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希丝提拉?我?
若她和樱只能活一个的话……我会牺牲她?
会么?
会……吗?
若是只能活一个的话……我……
“嗯,我知道的哦,”就在我被艾维尔利恩斯的话语动摇之时,希丝提拉轻轻道,“艾维尔利恩斯先生,我知道的哦——我根本比不过樱姐姐,我只是雷斯的女仆,是雷斯的工具,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消耗品哦!”
话语虽轻,却充满着力量,坚定不容置疑的力量。
希丝提拉……
“……呵呵!”稍稍愣怔了几秒后,艾维尔利恩斯看向希丝提拉的双眼眯了眯,“看不出来,小女仆你有这么大的觉悟?——你真的可以随时为不爱你的人牺牲?”
“雷斯心里有我,允许我在雷斯身边,”希丝提拉用比之前在拍卖会上更为坦然和坚定的目光看向我,“这就够了哦!”
“……少来,”迎着她的目光,或多或少为自己刚刚心中的犹豫感到羞愧的我掩饰地撇了撇嘴,“像我这样什么都要靠你的废人,你牺牲了,我还有活路么?少在那里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活着,我才能活着!呐,艾维尔利恩斯,”不待希丝提拉有进一步的话语,我直接转换话题道,“现在放你出去,你愿意听话么?”
“放我出去?你?”艾维尔利恩斯惊讶地睁大了眼,“你敢么?”随即眼珠一转,“要我做什么?之前的问的事——”
“去给我做远征军法师队队长,你是‘净化之光’,光魔法应该很厉害吧?替我做法师队队长,训练那群法师去。”
“……”
“不信?”
“信,”艾维尔利恩斯微微皱起眉,“你不是那种会在地牢里开玩笑的人——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教皇尤利安要来了,”我示意希丝提拉帮他解下铁链,“你是他在非神协会的线人,我总不能让教皇大人的线人一直关在地牢里——这个理由够么?”
“不怕我现在杀了你?”由于铁链被除下,他那干瘪的右手臂无力地垂到身边,艾维尔利恩斯看看手臂又看看我,“虽然我废了一只手,可杀你……”
“你有使命在身——与我有关的使命,杀了我,你的使命就完不成了,”我不客气地打断他,“再说,那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纸鹤还在你胸口,你想要动手的话……哼哼,先死的一定是你!”
“也是,”艾维尔利恩斯用左手托起自己的右臂,仔细惋惜地看了又看,苦笑道,“命在你手你,你自然不怕我反抗——你真的要我出去当队长?”
“嗯。”
“我会找人想办法让胸口那只纸鹤失效。”
“尽管去——反正你们协会人才众多。”
“解除纸鹤后,我会杀了你。”
“使命没完成之前,你不会的。”
“即便不杀你,我也可以杀她,”艾维尔利恩斯指指希丝提拉,“就像杀死你义妹小露卡她们一样。”
“知道你想故意激我,”我冷笑道,“想试探我的底线么?哈,直接告诉你吧——我已经快变成蜥蜴……也可能是僵尸了,激我?没用的。”
“蜥蜴?僵尸?”艾维尔利恩斯不解。
“这里,”我指着自己的头颅,“禁药吃太多,烧坏了——也可能是那条上古大蜥蜴的诅咒——总之,我是恨你,是想杀了你,是想对你复仇,但,那仅仅是‘应该做,必须做’的事,那种因仇恨,因复仇之心而起的怒火,冲动,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所以你再激我,再想惹我生气,也是没用的。”
“冷血的蜥蜴,无情的僵尸?”
“没错。”
“有趣。”艾维尔利恩斯伸手揉揉酸麻的双腿,“来,小女仆,扶我站起……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他瞟了我一眼,“免得你家雷斯觉得我在你身上下什么诅咒,”说着,他用那只残存的左手,扶着地牢的墙壁,慢慢地,虚弱地站起身来,“明天就上任么?”
“你可以休息三天。”已经不想和他聊天的我也拄着手杖站起身,“明天我会派人把委任状送给你,希丝提拉,我们走——啊!对了,”刚迈开步我又想起一件事,“指挥部我左手边的座位,是你的,每周一开会,别忘了来。”
“呵呵……你是总指挥,你说了算。”艾维尔利恩斯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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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忙完了?小提拉呢?”军官宿舍办公桌前,戴着装饰用平光眼镜的特蕾西娅头抬也不抬——我是总指挥,她是我的书记官,整个远征军的事务文书便全由她一人办理,每日还是很辛苦的。
由于我是个残废,又懒得每天去指挥部,所以远征军需要总指挥过目的相关文书便直接送到我的军官宿舍里来——特蕾西娅也就不得不在这个只有一间房、一张桌子、一张床的军官宿舍里办公。
“嗯,”松开手杖,整个人疲累地往床上一躺,“希丝提拉去准备晚餐了——今天有重要的事么?”我问她。
“你也不洗个澡——换身衣服也好,”特蕾西娅皱眉瞟了我一眼,“身上一股地牢的霉味!”
“你是我书记官,又不是我……管家。”
“不是你妻子又怎么了?”智谋比我还高的特蕾西娅自然知道我刚刚刻意转换的词是什么,“不是你妻子就不能管你?”
“嗯……知道,我是你看上的男人,”我无趣地回应了句,然后呆呆地看向那灰色的天花板,“我累了,不想动。”
“小提拉照顾你很辛苦的。”特蕾西娅叹了口气,“又要帮你收拾又要陪你睡觉——这可是她今早刚换的床单。”
“……”
“今早你说的那件事,”见我没回应,特蕾西娅无奈地再次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文件,“我觉得,艾维尔利恩斯不能杀。”
“嗯,我刚刚已经把他放了。”
“放了?”
“还任命他做远征军法师队教官,指挥部我左手位置。”
“呵呵……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特蕾西娅赞赏了句,然后从身边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文件,“那这份委任状,什么时候给他?”
“能不能别把我看那么透?”我抱怨道,“委任状都准备好了——跟你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低一等。”
“呵呵,那你就再成长些让本公爵看看咯,”特蕾西娅笑道,“等你超过本公爵的那一刻,本公爵一定主动向你求婚。”
“呵,那我还是低你一等好了,”维持着仰躺在床的姿势,我无谓地摆摆手,“要你真是我妻子,估计每天我都会被你压死。”
“呵呵,一定的。”
“……呐,特蕾西娅,”稍稍沉默了下,我说道,“刚刚艾维尔利恩斯说了一件事。”
“嗯。”
“他说,若是在樱和希丝提拉之间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希丝提拉。”
“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回答——希丝提拉替我回答了。”
“她一定自愿牺牲自己,是么。”
“嗯。”
“那你呢,内心怎么想——是不是从没想过?”
“对。”
“现在呢?”
“我不知道,”呆呆看着灰色的天花板,我茫然地摇摇头,“也许……我真的会,”
“对,你确实是真的会,”特蕾西娅的语气变了,变得更为认真,也更为冷漠,“据我观察,你现在心里应该剩不下多少情感了吧?对你来说,你只剩下了理智,也只剩下了‘应该这么做’这么一种责任而已,所以,从理性上判断,樱活着是第一位的——这是你存在并活着,为之努力的理由,小提拉……即便她在你心中是第二的位置,但一旦与第一起冲突的话,她就会被你毫不犹豫舍弃掉的。”
“……说的没错。”
事实,理性的事实。令人自我厌恶的事实。
“话说回来,我排第几?”
“你?”我坐起身,看看一脸有趣神情,故作诱惑姿态的特蕾西娅,嗤笑了下,“你?你这非神协会‘第九席’有资格问排位么?最多是在我想杀的人中,你排最末。”
“排最末也不错哦!”特蕾西娅笑道,“这样我们能多相处一阵子嘛——嗯?你去哪里?”见我慢慢从床上站起身,驻起手杖颤颤巍巍地想要出门,她问。
“去洗澡,换身衣服。”我没好气。
“呵呵,即便你内心真的变成蜥蜴,你还是很温柔的。真不愧是——”
“是,是你看上的男人,”我无趣地拉开门,“在你面前什么都掩饰不住,真的很烦!”
“烦?本公爵可不觉得——”
“雷斯——想我了没?!”
刚出门便被一个黑影狠狠抱住,要不是另个黑影及时扶住残废的我,我真的会被这先一步的黑影狠狠扑倒在地。
得,又一个让我难以招架的家伙。
“很烦吔!死睡猫!”脸瞬间被双·峰闷住的我在心中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