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楼房间隐隐穿来一阵隐忍的低啜。
李知忆只是在李诗妤怀里默默抽泣。
天权之乱后,李家家破人亡,两姐妹颠沛流离,最后沦落来到这醉月楼内。
傍晚她们两姐妹被莫个大人物叫进来侍奉,她只看见是个窈窕少年郎,儒雅温和的模样,任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想到喝了酒之后,却是那么粗鲁。
之后又来个冷冽女人,看那神态举止,想来应是那小郎君正妻,像是驱狐狸精一样蛮不讲理把自己像驱赶牲畜一样赶来出来。
又不是我想勾引你丈夫,他强迫我的的。李知忆行心中满是委屈,既是怨恨蛮横女子,也是讨厌自己妓女身份。
李诗纾看的难受,心中难受,却只是把李知忆抱得更紧。
她能有什么办法?
房门被突然推开,那位小郎君踏着歪歪斜斜的布子走了近来,拉起李知忆的白皙的手腕就走了出去,像拉着一只怯生生的小白兔。小郎君又拿了一条黑布,把自己的眼睛蒙上。
手腕被小郎君紧紧攥着,她只是茫茫然然顺着他的指引,感觉自己穿过汴京的街道,眼睛看不清,身边只有风的低语,心忽高忽低的跳着,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要飞了起来。
她磕磕绊绊的经过十数个高高的门槛,又经过数阶台阶,好像到了一个明亮的地方。
她被粗鲁的按在墙上,身上衣物一件件被剥落。像一朵朵凋零的花瓣。
她像一本书,静静的被他翻阅着。
身体上空虚得到满足,心灵上的空虚却如潮水一样袭来,她紧紧抱住他,感受到怀中的湿润,惊讶发现他在自己的怀中抽泣。她突然感到心疼,紧紧抱住他,像抱住一个小孩子。
……
城头上,洛凌寒盯着远方北部王洛川秀的军队,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北部王此番前来,是福是祸。
……
洛川明把李诗纾送走后,独自在这大宁的太庙圣宫中站着。
这太庙没有祖宗牌坊只有宁太祖一人。原来是宁太祖觉得自己祖上都是农民,对自几夺取天下没有帮助,,没把七世祖牌位摆上!
洛川明盯着宁太祖灵牌,似笑非笑说道:“爹,我带着儿媳来看你了,不知道你满意吗?”
一个人到底是不是由记忆构成呢?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克隆人拥有我全部记忆,那么这个克隆人是不是也可以说就是我?
而顾言拥有洛川明所有记忆,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谁。而现在他继承来自洛川明对于宁太祖洛炎的全部怨恨。
洛炎晚年好色,荒淫无度,不光是在自己的后宫养了无数女人,还把这淫爪伸向了别人的老婆,就连头号大臣张全义的老婆和女儿也被逼着上了洛炎的床。在这些女人都满足不了他以后,他又开始眯着眼睛到处寻找猎物,他看上了他儿子的媳妇顾惜年。慌缪的事情是,在逼死了他自己的大儿子后,他剩下的几位儿子是格外孝顺,主动把自己女人献给父亲,彼此之间还相互攀比所献女人的美貌。
这和睦的场景没过几年,洛川雨弑父上位,和他们的父亲一模一样,喜滋滋的在他父亲丧期的第二天临幸了他父亲妃子,他哥哥的媳妇顾惜年,虽然立马收编整个后宫。
再然后洛川石兵变,大肆屠戮宗亲,把皇亲国戚们像狗一样在一辆辆囚车里装着,在闹市斩首。血水流至汴河,以至于汴河水腥臭,三月不能饮用。
宁太祖朱炎啊,你可算为大宁开了好头啊,通过篡逆得到的帝位,终究会因为篡逆而失去吗?不知道被毒死的唐哀宗,在地下会不笑话你成为没有脑袋的孤魂野鬼?
洛家的三个皇帝有哪一个有一点人君的样子?
昔日,王导和温峤一起谒见晋明帝,晋明帝问温峤前代统一天下的原因是什么。温峤还没有回答,一会儿,王导说:“温峤年轻,还不熟悉这一段的事,请允许臣为陛下说明。”王导就一一叙说晋宣帝司马懿开始创业的时候,诛灭有名望的家族,宠幸并栽培赞成自己的人,以及晋文帝司马昭晚年杀高贵乡公曹髦的事。晋明帝听后,十分羞愧,掩面趴在坐床上,说:“如果像您说的那样,晋朝天下又怎能长久呢!”
大晋天下不能长久,像洛炎毒杀君主,从而建立的朝代就能长久了吗?
后世人厌恶大宁,不肯把大宁作为正统,把大宁叫做伪宁。
像晋明帝这样的帝王尚且知道羞耻,更何况洛川明这样熟读儒家经典的人,难道就不为大宁羞耻吗?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三任君主,无一有帝王之相,大宁虽有雄兵百万,地连千里,最终却被唐据晋东一地,以弱胜强,以小制大,一战而亡,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如果仅仅是这样,洛川明不会在太庙做这种事情,在他心中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洛炎杀了他的母亲。
洛川明母亲是一个典型的世家小姐,通晓诗书礼乐,小时候洛川明只知道母亲很温柔,有一天晚上母亲被带走了,像这样的侍寝母亲也偶尔有,洛川明并不担心,可是那次母亲被带走后就没有回来,后来洛川明才知道,自己母亲为了保持礼节,不愿意和几个美人一起侍寝,反而向洛炎劝诫起来,竟然被洛炎一怒之下斩了。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洛川明放下一切仁义道德,放下了心中一切戒律,放下十几年来所学的儒家经典,以最幼稚方式,向大宁太祖洛炎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
洛川明突然理解《纸牌屋》男主角向他父亲墓碑上尿尿的快乐了。
“哈哈哈哈,洛炎,你也没想到你死后短短数年你辛苦数十载建立的庞大帝国就分崩离析,摇摇欲坠了吧。
哈哈哈哈,洛炎,你也没想到有人会在你太庙会前干这种事情吧。
哈哈哈哈,洛炎,都是报应,幸亏你死的早,不然我一定要你为我的母亲偿命。”
他在空旷的大殿哈哈大笑着,以至于笑出了眼泪,大殿中飘荡着幽幽的回音,好像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