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各个古卷里名称时间地点人物都不一致,但抛开细节后,剩下的部分,却出奇的一致。
一支由教会支持的圣骑士团。
拥有大量财富,涉及并插手整个大陆金融贸易。
参与针对异教徒(魔族)的圣战。
功勋荣誉达到巅峰。
圣战结束之后,教会和国王忌讳骑士团的声望和功勋、觊觎骑士团的财产,最终以异端审判的名义,终结了这支给他们带来无上荣耀和财富的圣骑士团。
和我身处的这个时代很像。
和我的地龙骑士团很像。
和我很像。
我是教皇尤利安钦点的圣骑士,成立了忠诚的地龙骑士团。
我主导了由六大商会组成的商业同盟,几乎涵盖了整个大陆的金融贸易。
我和我的地龙骑士团都在圣战远征队里。
将来攻下圣城拉托维斯后,我和我的地龙骑士团,荣誉功勋应该也能达到巅峰。
那圣战结束……
“圣战结束,圣骑士团覆灭之后,再无威胁的教会实力大增,成为整个大陆最强的宗教组织,然后——不明原因瞬间衰败。”李·奈阿斯说,“根据对古卷的研究,一种结论是东方人的入侵——这个有些古卷记载入侵时间是在圣骑士团覆灭之后,有些古卷记载是在之前,而我们这个时代还未发生,所以仅供参考;另一个结论是末日瘟疫——这个多份古卷均有记载,一场不论神官还是平民都躲不开的瘟疫,动摇了人民对神的信仰。”顿了顿,李·奈阿斯别有意味地看了看我,“有记载圣骑士团覆灭之时,圣骑士团被钉上火刑架的领袖,在临死之前曾恶毒诅咒整个教会——所以末日瘟疫也可能是那名领袖的诅咒报复。”
“……也就是说,我会被教会背叛,被钉上火刑架,临死会恶毒诅咒教会,给整个大陆带来末日瘟疫?”
“非常有可能。”李·奈阿斯笑着摸摸自己那浓密的胡子,“范先生是这么认为的。”
“是么……”受他影响,我也伸手摸摸自己下巴——可惜希丝提拉平时打理得好,我没留什么胡子,“和我预料得差不多。”
“哦?”这下不仅是李·奈阿斯,亚舍塔罗和风都一起惊讶,“怎么?你早预料到了?!你知道预言?!”
“我是尤利安的棋子,”我无奈地指指自己嘴里的牙齿炸弹,“被他抛弃是迟早的事,和知不知道预言没关系,只不过……”皱眉看向菲莉,“只不过我没预料到将会牵扯那么广——不过想来也是,迪德南多他们那么忠诚于我,远征结束后整个地龙骑士团不被教会处理就怪了,呐,菲莉,夏南命令你的骑士团来协助我……另一个任务是保护我,带我走么?远征结束后?”
“对,”菲莉点点头,“夏南大人却是是这么说的——不过没说原因。现在算是知道了。”
“只知道一半,”得到确认后,我不再理会她诧异的目光,同时操纵轮椅转向亚舍塔罗,“之前你说我‘本不该存在的’,什么意思?这应该就是你们几个——还有夏南——想要保护我的原因吧?还特意将我带这里——我就这么重要么?”
“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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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特异点。
本不该存在的人。
更可能是——修正点。
因为所有的古卷记载里都没有“我”的存在(没有我,也没有樱)。
连类似的存在都没有。
完全没有。
如果是那些籍籍无名的,生死都对历史毫无影响的平民也就罢了,偏偏是存在感越来越强的存在。
一个不断出现偏差,不断修正存活的存在。
还是个自行插入历史的存在。
已经记载到距离类似我们这个时代千年后世界的古卷中,没有“我”的存在。
同样几份记载到千年后世界的古卷中,也都没有“我”的存在。
当然,亚舍塔罗、风、海伦他们的记忆里,他们上一届人类的历史中也没有类似“我”的存在。
一个本该在战乱中死掉的小孩。
一个本该埋没在多兰纳克败战中的小队长。
一个本该被龙侵蚀至死的剑士。
一个本该残废无能、最终因家族诅咒郁郁而终的废人。
一个本该在异端裁判所被折磨致死的犯人。
一个本该在协会多方追杀下,毫无幸存之理的残废。
一个——一步一步成长,促成商业同盟,成立地龙骑士团,坐上远征军总指挥位置的,强大英雄存在。
“这么说来,我真的是该死未死啊……”我长叹口气,“可现在呢?我不是在历史中了么?那个‘圣骑士团’的领导人?”
“这个人本不该是你,”李·奈阿斯严肃地摇摇头,“根据协会的历史推算,这个位置上应该是别人。”
“谁?”
“‘沙风之子爵’,夏柏菲——本来我们协会准备协助夏柏菲的。”
“夏柏菲不是被他们控制了么?——这件事我还没问你们呢,”说着我转脸看向亚舍塔罗,“夏柏菲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西蒙的计划,”亚舍塔罗回答地很干脆,“西蒙认为你更有资格做总指挥官,所以抢在非神协会之前,把夏柏菲掳走了。”
“然后让夏柏菲以被魔族控制,率领骷髅大军的姿态出现——彻底断了他做远征军总指挥官的可能?”
“没错。”
“又是西蒙……”我沉下脸,“夏柏菲——”
“知道他是你的朋友,西蒙不会伤他的。”亚舍塔罗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他的事以后你见到西蒙再说,我们谈正事。”
“……好吧,”确实,掳走夏柏菲的西蒙不在,再怎么担心夏柏菲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稍稍转换下心情,“还有个问题——照现在这个情况,我的存在不是很合理么?在西蒙的计划下坐上这个位置?”
“如果你没遇到我呢?”亚舍塔罗反问,“又会怎么样?”
“额……”
没遇到亚舍塔罗?
那……
最早是多兰纳克败战之时见到亚舍塔罗——他放我归队。
之后是亚舍塔罗带我去见那把龙剑——我差点被龙侵蚀至死。
再然后是在鬣鹰堡的沙漠见到亚舍塔罗——本拟安心在偏远城堡做夏柏菲幕僚到死的我,开始稍微积极地参与事务,想要去了解事情真相,继而,随夏柏菲前往沙伊利斯平原。
似乎,没有遇到亚舍塔罗的话——可能在多兰纳克败战之时,我就死在战乱之中了吧?至于后面那些事……
“你比夏柏菲更适合做远征军总指挥——这个西蒙也是听了我的判断得出的结论,”亚舍塔罗又补充了句,“另外,雷斯你别忘了——我,可是这个世界的意外,也是‘本不该存在的’。”
“一个意外进入我们这个时代的‘游戏玩家’,不断影响着另一个‘早就该死的存在’么?”我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我也是越来越‘不该存在的存在了’?”
“其实你本来就是,”亚舍塔罗纠正道,“我的存在只是加强了你的这种‘不该存在的存在感’罢了。”
也是——早在亚舍塔罗接触我之前,非神协会就在关注我了。
啊!想到这里——
“非神协会又是怎么注意到我这种‘不该存在的存在感’的?”我察觉到对话至今最大的矛盾,“若我是‘不该存在的’,那非神协会没道理在我接触亚舍塔罗你之前就注意到我——那时我哪有什么存在感?非神协会可是在那个时候就把我当成世界的威胁了!”
“你以为就你一个特异点?”李·奈阿斯笑道,“自己想想,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