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十字教堂是一座比较传统的教堂,艾尔原本以为穆迪秋神父会带自己去告解室,安静、封闭,且不容易被人偷听谈话内容的小房间,最适合讨论私密的话题了。
虽然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待在即使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的小房间,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但穆迪秋神父看起来像是个和蔼的人,估计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只是,穆迪秋却没有走向告解室,他推开了一道木质门扉,一条向下的阶梯出现在艾尔的视线中,阶梯的尽头幽深黑暗,唤起留存在人类本能中对于黑暗的恐惧。
紧接着,穆迪秋神父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提灯,里面装着的是从教堂附近的松树身上,提取出来的松树油,因为用量不大,倒也能够自给自足。
在将提灯点亮后,穆迪秋神父缓缓向下走去,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在幽深的楼梯间,染上一丝阴冷。
“跟我来。”
「小心,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阿斯特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从艾尔的肩膀上一跃而下,尾部燃烧着黑焰的黑猫没入了漆黑的楼梯间,仅露出一双银色的竖瞳,但他的声音却始终回荡在艾尔的耳边。
「下面有尸体的味道,而且不少。
「试想一下,仅是讲解精灵族的传说故事,为什么要刻意前往地下室?你是一名人类,精灵天生对人类抱有偏见,身为圣十字教堂的神父,穆迪秋必然在圣十字区有些地位,恐怕在你进入圣十字区开始,他就已经在关注你了。
「遇到塔莎不是巧合,她在替穆迪秋监视你,穆迪秋有问题,他对你有所图谋,他想将你骗进去,成为陈列在地下室中的一具尸体。
「现在还来得及,他还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洞悉了他的阴谋,在他的后背面向你的现在,趁机出手制服他。
「他以为自己挖了一个陷阱,殊不知这将是他的坟墓,地下室中的声音,无法传递出去,你将控制住他,问出他的阴谋。
「不论结果如何,都会对你之后的行动有益。」
“嗯,你还不下来吗?”
穆迪秋神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站在楼梯口的艾尔,她没有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有点怕黑。”
艾尔牵强地笑了一声,穆迪秋神父好像没有怀疑,他退回来几步,距离艾尔只有一个台阶的距离,她只要稍微抬起手来,就能够触碰到他的身体。
“抱歉,是我走的有些匆忙了,现在请你跟紧我,难走的就只有这一小段路。”
“好,”艾尔微微点头,然后说,“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穆迪秋神父摆了摆手,比艾尔更加麻烦的信徒,他见得太多,所以艾尔的事情还算不上麻烦,只是靠近点而已。
艾尔亦步亦趋地跟在穆迪秋神父的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后背,小时候她确实怕黑,但这个弱点早就已经被克服了,“怕黑”只是临时编的借口。
现在,艾尔和穆迪秋的距离尚不足一尺,她只要突然出手,就能对穆迪秋神父造成巨大的伤害,甚至双手往前一推,都能让穆迪秋神父滚下楼梯,受到伤害。
阿斯特的声音仍在艾尔脑中回响,她觉得阿斯塔说的有道理,穆迪秋神父必然存在问题,但是什么问题,现在还没法知道。
不过,真的要进行背刺吗?
艾尔有些迟疑,穆迪秋神父给她的感觉,不太像是个坏人,虽说光凭外表没法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艾尔决定说点什么,如果穆迪秋神父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她就听阿斯特的,先制服了穆迪秋神父再说。
“穆迪秋神父,地下室里有什么?”艾尔看着他的后背,轻声询问。
“一个墓地。”
“墓地?!”
艾尔绷紧了腿,她差点就直接动手了。
“难道说吓到你们了吗?”艾尔觉得自己听到了穆迪秋神父的轻笑声,但他确实没有笑,“很多教堂的地下室都会用来做墓地,圣十字教堂的地下室,就是圣十字区的公墓。”
“哦。”
艾尔了然地点头,然后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阿斯特,你误解了,下面其实是一个公墓。”
「哼。」
黑猫冷哼一声,但是突然间,他的身影顿住了。
穆迪秋神父刚才说的是“你们”?
但是,跟在穆迪秋神父身后的人,明明就只有艾尔,是语误吗?还是说他察觉到了我?
出现在艾尔眼中,尾部燃烧着黑焰的黑猫,其实不是真实的阿斯特,而是仅有艾尔能够看到的幻影,其他人看不到也摸不到,真正的阿斯特一直住在艾尔的“心”中。
这不是说阿斯特无法从艾尔的“心”中走出来,为了感知周围的情况,它需要将自己的“触须”延伸出去,通常情况下,它只会借用艾尔的视觉,虽然感官受限,但胜在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阿斯特为了感知地下室的情况,它将自己的“触须”延伸地太远了,穆迪秋神父就是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它吗?
尽管如此,想要察觉到阿斯特的存在,仍非一件易事,穆迪秋神父很强,恐怕有着不输哈萨维尔伯爵的力量,也就是天位。
在阿斯特惊疑不定的时候,艾尔却没有多少反应,好像她并没有听出穆迪秋神父话语中的深意。
这是一个警告吗?
阿斯特沉寂了下去,直至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它都没有再说话。
穆迪秋神父用右手提着提灯,然后点燃了地下室的灯盏,明晃晃的火光,使昏暗的地下室顿时变得亮堂了起来,一排黑色的棺木浮现在艾尔眼前,它们排列整齐,上面带有十字图案。
他们是还未下葬的精灵,得经过数天的祷告,才能够下葬,墓室则在更加遥远的,此刻仍处于黑暗中的区域。
什么样的传说故事,非得在墓地里讲呢?
虽然地下室确实很安静,但能在这里讲的,估计就只有一些恐怖故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