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这座名叫繁风的小镇上就办了一场葬礼。
死的是那位受人敬仰的教书先生。
徐秋真虽不是这镇上的人，但大家尊敬他，依旧把他葬在了后山上。
一直面无表情的徐雅容，直到下葬立碑，看着那座坟包，最终才忍不住哭出了声。
众人看着悲痛的她，没有出言安慰。
语言在这时候显得那般无力苍白。
直到所有人都默默离开，徐雅容依旧跪在坟前，泣不成声。
在这后山独自待了许久，身后又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
陈书锦走到了徐雅容身边，看着这刚立起来的坟包，沉默不语。
“谢谢。”徐雅容哽咽道。
“我也没有做什么。”陈书锦轻声道。
徐雅容啜泣几声，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指什么？”陈书锦反问道。
“你将这件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如今遭人唾弃，人人喊打。”徐雅容声音有些沙哑。
沉默了片刻，陈书锦才平静开口，“小人惜命，君子重名，对我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名声，也就无所谓这些了。”
“对不起。”徐雅容低声道。
若不是陈书锦一人揽过这件事，那么徐雅容又该怎么解释？
是继续隐瞒？
还是说出事情真相，让先生的名声毁于一旦？
要是让徐雅容来选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先生的名声虽然保住了，但这份罪孽还需你们自己担着。”陈书锦轻轻道。
“自然。”徐雅容点头。
想了想，陈书锦还是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徐雅容回道。
“跟我一起去儒圣门下吧。”陈书锦说道。
徐雅容顿时向他看来，“儒圣会收留我们？”
“与我一起去试试。”陈书锦道。
“若是不收怎么办？”徐雅容还是有些担忧。
“那你就跪下来求他们。”陈书锦淡淡道。
徐雅容一阵无语，却又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依旧跪在坟前，身着白色孝衣，头发乱糟糟的。
陈书锦解下她的发带，将她的头发挽在脑后，系起一个马尾辫。
徐雅容一时间呆在原地，忘了动作。
陈书锦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在镇外的马车里等你。”
当陈书锦离开后，好不容易止住哭势的徐雅容再次哭出了声。
悄然回到镇外的马车处，柳姝颜一直等在这里。
“都安排妥当了？”她问道。
“嗯。”陈书锦点头。
“她呢？”
“与我们一起去儒圣门下。”
柳姝颜平静问道：“对一个之前素未谋面过的女子如此上心，你是为什么呢？”
陈书锦抬头看天。
为什么呢？
真是因为看上她了？
这根本不可能，陈书锦和徐雅容才第一次见面，长相也不尽人意，陈书锦没有喜欢她的理由。
但他还是出手帮了她。
是因为什么呢？
陈书锦只是轻轻道：“也许是看她可怜吧。”
即使蒙着眼，柳姝颜还是能看得见陈书锦额角处的那一块伤痕。
“可是你的善意却没有落得好报。”
“人不能计较太多，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陈书锦平静道。
默然片刻，柳姝颜才道：“你与其他那些江湖人真不一样。”
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断然不会像陈书锦这般揽下所有事。
不说其他，至少这等败坏自己名声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他们可不会管别人的名声如何。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说不得还会大肆宣扬一番，好让自己成为一个惩奸除恶的大侠士。
谁会去管已经死去的老人和一个孤零零的女子？
陈书锦闻言却是很不要脸的自夸一句，
“世上像我这么完美的人还有几个？”
柳姝颜也没有出言反驳几句，只道：“与我见过的江湖不太相同。”
陈书锦微笑道：“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你怎样看待这个世界，世界就会怎样看待你。”
柳姝颜没再做声。
“柳姑娘，你说，为什么一个人明明是善举，却会生出祸事？”陈书锦突然开口问道。
“天道无常，好人都未必会有好报，你虽是有善念，却不一定就有好结果，世事皆是如此。”柳姝颜轻声道。
陈书锦无奈叹道：“不懂，搞不懂啊。”
“去修道吧。”柳姝颜道：“什么都会骗你，但唯独道不会。”
陈书锦笑了笑，“天下何处不是道？你的道是道，我的就不是了？”
柳姝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只是问道：“那嗜血珠你虽无法抹去其中邪气，只需交给三教随便一个就好，为什么选择了儒圣门下？”
而陈书锦给出的答案也很简单，“因为儒教离这里最近啊。”
没过多长时间，徐雅容便一个人来到了陈书锦这里。
她扎着一个马尾，穿上了一件普通的衣裳，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陈公子。”见到陈书锦，徐雅容俏声喊道。
陈书锦点了下头，“走吧。”
徐雅容并未多言，登上马车，坐在里面。
陈书锦和柳姝颜依旧坐在前方。
马车缓缓驶动。
在沉默之后，徐雅容还是开口，对柳姝颜道：“姑娘，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柳姝颜没有接话。
徐雅容便越发不好意思了。
“哎呀，她是不在意这些的啦，徐姑娘不要放在心上。”陈书锦这时微笑道，算是缓解了一下气氛。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连累了姑娘，还害她被骂成了妖女。”徐雅容歉意道。
这时的柳姝颜终于开口，“我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但还是第一次被说成妖女，倒不是什么大事，有时觉得还挺有趣的。”
陈书锦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说这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姑娘虽然不在意，但我却不能真当做没发生过。”徐雅容摇头道：“等以后我学有所成，一定会回报两位的。”
陈书锦哈哈一笑，“那我可等着那天哦。”
徐雅容眸子里一片坚定，似乎是已经有了想法。
柳姝颜没有再说话，只是“望”向了儒教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