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文,连云城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位读书人。
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夏芳林。
在遥遥一瞥中,他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
原本整日只知读书的他,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去看看那个姑娘。
一开始只是假装偶遇,后来逐渐熟悉了一些,也便有了些话语。
可平日只知读书的他,又哪里懂得这些男女情爱之事?
更不知该如何更进一步。
他翻遍书本,也无从下手,只能每天都去与她“偶遇”。
长此以往,两人的话也就多了起来。
他知道了夏芳林的凄苦身世和坎坷遭遇,心下更是心疼不已。
在每天相遇并且同路一程,三个月后,张起文鼓起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邀请夏芳林去家里喝杯茶。
夏芳林只是摇头拒绝,说还有事要忙,不方便。
张起文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不过很快夏芳林又补了一句,
明天我有空,倒是可以坐下来喝茶。
张起文瞬间抬头,看着那张他觉得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面容。
那天阳光很大,张起文看见了她微红的俏脸。
自那天以后,张起文得空便会去她家里帮忙,他虽是一介书生,但好歹也是男子,有些力气活还是能做的。
而夏芳林也会经常去他家里帮这位读书人收拾屋子,做些杂活。
但有些下地的活,她却不愿让张起文做。
她曾对他说,
“你是读书人,好好读书就行,这些活我来干就好。”
简单的话语,却远比他看到的那些圣贤书要深刻得多。
也是那一刻,两人真正的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一对有情人。
从那天起,张起文读书越发刻苦,他发誓要考取个功名,然后明媒正娶夏芳林。
只可惜,老天好似存心要捉弄这对苦命鸳鸯。
夏芳林的父亲因赌博欠下了不少银子,竟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给了青楼。
张起文得知这消息时,如遭雷击,发疯般的跑去她家里。
只是却没有看到她的人。
眼看时间紧迫,张起文回到了家里,对着早逝的父母灵位,深深鞠躬,然后拿出了那张家里唯一值钱的地契。
又出去借了能借的所有银子。
最终才凑出了二百多两。
来到翠绿阁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位神色憔悴的意中人。
平日从未施任何胭脂的她,此时却是格外美艳。
但张起文却觉得她那副模样让人难受。
他一个读书人,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今日来此,只是想把她带回去。
二百多两银子,再加上一些其他东西,差不多三百两,不知道够不够。
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有时候人与人的差距才是最大的。
有些人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也只是走到了别人的起点。
他倾尽所有才喊出的二百两,却是那么不堪。
别人随意加上的三百两,就是他遥不可及的高度。
他人轻易的一句话,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后面别人加的价张起文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他双手紧紧握拳,不甘的低下了头。
他真的尽力了。
虽然这份全力,看着十分无力,甚至可笑。
台上夏芳林听着那决定自己身价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自母亲离世后,她一直便自立自强,即使父亲那般作为,从未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她也没有怨天尤人。
但今日,此时,她第一次觉得委屈。
她也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人。
她知道张起文尽力了,可命运使然,改变不了什么。
世道不公,有人敢怒不敢言。
又或者,敢言之人,人微言轻,浪潮打过,便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世道,有什么好的?
“四百五十两。”
最终的声音停在了这里。
老鸨的笑容挤满了脸,虽然并不好看。
说实话,有人出价到四百五十两已经高过她的预期了。
这还仅是第一位就卖出了如此价钱。
而台下那些人也没有再往上加价了,四百多两银子,也不算少了。
更何况后面还有几位姑娘,没必要如此执着。
陈书锦看了一眼台上台下皆是低头不语,好似认命的苦命人。
又看了眼那位最终出价四百五十两银子的男子。
一身上好绸缎,年纪不算大,相貌普通,没有一点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
见没有人再与自己抬价,那位相貌普通的男子开始放声大笑。
甚至是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淫语特意来羞辱张起文和夏芳林这对有情人。
即使再如何恼怒和不甘心,张起文和夏芳林也只能认命。
正当那老鸨要宣布结果时,却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五百两。”
寻着声音看去,只见陈书锦高高举起一只手。
看着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年轻男子,在场不少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想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
之前那位出价四百五十两的男子,看陈书锦也是一身贵气,出言道:“这位兄弟,不知能否将这位姑娘让给我?剩下的这几位你大可以随便挑。”
陈书锦却只是淡淡道:“加高者得,这是规矩,也是道理,你若是想要,只管继续往上加就是。”
那男子面色一凝,却不好对陈书锦发作。
于情于理,陈书锦都没有说错做错。
思索再三,那男子还是没有选择继续往上加钱。
五百两银子,真不少了,花了一个女人身上,还是不值得。
他们来这里的人,并不缺少女人,之所以出价,也只是凑个热闹。
其实真正值钱的,也只是夏芳林那还不错的姿容和她第一次的初夜而已。
可这些有钱人,也不缺这些。
接下来也没有人再出声。
五百两银子,这是最后的价钱。
陈书锦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前行,走到了台下最前方。
“那她现在是不是归我了?”陈书锦看着老鸨问道。
“当然。”老鸨笑眯眯道。
台上的夏芳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了陈书锦的相貌。
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苦笑。
没想到竟是他。
之前被陈书锦所救,如今又被他买下,这也是一种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