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会见室等了等,第四个盗墓贼来了,这个人我认识,不过不熟悉,在十一年前我和他见过一面,当时我要把我家二楼改成事务所,而他就是其中做事的一名工人,他姓黄,名叶增,年龄已经过六十五了,比赵宝山小一些,看起来也很精神,从外貌看简直就像是刚刚五十岁的中年人。
我知道他的年龄,于是下意识觉得他和赵宝山的情况类似,但是也不一定,于是对他问:“黄叶增先生,你讨厌周黎国吗?”
“啊?那确实啊,要不是这家伙莫名其妙找了个外国人来,不然我金盆洗手这么多年也不至于突然被抓呀,哦,对了,律师先生啊,你知道一共有多少人被抓了吗?”黄叶增像是闲聊办说着,突然问出来一个有些敏感的问题。
我直接回避了问题,对他说:“不便透露,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参与了几次吗?”
“几次?当然是二十九次啊,一直都是我去找墓,他们挖,你还问几次?你不会根本就不了解案情吧?”黄叶增笑着,用着开玩笑的语气,无所谓地说着,同时还轻蔑地看着我,大概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了吧。
“意思就是你是团队的‘技术核心’,是吗?”我需要从他嘴里知道一些信息,于是对他问道。
黄叶增听完我的话,点了头,同时摇摇晃晃的看向旁边,随后对我说:“是啊,不过你不是律师吗?怎么说起话来跟个当差的一样啊?”
我知道他说的“当差”指的是警察,不过我不用怀疑他知道了我和警察合作了,毕竟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很难有这么前的逻辑能力来用开玩笑的方式试探我,于是我对他说:“我需要你提供足够的信息,这样我才能更加快速地去公安机关调查并了解相关情况,其余的你不用在意,你先告诉我你告诉了警方什么,我没来得及去公安局,所以不知道。”
“没什么呀,就是把之前的参与的大大小小十来个人全部举报了,能减刑吧?”黄叶增十分无所谓地说着。
我点了点头,想问问他家里的情况,于是对他说:“当然能减刑,但是无期就算减刑也要蹲十三年,,你和家里关系怎么样?”
“怎么样?家庭关系怎么样的前提是有家庭啊,家里孩子都断绝关系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啊。”他笑着,说着,就像完全不在乎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看着他的样子,决定先不要去管如何让他减刑了,因为一个能在支海市找到古代墓葬的人,绝对是符合拥有专门技能并且急需被有关单位使用的假释特殊情况的,完全不用担心他的未来,还不如先问些关于那伙背后之人的信息,于是我便对他说:“那好吧,你对这次盗墓案件的那些指使者了解多少?”
“了解多少?不知道,就见过一面,和那群人接触多的周黎国那小子,不是我,我就是个找墓的而已。”黄叶增随口回答着我,我也就随口回应道:“那好吧,之后我再和你谈谈关于如何减刑。”
随后黄叶增就离开了会见室,目前我的委托人里还剩下两个我没有见,一个是刚刚二十的小伙子,应该就是周黎国提过的那个望风的,是从犯也是初犯,情节较轻,甚至可能都不知道那是在盗墓,因此他也不用我担心,争取只判他六个月,只要他不再犯罪,罚款就由我给他付,而我真正需要关注的就是最后剩下的那个了。
那个盗墓贼叫做林果滃,年纪不大,也就大我两三岁,是周黎国的朋友,曾经去过我家,住在庚霸区,名字来由是他家的果园,含义是让他家果子的“水盛”,也就是想要果子饱满多汁。
我看着那名字就发愁,虽然小刘没有告诉我这次到底抓了多少人,但是既然“拉人入伙”周黎国和“技术核心”黄叶增都被抓了,而且都成为了我的委托人,那这个剩下的林果滃没理由不是团队核心成员,黄叶增是负责找墓的,周黎国是负责销赃,那么这个林果滃不就是最重要的那个提供资金提供工具,以及提供犯罪意图的那个主犯中的主犯吗?
我还在猜测林果滃在这系列案件中的身份,他本人就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便直接问他:“林果滃,你是主谋吗?”
“是啊,我就是主谋啊,不过只是这次之前的主谋,本来还想着先瞒个二十年,把追诉期拖过去的,结果周黎国那家伙没钱了!”
“所以你有尝试戴罪立功吗?”
“当然啊,我可是多次盗墓,而且还是主犯啊,有可能死刑呢,肯定得说些什么呀,所以我就把委托周黎国的那伙人给检举了,虽然只记得其中一个人长什么样,但是,我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早就做了,反正那几个肯定早就把所有犯案过程都给检举了,特别是周黎国在他家里自己记了一个账本,虽然警察可能找不到吧,但是周黎国肯定会自己交上去,所以我没办法抵赖了呀,还不如好好认罪,坦白从宽呢,是吧?”
我听着林果滃那潇洒又乐观的话,决定向他确认些事,就问他:“你全都说了吗?”
“是啊,能多说一点是一点,至少保住自己的命啊,要是被别人知道我是因为盗墓太多被处死的,那我不是要被当作笑话定在耻辱柱上啊?”
“那你又举报以前和你们一起盗墓的人吗?”
“没有啊,我是最后被抓的,黄叶增那老头子肯定已经把所有他能举报的都举报了,他又不像周黎国有孩子有老婆,完全不担心被人报复的好吧!”
“那你放心吧,我的委托人还没有一个被判死刑,你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先例,既然如此,你就先走吧,我之后会去公安局了解案情的。”
“好吧,那你和周黎国等我二十六年后出来啊,你们别死外边,让我找不到人啊!”
“离开庭还远着,你不一定无期徒刑。”
“哦,那好吧,不过说起来,我这边可能不止那几个罪啊,就是我在周黎国告诉要再挖一次的时候把我果园的承包权卖了,还特地逼我老婆离了婚,这算不算恶意转移财产啊?我记得是有这个罪吧”
“不算啊,你财产也没有转移啊,果园卖了钱也在你那里,离婚分掉的钱是你前妻应得的,要是你和她说了原委,那她也得判刑,不过你应该知道啊,当然了,法官知道这个情况大概是不会判没收财产了,毕竟刚刚我听黄叶增说你们干了二十多次,你的财产转移与否不会影响你的财产不够罚金的事实的。”
“哦,那好吧,法庭上再见了。”
“等等,你和你老婆是那天离的婚啊?”
“哦,三个月前”
“那好,法庭上再见。”我和林果滃道别后,便开始等待最后那个二十岁的盗墓贼,同时开始寻找这次看守所之行的有用信息。
毫无疑问,提供信息最多的是周黎国,根据他的话可以确定那伙人和这伙盗墓贼的会面地点就在甲囚区,并且周黎国就是在那里遇到的他们。
基本可以通过这个判断那伙人在和周黎国接触的那段时间和后来会面的时间里都在甲囚区活动,并且至少是从三个月之前开始,不确定现在还在不在,也不确定在这之前是不是一直都在,但我肯定要先把这个信息告诉给小刘他们,接着再去先行调查,看看能不能吸引到那伙人注意力,或者直接找到他们。
很快最后那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他叫李磊,很普通的名字,因为找不到工作所以被周黎国拉去望风,他很害怕,我就给他讲了讲他可能面临的事情后就结束了这次会见。
等我拿好我的证件,走出看守所,太阳就已经爬上了头顶,穿着一身正装的我不由得感到有些燥热,不过比起热,没有在看守所外边好好等我的荀去了哪儿更加让我在意。
我立刻去找保安,保安就摇头说:“不知道,没看到,你要是找不到人,你打那个人电话不就好了?现代人还能没手机?”
“谢谢。”我礼貌地向根本没起任何用处的保安道了谢,随即开始想荀可能会去那里,我想到了四种可能性,第一种是她觉得无聊,或者想休息,就自己回去了,但是按她前几天一定要跟着我的样子,不太可能,可以先去找居民确认,反正她是安全的。
第二种就是她去公安局了,以我的助手身份,想要帮我把能从公安局查到的资料整理好,虽然她看起来傻傻的,但是她智商应该不低,不然也没办法在昨晚“吐槽”那么久节目,所以这不是不可能,但是可能性也不高,一样还是要找居民确认,她也一样是安全的。
第三种就是她去找个地方吃饭去了,原因自然是她饿了,被那位好心人带回去吃了顿饭,以她的外貌和支海市的民风来说,这个是有可能的,不过,这必须让我去和周边的人打听,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也能确定前两个猜想。
还有第四种可能,就是她被人贩子拐走了,不过以她的“战斗力”,这绝对不可能,所以最靠谱的办法便是先去找这里的居民打听,而最不靠谱的就是在第一个和第二个中凭直觉选一个……
因为居民少的缘故,巳戊街猪癸路的房屋是没有小区这种形式的,有些像城中村,也像美国文艺作品中出现的房子,不过最相似的还是日本的“一户建”,一户一栋,奇形怪状,没有统一建制,唯一的区别就是门牌上一个写的是姓氏,一个写的是门牌号,不过这倒是省了我爬楼梯去一户一户问的力气。
我先走到五六十米来到了离看守所最近的那栋屋子门前,按了门铃,一个端着饭碗的中年男子就打开门对我问:“怎么了?有事吗?”
“你好,抱歉打扰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站在看守所旁边等人的姑娘?”我笑着对他询问着,他一边听着一边吃饭,等我说完就转头对着屋里喊:“欸!你们看到过一个在看守所旁边等人的人吗?”
“哦,是那个站在那里晒了两个小时太阳的傻姑娘吗?她被隔壁林奶奶带回去吃饭了呀。”屋里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想必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妻子了。
而那个端着饭碗的男人则指着北边对我说:“小伙子,你朝那边走,走大概三栋房子就是林奶奶家了,哦,之后别让人家小姑娘在那种地方等那么久!不然你们肯定得分呐!啊。”
“谢谢。”我依旧是道谢,而那男人则是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上了,大概是去和自己的家人谈论他们对于爱情的高见,以及谩骂现在的小年轻。
我便从那里离开,朝着北边走去,没一会儿就到了那个林奶奶的家,我按了门铃,就听见荀的声音,“来了来了,是林奶奶的朋友吗?”
和这声音一同传来的是开门声,我随即便对她说:“不,小苟,是我。”
“啊!青……青山先生,我是在吃饭……对……吃饭,我以为……”荀见到我先是惊讶,随后便开始想要推卸责任,将在事实上违反我指示的原因推到不可抗力和所谓的“我以为”上。
我立刻制止了她,并对她说:“你先把饭吃了吧,别糟蹋了林奶奶的好意,我也不怪你,下次你要是实在等不了,就直接回去吧,去托儿所蹭饭或者自己做饭。”
荀听完便又如同往常一样开始快速点头,同时还对我说:“哦,我饭吃完了,只是林奶奶家里有她孙子的游戏机,我就玩了会儿!”
我听完她最后一句“玩了会儿”就立刻严肃地对他说:“你说什么?”
“嗯……就是打游戏啊。”她弱气地回答着我的话,仿佛在害怕我说她什么,我则继续用严肃的语气对她说:“你没玩坏别人存档吧?”
她听了我这句话,立刻“啊?”了一声,随后走出了林奶奶的房子并十分激动地回答说:“当然没有啊!我昨天晚上可是特地去查了所有游戏机和所有游戏的玩法呢!”
她这话让我觉得不太对,我印象里有底气说出这句话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甚至包括了没有继承罗盘前的我,因为我记忆力一直都好,只是有了罗盘后变得太离谱而已,但是荀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能记住的人,于是我用食指摁在她额头上并对她问:“你有这个记忆力记住吗?”
荀闭上了眼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一边挠头一边摇头对我说:“没有,不过我知道只要不覆盖存档就没事。”
“那么自动存档功能你关了吗?”
“关了。”
“那好,既然你没有给这些人添太多麻烦,我们就去旧货市场吧,之后再绕道去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