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老一走,审判长就立刻当庭宣判了判决结果,荀被判无罪,一直在旁听席瑟瑟发抖的梁桂梅则被小刘带走了,其他庭审的参与人员也纷纷离开,而我则转头看向荀说:“小苟,走吧。”
荀听了我的话立刻就指着她自己对我问:“为什么又这么叫我啊?”我叹了口气对她说:“庭审结束了,没必要用毕竟正式的称呼了,快走吧,你都七天没玩过手机了居然不着急?”
荀随即就看着我对我说:“可是青山先生,你刚刚哭了啊。”
“哭了?装出几滴眼泪可是对付这种慈祥老人的最好办法,就像对付老王一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听见的哭声吗?”
荀思索了一会儿,我便朝着法庭外走去,她见状立刻跟上同时像是对待好兄弟一样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没管她的动作,只是拿出给张婷发了个消息,张婷依旧秒回,而荀则终于想起了那时候的事对我说:
“青山先生,你那个时候也是装哭吗?”
我点了点头并对她说:“是啊,那个时候是为了让老王停止那个奇怪的侦探游戏,这次就是为了让事情快点结束,从徐老的角度看,他大概已经觉得我肯定会答应他的邀请了,如果我不答应那他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荀听后就对我问:“为什么啊?”我没有立刻回答她,甚至都走到法院门口了,我都没有和她说什么,她见我不给她解释就在那里自己埋头思考,等张婷把车开来了,荀才对我说:“我懂了,青山先生是不想在这个里边说,对吧?”
我点点头,同时走向了那辆车,张婷也下车对着我问:“青山先生,顺利吗?”
我一边点头一边坐在后排,荀也跟着坐在了后排,张婷便也坐回了驾驶座上,等她系好安全带,我就对荀说:“小苟,你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我这次再拒绝徐老就不会来找我了吗?”
张婷一听我说这话,本来还在换挡的手立刻停下,同时对我问:“什么东西啊?”
我笑了笑说:“你先开车回去吧,慢慢听我说就好。”
张婷听完我的话便发动了汽车,荀则是安静地在一旁看着,我便开始对她们解释起了那些事情。
我先和张婷简单介绍了徐老是谁,再简单复述了一遍庭审经过后便开始解释我推测出的这次庭审相关的事,还有我当时的计划。
“首先这次庭审发生的原因,有三种可能性,第一种是想以荀这个意外来借题发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去同意他们的邀请;第二种是想以这个意外事件来借事生端,最后靠各类罪名将我和荀这一类的特殊人员变为需要为他们工作来摆脱刑罚的犯人;最后一种就是前两者皆有,只是视情况而定。”
“其次,从结果来看徐老他们现在就是想让我加入他们将要建立的特殊人员管理局,并且准备不惜代价,虽然我开庭时搞不懂他们看上了我什么,但是只要让他们看不上我就好了。”
“那怎么让他们看不上我的办法了,我当时猜测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没那么激进的人,至少他们不会需要一个不受掌控的危险的疯子,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和出格的他们一样做些出格的事,也就是我询问荀能不能比步枪的子弹还快的原因。”
“本身这个办法只是备用,我完全可以直接避开对他们有利的论点去靠社会可能存在的舆论导向为论点来让荀无罪,但是很可惜,我因为一时的傲慢和对冯梦来这个倒霉家伙的怜悯放弃了这个方向,结果他们比我还胡来,能把毫无证据支撑的东西当作治罪的理由,不过这也意味着荀绝对会被判无罪,因为如果程序不正义的情况下,结果还不正义的话,是绝对要出大问题的。”
“我用‘疑罪从无’反驳了他们,也算是我在试探可不可以胡闹,结果他们居然用判决后可能存在的舆论导向来辩驳了作为根本的疑罪从无原则。”
“这让我确信了从重新开庭起,他们就已经把目的锁定在了让我答应他们邀请的这个事件上,于是我就启用了那个备选方案,我预设的是徐老会以荀是有意识有行为能力能够交流的存在为由说明荀符合法律中的人的定义,我就辩驳他们,然后就走一步看一步,结果徐老就大方的认同了我的话。”
“我当时确实是出了一步蠢棋,他们根本不在乎我激进与否,危险与否,他们就是要邀请我,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闭嘴听着,观察情况。”
“等到徐老说出我的论文时,我就立刻明白了,他们至少是看上我对于社会的态度才来找我,而徐老是想用激将法来让我答应他们的邀请,所以方法就很简单,那就是让他把该说的说完,我再趁徐老还没有直接说出‘你要不是怎么怎么样就要怎么怎么样’之前表现出愧疚之意,最好是哭着反对他的话,让徐老认为我被他的话触动了内心,正在反抗。”
“这样的话,徐老就会认为我是个有理想有抱负想为社会做贡献但是一直把那些东西埋在心里,心里憋着一口气,而且十分自责、自卑,还对自己很失望的人,会认为我就是需要答应他们,来实现我的人生理想,我也确实被徐老说动了,认为确实需要一个专门的机构去管理这些特殊的异类人群,但是我帮不一定要参与其中,当然这个时候无论我答不答应,我总归是不亏的。”
“如果我答应,我绝对会得到更多的特殊对待,因为他们会去想为什么我当初会拒绝他们,会去思考我的难处,比如我因为老王的关系对于《纪律号令》的第十七条是必定会违反的,只要我答应了他们就应该会去考虑这点,至于处理方法肯定会是对我有利的。”
“而我要是再次拒绝了,他们就会觉得我不是个合适的人选,至少不会是原本那样非我不可了,他们会觉得我是个胆小鬼,会觉得自己看错人了,他们也就不会再来烦我了。”
解释完了大部分,车也开到了院子外,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我下了车,张婷则立刻对我问:“那青山先生,你要答应吗?”我摇了摇头对张婷说:“不知道,毕竟我也告诉你们了,《纪律号令》里边有好些个规定就让我不好答应啊,先别管这些了,晚饭要紧。”
荀立刻也附和道:“是啊,晚饭要紧,我们中午没有吃饭,现在很饿。”张婷笑了笑,停好车便要朝着三楼走去,但是被托儿所的小孩们缠住了,我见状便一边朝着楼上走一边对张婷说:“张婷啊,晚饭我来做吧,你先重操旧业陪这些孩子玩会儿吧。”
荀也立刻跟了上来,张婷就只好叹了口气去陪那些孩子玩……
一上楼荀就把我的手机拿走了,我则走进厨房开始煮饭做菜。
等晚饭做好,我便要把菜端到餐厅里,毕竟那里是张婷好不容易打扫的,总得用一用才好,结果我一把门推开就感觉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
餐桌上铺上了一块长条形的桌布,桌布放在了桌子中间,是丝绸做的,红色镶金边,上边摆着些烛台;餐桌旁的那些椅子也被放上了深红色的坐垫;墙壁旁还摆放了可能是她昨天买来的落地摆钟,看着有些像是什么吸血鬼的公馆。
不过这种错愕也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也许这就是张婷的喜好呢,我既然已经让她随便改造了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就是默默地把饭菜全部端到餐厅,随后再叫荀和张婷来吃饭。
吃完饭我就立刻回到了自己房间,开始纠结起是否要答应徐老。
徐老的话也确实触动了我,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更不想看到别人因我而死,但是事实是我曾多次害的别人走投无路,我很清楚一个完全公平的世界是不现实的,但是能更近一步总归是好的。
我很清楚对于像荀这样的特殊人群最简单最不浪费公共资源的处理办法就是全部丢到军队去,或者全部丢到监狱里去,可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公平。
比较浪费公共资源的处理办法是无视差异将他们当作普通公民对待,这样不需要新建立什么机构,也不需要为了这些少数人群另立法案,但是,这不算公平,只不过是最符合社会需求的选择而已,也是以前的处理办法,更是我原本的想法。
而最浪费的处理办法就是建立一个新的机构,再设立一部和旧有法律相比较为特殊的新的法律,有差别就差异化处理,只是为什么要突然设立一个新的机构呢?明明之前的处理办法已经沿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我思来想去,最后认为是我国需要率先创立这种机构,来建立这个方面的话语权,其次就是这类人群可能正在增加,原本处理办法已经不适用了。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我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从其他人中脱颖而出吗?
民众甚至民警中就应该有不少想要做这类事情的,这可是为了社会稳定,为了社会安全啊,而且预计会高薪水高职位,无论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还是那些贪财贪权的人,总有人会想去做这种事吧,而我只是个名声极差的律师,我凭什么呢?
我能被看上的也不过就是记忆力吧,可是胶片、网络、硬盘还有其它储存设备那个不比我的记忆力强,照片和视频的说服力不也比我依靠记忆说出的话要强?
而且让我去当那个职位不是负面宣传吗?选我完全就是百害而无一利啊,更何况我身体素质也不行,要是出来什么情况我也解决不了。
难不成让我和那些人辩论吗?
……
在纠结之中数个日夜就这么过去了,盗墓贼的案子也已经庭审结束了,一审的时候三名主犯全部都被判了无期,二审后周黎国因为存在立功表现等原因判了十五年,罚了两个亿;
林果滃被判了二十年,罚款最多,是九个亿;
黄叶增已经被假释了,但是罚款还是罚了三个亿;
那几个从犯则是在一审中就只被判了有期徒刑,罚款也不高,而二审后,最年轻的李磊被判了六个月,罚款一万,最老的赵宝山判了一年,罚款一万五千,而程浩则是这三个人里刑期最高的,判了三年,罚款三万。
盗墓案的其他参与者也在黄叶增的指认下一一落网,不过那也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依旧还是在意着我为什么会被认为是最佳人选的事,我也渐渐意识到了我这是在钻牛角尖,我既然想知道为什么,我就应该去亲自问问。
就在那么一个阳光明媚到可以晒死人的中午,刚刚吃完午饭我便打算要出门,我看了看餐厅里的装潢便对张婷说:“张婷啊,如果你觉得这个餐厅要改的话就直接找人来装修吧,我现在要出去一趟,麻烦你开车了。”
张婷听了连忙向我点头,我则看向了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的荀,笑着对她说:“小苟,把手机给我吧,我需要联系一个人。”
“啊?好吧,等我打完。”荀听见我的话,语气有些不情愿了,但我也只能这样了,就笑着对她说:“那好吧,等你打完,我就去洗碗吧。”
“还是我去洗吧!”张婷立刻对着我说,我便笑着对她说:“哦,那好吧,我就在这里陪着小苟打会儿游戏咯。”
“啊?不行,不行,青山先生,你要和我一起去!”张婷立刻就否决我随口说的话,我便叹口气说:“好吧,真拿你们没办法啊。”
说完我便空着手朝厨房走去,张婷则是端着那些需要清洗的碗筷和我一起去了厨房,等所有的碗筷都洗好了,我便对张婷说:“哎呀,终于把事办完了啊,你猜猜等等要去哪儿?”
张婷一边甩干自己手一边看着我说:“不知道,不过青山先生想去那里都可以啊。”
本想聊会儿天的我听见她的话也不知如何回答,便只好回到客厅看向荀,她还躺在沙发上,我就立刻对她问:“快了吗?我们已经把碗筷洗好了。”
荀一听见我的声音立刻就慌张地说:“快了,快了,快了,只有最后一个小队了。”
“好吧,那我就到门口等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