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婷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透过落地窗就看见了事务所中的惨状,地上都是书和纸,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有人在搞破坏,至于是谁做的还需要去查。
事务所里是有监控的,不过那也是十一年前安装上去的,尽管还附带了录音功能,但是拍到的视频画质不高,而且这些数据都储存在监控本体中,要是损坏了就得从其它地方开始查,而且那个监控只会保留一周内的录像录音,而我上次从事务所中离开已经是八天前的事了。
张婷也知道这些,甚至可以说她是除了我之外对这个监控印象最深的,在她十一岁那年,她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来的囧事被那个监控拍到了,她爸拿这个去吓她,我就告诉了她只要过去一周监控里的东西就会不见的,当时她可是高兴坏了。
我和她看见了事务所的样子,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了看对方,随后我用钥匙打开了事务所的门。
推开门后,我拦住了想要前进的张婷,同时拿出手机,拍了照,毕竟监控像素不行,留下发现时的模样还是很重要的,拍完我便对张婷说:“我们进去收拾东西吧。”
随后我听见张婷应了一声“好。”我便把面前的纸制品收拾起来放在一旁,避免一不小心就踩坏了,我就这么清理出一条路,走到了窗户的破洞旁,那个搞破坏的人大概率就是从这里进来并离开的,而我这么猜测的原因就是另外两个出入口一个被锁上了,另一个没多少人知道。
我看了看窗边,看见了泥水污渍,看形状是个脚印,朝向大约是朝着窗户破洞的正前方,那也基本可以佐证刚刚的猜测,不过那里并不只有一处污渍,还有几滴暗红色的污渍。
我又看向窗户上的破洞,我记得那里应该有一块比较突出的尖锐部分,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而巧合的是那片暗红色污渍就在消失的尖刺下方,那也就是说那个搞破坏的人从这事务所离开的时候还挂彩了。
我拿出手机拍下了照片,同时对着张婷问:“张婷啊,咱们……事务所有丢什么东西吗?“张婷立刻回答了我,她说:”这些书本数是我看了好像是对的上的啊,等我再数一遍……“
“不用了,我来吧,你打个报警电话,先告诉他们地址,之后再和接电话的警察说我们这个支海市出了一个很狂妄但是很蠢的蠢贼,到我们这里来偷东西闯空门,但是因为事务所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那个蠢贼在把事务所翻了个底朝天后无功而返,还被玻璃划伤了,我这里有脚印还有血液样本,让他们快来。“
我如此说着,同时开始整理起周边的东西,一边整理一边对照我上次离开事务所时事务所里有的东西,最后发现只是少了几张纸和一本名叫《星空与大海》的书不见了。
张婷也已经按我说的报了警,阿虎也从三楼跑了下来,我就对他说:“阿虎啊,你去一楼问问这八天有没有人通过室内楼梯来过二楼,别太吵了,那里还有好些婴儿在睡觉呢。”
阿虎点头,接着向我敬了一个礼,我立刻就对他说:“没必要对我敬礼,你已经被公安机关开除了,没必要去遵守那些礼仪了,一个群众凭什么要被强迫敬礼呢,当然,如果你是自愿的,我也就随便你了。”
阿虎听着我的话,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反正就是笑了笑离开了。
事务所瞬间安静了,我就和张婷站在那里看着对方,我站在她右边,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我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我确实是在思考她会说什么,以及我该怎么回答,但是啊,她说出了我完全没有想过的话。
她看着我说:“青山先生,还记得十年前的时候这里也是这个样子呢。”她好像在怀旧,也可能是想要向我提意见把这个事务所大改一遍,无论是什么原因,我当时都是点着头说:“是啊,这里从装修好了之后就没变过了,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张婷耸了耸肩,同时在慢慢朝她的右边迈开腿,她在向我这边移动,她发现了我发现这点,因为我和她一直在对视,但她还是在慢慢朝我移动,我也就只好叹口气,她则在这时开口说:“青山先生啊,你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件事吗?”
“我不会忘记东西的,不过既然你开口那就只会是那个吧,你不怕被不知道的人听到吗?”我如此说着,同时也朝着我的右边移动。
她见我在避开她,她就立刻停下并笑着说:“怕什么啊,不就是把汽油当作可乐了吗?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在怕什么呀。”
我看见她停下了脚步,便就回答说:“你当时说你在害怕被赛车场的那些人笑话,虽然后来还是被你爸传出去了。”
“是啊,不过因为监控录像没了,他们都以为是我爸瞎编的啊,所以,青山先生,你现在不快点查查监控吗?”她说着,并且直接转身朝我走来。
我则走向了办公桌旁的椅子,一边走一边说:“不急,不是还有道路监控吗?这里的监控就当已经坏了吧。”
张婷听后就是点头,我也坐在了椅子上,就在我还在想着她会顺着刚刚的话题说出什么的时候,她又突然对我问:“青山先生,你今天进过我房间后有什么感想吗?”
“年龄相差太大了,刚刚我们聊的都是你十一岁的事啊,那个时候我都要三十了。”我坐在椅子上这么回答,同时看向了黄昏下院子里的老树。
张婷则冷静地对我说:“我知道,你说了很多遍了,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你在这里问的这些事情在一周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哦。”我说着,同时看向了那个老监控,它还是好的,那个蠢贼根本就没有发现。
张婷听后微笑着对我说:“那正好啊,你就说说吧。”
我沉默了几秒,随后开始和她对答,我说:“抛开年龄不谈得话,大概就是……为什么不呢?”
她说:“那……”
我打断了她的话说:“但是年龄摆在那里啊,况且你虚岁才二十二,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有不少理想吧,何必为了一小部分去放弃全部呢?去做些其它事情吧,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束缚啊。”
她等我说完,就对我说:“可是……那,青山先生,你的理想呢?”
“我的……我的理想也许快实现了吧。”
我如此说着,这对答也暂时结束,而原因是,我看见了趴在窗户偷听的阿虎,至于我对这些话怎么想的……我才不会说出来呢。
阿虎马上就发现他暴露了,他随即隔着落地窗对我敬了一个礼,我也就起身走到外边对他问:“怎么样?她们说有人上来过吗?”
阿虎摇了摇头,同时对我说:“她们说自从那个叫张婷的被……”
“什么叫那个叫张婷的啊喂!”张婷立刻打断了阿虎的话,阿虎只好尴尬地说:“哦,原来是你啊,这名字太常见了,还男女都有呢。”
张婷对着阿虎翻了一个白眼后就转头对我说:“那青山先生,我走了啊。”
我点了点头,阿虎则在这时开口说:“别走啊先,那个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我……”
张婷怼了阿虎一句“与你无关!”就上楼了,阿虎就转头看向我,我就笑着说:“没什么事情,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月都没有人从一楼的室内楼梯上来对吧?”
阿虎点了点头,我就马上让他离开,而我自己则在之后走下了楼,经过那老树,走出了院子,绕到了院子后边,那里是条小路,因为不是什么近路,所以没什么人会经过,但是支海市公安局还是在这种地方设了道路监控,而那蠢贼还敢从这里走,那就以为着他是最近才来支海市的。
我看见了我家那四米高的围墙上有一道从窗户那里蔓延下来的暗红色血迹,而地面上则有玻璃渣,最重要的是有一条朝着西边延申的血污,看样子那个人应该伤的不轻,可能是伤到静脉,于是我直接拨通了小刘的电话。
我等了几分钟,小刘接电话了,电话里也立刻传出了他的哈欠声,我就对他问:“小刘,怎么了?”
“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就是啊,今天中午,有人在你们那条路发现了一具不明身份的尸体,现在在找监控,对了,刚刚你是叫人报警了吧,发生什么了?”
他这么说着,而我听着却只觉得怎么这么巧,于是就对他说:
“你查查我家后边这条小巷的监控,这里有一片血迹,可能和你说的那个人有关。”
“嗯?怎么回事?有人在那里杀人吗?难道不知道我们支海市早就监控全覆盖了吗?”
“不是有人杀人,是这样的,我这边是发现了一个蠢贼因为我家窗户上的一块玻璃受了伤,看样子是伤到静脉了,流了很多血,让我猜猜那具尸体的死因吧,应该是失血性休克吧,伤口在背部,而且伤口内有玻璃渣。”
“嗯,确实,那看了就是了,不过听你这么说,那个人是个贼?你那里少了什么东西?”
“少了一本《星空与大海》,是本看起来很古老的故事书。”
“那就怪了,那个黑人的尸体里除了被撕得粉碎的纸……你记得书的内容吗?”
“当然记得,你那边是还原出了什么东西吗?”
“是的,但是只有一句看得清,写的是:‘十个物品于十个不定的地点指明方向,最后前往世界的终点。’反正就只有这一句云里雾里的话。”
“哦,那就是那本书的第一句话,是书里的一个疯子讲给主角听的,当然这个疯子只是被当作疯子而已。”
“这样啊,那,那本书那里有买啊?我给你买一本来当之前的报酬?”
“用书来当报酬,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哈哈,你不是不要钱吗?那就给你买本书呗。”
“可是那本书买不到啊。”
“哦,那要不请你吃火锅吧,老叶不是也有一顿火锅没有请吗?”
“用吃的来当报酬?那要不我们去喝咖啡吧,就去丙嘲区巳丙街的摩托车赛道广场的咖啡厅吧。”
“啊?是哪里啊?那行吧,反正咖啡就那么十来块钱。”
“你确定吗?要不要打电话给阿虎问问那里的咖啡多少钱。”
“啊?青山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哎,开玩笑了,那边最贵的咖啡可是要阿虎半个月的房租啊,还是去吃火锅吧,我请客。”
“什么,你请客?那还是去喝咖啡吧。”
“怎么还变脸呢?挂了啊。”
我挂了电话,而那之后,小刘查了监控,那个被发现的尸体就是那个蠢贼,没有护照,是个偷渡过来的,这次是他在支海市的唯一一次作案,在作案前他一直在支海市的大街小巷里徘徊,作案时间就是昨天晚上,动机不明,小刘他们猜测是发现我家二楼窗户坏了,就想去偷点东西。
可是他为什么要拿走那本书还撕碎呢?知道案件完全结束,小刘他们也才复原出“十个物品于十个不定的地点指明方向,最后前往世界的终点”这一句,其它内容全部不见了或者复原不出话语,如果联系到我现在的情况,可以假设和那个“原型”有关,那样的话那十个物品可能指的是罗盘,至于地点是什么我暂时不知道。
但是,我和小刘说了这些,可是现场根本没有那个组织标志的明信片,所以也只能认为这是我过度联想了,只是就算这样,我也不确定那个贼究竟是不是个“蠢贼”,既然那个组织可以隐藏二十年,那也许还有其它组织呢,不过这种事我不能一直想,不然每天晚上都会注意到这段记忆,然后难受一晚上。
再之后啊,老叶补上了答应我的火锅,小刘也一起去了,他们俩聊得很开心,一个在说他家还在多可爱,一个在说他家外孙女多乖,而我只能默默地吃,并负责默默地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