。尽管最近戒严，商铺大多关门，但街道上的各种装饰和广告，依然足以证明，平日里，这里是一条多么繁华的商业街。
在这种地段，公孙家的门房显得格格不入。
装饰从简，没有广告，没有标语，没有横幅，只在门前挂了一个木牌，刻着楷体的“公孙”二字。
下面用小字标注“提供南方妖族问题咨询。”
“这位公孙先生……想来是位特立独行之人。”
“这个嘛，她确实比较独特。不过是很讨喜的独特，你见过就知道啦～”
“对了，先生只是尊称，平时喊姐姐就好——虽然她年纪起码要百岁开外。”
悦兮兴冲冲地上去敲门。
“我小时候，经常来找她玩。公孙姐姐，公孙姐姐！你在家吗？”
“咚咚咚，咚咚咚。”
木门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片刻后，屋内响起“吧嗒吧嗒”的拖鞋声。
“来了来了……谁啊，大清早的就敲门，昨晚睡得很好是吗？”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露出睡眼惺忪，穿着宽松连衣裙的狐耳女子。
“啊……小悦兮……”
狐女首先看到了悦兮，随即被她胸前巨大的质量吸引了目光。
“唔，不对，现在是大悦兮……”
“还有后面这位……唔，是新朋友呢。”
她的目光又转向夏漓，夏漓礼貌地欠身行礼。
“前辈早安。”
“早不安。”
狐女翻了个白眼，幽怨地看着悦兮。
“昨晚闹腾了一晚上，一点觉没睡，今早又被强行叫醒……”
悦兮背着手，嘿嘿坏笑。
“行啦，化神期修士还需要睡眠？怕不是又抱着枕头，发了一整晚的电……说不定，刚才我敲门时，你还没结束？”
“哈？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狐女脸色微红，随即银牙紧咬，柳眉倒竖，之前的困倦神色一扫而空。
“还发电是吧？好哇小丫头片子，几年不见，长大成人了？来来来，让姐姐看看，你发育得怎么样！”
她把双手举到胸前，曲指成爪，示威般地露出虎牙，恶狠狠地发出威胁。
“今天姐姐就拿你发电！”
悦兮连忙躲到夏漓身后，顺便搂住夏漓，身子前倾，压在女孩身上。
“稍微正经一点嘛，公孙姐姐，这次可有正事要办。”
“你这丫头，除了翘家，还能有什么正事？”
狐女挺直腰身，双手抱胸，不客气地回应。
“嚯，这次可是真的正事哦？”
悦兮戳了戳夏漓，女孩会意地举起幼狐。
“哼，你最好真有正……”
狐女一脸不爽地伸出手，打算接过幼狐。
然后在和狐狐对视的一瞬间，身体瞬间僵硬。
“……？”×3
狐狐被托着腋窝，尴尬地停在空中，抖了抖耳朵。
搞什么，我是长得像她亲戚，还是像她仇家？
狐狐简单回忆了一下，刚入城时，扫描全城的结果；还有最近几天，每日局部扫描的结果
翻一翻记录……
坏，这狐狸好像一直窝在家里，没有出门，也没有社交，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言行。
狐狐干脆现场扫描了一遍。
化神期狐妖，妖气强盛。
没了。
狐狐不信邪地上下打量。
但左看右看，她都是一位普通的狐妖，就连长相和身材，都几乎全按狐族的标准审美来——五官精致，双眼狐媚，身材妖娆。
所以问题出在哪，出在我身上？
“……公孙姐姐？”
看到狐女表情不对，悦兮疑惑发问。
夏漓则慢慢放下幼狐，重新抱回怀里。
狐女的目光跟随幼狐移动，眼神混杂着疑惑、愤怒、不解和恐惧。
她突然上前两步，在女孩们低低的惊叫声中，把她们推进门内，自己也迅速跟进，然后“嘭”的一下关门，连上两道门锁，并启动了防御灵阵。
“……公孙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狐女猛然回头，满面怒容，“我还想问问，你们在做什么！”
“竟然私自拐卖未成年……甚至是幼年期的狐族王室，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