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话,确实给了我素材,但不是恐怖故事的素材。”洛克斯摇了摇头,“你刚才说,个体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塑造了认知。”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很不对啊。”洛克斯叹息着摇头,“在精灵族的教育中,一直都在讲各种精灵的美德和猫人的卑劣,这就是在塑造我们的认知,对猫人充满敌意的认知。”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菲诺猛地站了起来,火堆中的树枝发出‘啪嗒’的声响,一截着火的树枝骨碌碌地滚到菲诺的脚边,但他却置若罔闻,既警惕又恐惧地盯着洛克斯·罗耶里。
“明知故问,”洛克斯看着他,却又不只是在看他,“从前,我也对教授给我的知识深信不疑,直到我离开了精灵王庭,【认知】到了外界,才发现教授的知识并非全部正确。
“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人说的清楚,精灵和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是【人】。”
“不对!”菲诺厉声反驳,“低贱的猫人怎么能够与我们相提并论,人不像人,兽不像兽,不过只是个下等种族,而精灵生来高贵美丽。
“你误入了歧途,被一些歌颂平等的虚假谎言欺骗,但世界上哪来的平等,现在还来得及,不要再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了。”
“何来欺骗?我们都秉承着自己的【认知】,而我已经不会再变,倘若真要分个对错,亦只会是我对、你错。”洛克斯身上的气势不见削减,反倒愈演愈烈,“在你身上,我亦只想知道一件事,对猫人部族出手,是精灵女王下的命令吗?”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听长老院说要对付猫人,才欣然加入的,但就算不是女王的命令,她也一定默许了!”
“哈哈,果然是这样吗?我就知道,”洛克斯·罗耶里仰着头,自嘲地笑了起来,在菲诺惊恐的目光中,他只看到了一条模糊的爪影朝自己扑来。
“你骗了我,希尔芙!”
……
早已辨不清模样,被各种地衣、青苔、蕨类植物覆盖的古代遗迹中,一捧明亮的火光温暖着艾尔、桑德拉、桑娜、坦桑、达娜等人的身心。
桑德拉拿起脚边的一根树枝,将其投入摇曳的火堆中,看着它在火焰中不断地燃烧,当人类第一次掌握火焰时,夜晚不再充满恐惧,也可以拥有温暖。
在过去的上百个日月里,冰冷的寒意浸透了桑娜、坦桑、达娜的身心,她们从未感受过此刻的温暖,因此,不自觉地朝着火焰,朝着桑德拉靠近。
艾尔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夜空中,从远古时期开始,便恒久不变地照亮着寂静深夜的月华,但大厦亦会倾覆,已经成为常识的事物,是否也有消逝的一天呢?
“唉,身处遗迹之中,我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你只是觉得,这样说话会显得你很帅气而已。」
阿斯特道破了艾尔的装腔作势,他从地上跃起,落在一根倾斜的石柱顶端。
「漫长的历史中,诞生过许多自称为『永恒』的国度,但她们却无一例外地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留存下来的也只剩些只言片语。
「有人对此抱有尊重,有人感到不屑一顾,有人尝试掩盖历史,有人试图篡改历史……掩藏在迷雾中的真实,需要有人去揭示。
「精灵王庭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殊不知,她已经作茧自缚,招来了此生最大的敌人,勇者将以破开一切迷雾之剑,找到掩藏的真实。」
“噢噢噢!说的太对了,阿斯特!”
艾尔情绪激昂地朝站在倾斜石柱顶端的阿斯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尾部燃有黑焰的黑猫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像是饱餐了一顿。
“你在对谁说话?”桑德拉看了过来,虽然她早已习惯艾尔时不时自言自语,说出一些令人费解的话,但还是好心的问道,如果真出了问题,也能尽快找医生看病。
“啊,”艾尔反应过来,她的“背后灵”其他人是看不见的,恰逢此时,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想说,洛克斯回来了。”
衣着整齐的洛克斯·罗耶里慢慢走了过来,他没有提及菲诺的结局,第一句话,便是:“事情办妥了。”
随后,洛克斯就将自己听到的情报,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全部说了出来,末了,他还说:“精灵王庭虽然设立有长老院,但拥有决定性决策的,仍然是精灵女王,甚至可以单方面否决长老院的决策。
“这次的事情里,没有精灵女王的默许,我绝对不会相信,企图通过巧妙的方法背弃承诺,简直无耻。”
“承诺,”桑德拉若有所思地说,“是指你刚才说的,精灵女王下令,禁止精灵靠近猫人部族,干涉猫人生活的事情吗?”
“没错,”洛克斯点头,“她以为篡改了猫人族的认知,就可以将事实完美的掩盖下去,但她错了,我认识了你们,了解了他们对猫人部族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必须付出代价,迟早有一天。”
“有志气,不愧是我的伙伴。”艾尔踮起脚尖,在洛克斯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你得失望了,艾尔,面对同族亲友,即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踌躇。」阿斯特来到艾尔跟前,用一副看破一切的口吻说,「他在迟疑,他在迷惘,只能用强硬的口吻来掩盖自己心中的脆弱,若非如此,他就不会离开精灵王庭多年,选择逃避。」
艾尔微微摇头,觉得阿斯特说的不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问向洛克斯,“你能够对精灵王庭和精灵女王出手吗?虽然他们做了坏事,但毕竟是你的族人。”
“我已经,”洛克斯看着自己的双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语气坚定地说,“不会再摇摆不定了。”
“既然如此,”桑德拉直视着洛克斯的双眼,“我想要知道,精灵女王为什么会做出承诺,现在又背弃承诺。”
洛克斯凝视了桑德拉几秒,见对方毫不退让,只得叹了一口气。
“也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