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锦和柳姝颜还是走了，没有在此久留。
本来陈书锦此行就只是来告知他这个消息的，既然白露已经知道了，那么陈书锦就该走了。
道观那棵桃树下，白露席地而坐，默默看着枝上桃花。
整个道观只有他一个人，所以闲来无事时也只能在此赏花。
可惜也没看多久。
花在眼前，人在心底。
与她初见时，别的记不太清了，只知道那年的桃花好像格外艳丽。
他记了好久。
自上山以来，他师傅就告诉过他。
心不死则道难生。
他的道在哪里？他不知道。
但他的心里却装着一个姑娘。
本约定好要一起赏桃花的，可惜却一直没有等到。
白露拈起地上的一片桃花，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桃花依旧红，何故不如初。
扔出桃花，白露身子向后倒去，躺在地面，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天空，他一片平静。
修道之人，远离红尘，证道入仙，高坐九霄。
便是忘忧仙人。
茫茫大梦，春风游处，百花络绎，蒹葭苍苍。
此中人最属意。
白露陡然起身，来到殿内，这里没有供奉任何一尊祖师像，只有一把代代相传的佩剑。
站在那把佩剑前，白露久久未言。
这座道观里，也只有这剑还算有些价值。
剑名水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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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锦下山后，坐在马车上，却没有离去，而是等了许久。
可依旧没有看到那下山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你就这么想他下山？”一旁的柳姝颜出声道。
陈书锦惋惜叹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又能有多少时间？说不定哪天就没了，那时候一切都晚了，不如趁现在去做自己想的事。”
“可你也不能如此勉强别人吧。”柳姝颜平静道。
“如今还能勉强，就怕以后勉强都没用了。”陈书锦淡淡道。
“所以是因为什么呢？”柳姝颜问道。
陈书锦轻轻道：“两个人互相倾意的有情人，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
“原来是情之一字。”柳姝颜道。
眼看等这么久也没有结果，陈书锦干脆驾马离开了。
“我当初也是无意间发现这里有一座道观的，里面只有白露一个人，根据他所说，他们这一派都是一脉单传。”陈书锦握着缰绳赶路，缓缓道：“这里离镇北国和北边都近，几年前，双方交战，北荒的蛮子兵力强盛，镇北国的将士不敌，其中有一位女将军负伤逃到了这里。”
“当时是白露救的她，对她也是一见钟情，那位女将军在山上休养了几天，便打算回去。白露鼓起勇气，邀她每年来赏桃花，那女将军只是点了点头，这就是互相有好感嘛。”
“只可惜，因为白露所修功法的缘故，每年都错过了桃花盛开之时，也没再见过那位女将军。”
柳姝颜问道：“他修的是什么功法？”
“黄粱一梦。”陈书锦轻声道：“他们这一派一直觉得，生是大梦，死是大觉，若能如梦初醒，便能入仙人之境。”
“原来如此，怪不得。”柳姝颜恍然。
陈书锦瞥了一眼她，好奇问道：“柳姑娘知道这个功法？”
“听说过。”柳姝颜说道：“相传这门功法修炼之时，神游天外，感悟天地大道，体会生老病死，每次参悟都要花费近一年时间，也难怪他总是错过。”
陈书锦忍不住竖起拇指，“柳姑娘真是博学。”
柳姝颜道：“只是听说他们这一脉早就凋零，这功法也失传了才是。”
“他师傅收他为徒，就是想让他这一脉不会彻底消失。”陈书锦轻轻道：“他之所以不下山，也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仙人门槛。”
“难。”沉默半晌，柳姝颜只给了这么一个字的评价。
“柳姑娘觉得他这功法不能入仙人境？”陈书锦问道。
柳姝颜却是反问道：“若真如此简单，那么世间又何止三位仙人？”
“再说，那黄粱一梦功法虽然玄妙，但却是无情大道，他每次以不同身份感悟梦中人生，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其实也就是在一点点斩断外情。”
“当最终斩断与尘世的一切联系，没了七情六欲，勘破天人大道，便入了仙人境。”
陈书锦也不是愚笨之人，立马明白了其中意思。
若想要成仙，便要斩断自身感情，也就是说，长生与佳人，只能选其一。
陈书锦忍不住叹了口气。
世间安得两全法。
“若是要柳姑娘来选，会选哪一个？”陈书锦问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柳姝颜平静道：“这话你应该问三教中人。”
“嗯？”陈书锦有些疑惑。
“传闻，儒圣和道尊门下各有一人，男女之间互相倾慕喜欢，但却始终无法走到一起。”柳姝颜轻声道。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陈书锦眨了眨眼。
“这在两教之中也没多少人知道。”柳姝颜道。
“那柳姑娘你怎么知道的？”陈书锦又问。
“听说的。”
陈书锦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有些好奇，“那为什么两个人互相喜欢，却无法走到一起？”
“因为道尊和儒圣不让。”柳姝颜说道。
陈书锦又是一愣，“为什么不让？”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道尊和儒圣。”柳姝颜淡然道。
陈书锦哪有那胆子和闲工夫去问那两位圣人，只得吐槽道：“那两位也是，都这般身份地位了，还要去管这等闲事，两个人喜欢就让他们去好了呗。”
柳姝颜嘴角展开一个弧度，轻声问道：“如果是你的话，又该怎么选？”
陈书锦没有犹豫，笑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你应该知道这不可能，”柳姝颜无奈道。
“有时候路不止一条，何必非要走下去？”陈书锦好笑道。
“那可是很难的。”柳姝颜又道。
“没有什么事比活下去能难。”陈书锦轻声道。
想了下，他又笑道：“再说了，如果我以后喜欢的人有柳姑娘这么好看，我要是放弃了，岂不是亏大了？”
柳姝颜没有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