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样害怕的,你不是知道吗?我手上的只是个未完成品而已。”那神秘人对着我如此说着,声音很小,只能勉强听清。
他就站在原地没有继续移动半步,我却被吓得对着电话那头的小刘喊:“我现在在梁伟豪的住处,通知高霖天把能叫出来的都叫来!”
小刘回答了我说“好,你再坚持一会儿!”接着就挂了电话,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梁伟豪已经走到了门口,我刚刚的喊叫声吸引了周围的住户。
他们一个个探出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议论声就这么驱散了那寂静,可只让我更害怕,我的职责就是处理特殊事件,如果让他们牵连进来,我自己过意不去也不好和上边的人交代。
神秘人看着我紧张的神情没有嘲笑,也没有做出其他侮辱的动作,只是带上了手套和口罩,又开始朝着我这边走来,那袋被撕开的猫粮还在他手上,他伸手进去抓了一把。
接着在我面前蹲下来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三米,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他起码没办法针对我们的能力来埋伏我,所以我立刻对着艾奥喊:“艾奥,快带着他们俩个离开!”
艾奥应该是听到了我的话把王明月和梁伟豪都转移走了,周围围观的人大概也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可他们却没有躲起来,你猜为什么?我自己猜是他们相信我,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觉得他们跑也没有用不如留下了看戏。
我自己当时也相信是后者,但我不想是后者,因为那不但意味着他们不相信我能保护他们还意味他们已经对特管局失望了,对公安失望了,这是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但……如果我是他们我也不信。
我当时觉得我随时都可能会精神崩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想那么多,盯着眼前这个神秘人,可是他在做什么呢?他在给从梁伟豪家里走出来的幽灵猫喂食。
我听得很清楚,他对着那只幽灵猫说:“哎呀,看看你这个小可怜,明明协会的平台还在的时候很容易就能买到你们的食物的。”
我听见他这话立刻看向了那只猫,才发现那只猫和一般的猫比起来很瘦,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它是幽灵才这么瘦,它吃了那神秘人手上的猫粮。
我也算是冷静了下来,也许他真的只是来看完梁伟豪的呢……我这么想着,忍不住回忆了起来,愣了好一会儿,猫都吃饱好久走远了,我还傻站在那里。
神秘人也没有对我动手,只是起身对我问:“你们的人还要多久才能来啊?”
“我……我不知道。”我这么回答着,他听完点了点头接着对我问:“所以你在找我对吗?”我点了点头,他见状摘下来墨镜和口罩,我一下认出了他。
我以前没有说过,因为支海市岛上资源贫瘠,也没有地方可以作为合适的码头,研究和冒险的热潮在我小的时候就褪去了,而支海市的北边好巧不巧就是当时和现在的东亚最繁华的地方,所以世纪初的支海市是个可以和金三角并列的地方。
那三样东西在那时的支海市是一样不少,色情产业和赌博产业当然都是李建新一手造出来的,虽然比不上赌城和太子酒店,但对一座小岛来说也算风光了,而最后的毒则是外国人带进来的,不算大,但也绝对不能说是没有影响。
而我眼前这个神秘人我之所以熟悉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父母因为吸食甲基苯丙胺死了,家里也没钱,他天真的觉得上访可以改变支海市,第一次他把三样都举报了,上边要求严查,可是不了了之。
他本人被带进局子里打了三天三夜,之后又把他这个白化病患者丢到了太阳底下,手臂严重晒伤,脸上的最严重,半边脸都烂掉了,老叶当时回来比较完,看见他成了那样,立刻带着他去了医院。
而那天我因为胃穿孔在做手术,因为那时候被打伤的人不计其数,床位根本不够,所以等我醒来就看见躺在旁边的他和老叶,我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只是问了问老叶他的名字。
他叫江落乌,年纪比我还要小四岁,之后我再见到他,就是他来我家求助的时候了,那天是我去学校的时候,我没有和他说话,只是看见了他的脸,一张像是被硫酸泼过的脸,而我上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那次空难的遇难名单里。
他看出来我认出他了,笑着对我说:“好久不见啊,上一次见面是二十四年前吧,我也要谢谢你啊,如果不是王在田先生愿意帮我,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加入‘亡者教’,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吗?”我这么说着,心里不禁想起那灾难,想起那些被当作垃圾一样被丢出来的特警尸体,想起吴世才死前的所作所为。
可江落乌却回答说:“嗯,略有耳闻,支海市的这些家伙做起来确实很有支海市的风范呢,恶毒,如果不是因为和‘SS’的交易我们早就放弃这里的分部了,毕竟只有他们才需要来到这里,我们只要集齐十戒就行。”
他的语气很欢快就像是在和我聊天一样,围观的群众见没什么刺激的也就都关上了门窗,我则看着江落乌,他说完话也看着我。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他突然开口了,我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可能想要拖延时间,虽然从事实来看需要拖延时间的是我,而且他回答的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就怕他用十句真话来伪装一句谎言,以我现在有的信息量我没有办法分辨。
他看我这副样子就对我说:“不问吗?那我就自己说了,我作为东亚地区的最上级来这里只有三个目的,最重要的是确认您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就像在那次航班上我们对您的父亲提出的问题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们干的?”我没控制住情绪质问着。
“不是我们干的啊,我们可没有能力袭击被拥有那种量产武器的组织保护的人啊,我们只是和他们发生了口角,最后一不小心就把带上飞机的炸弹炸毁了而已。”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着,我只觉得一阵恶寒,随后我对他问:“那……你……你们为什么把炸弹带上飞机?”
江落乌笑着回答说:“为了完成第九戒收集灵魂啊,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难道‘SS’的人没有告诉你,第九戒的完整制作方法是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吗?不过那也是支海市这边的人出的主意,一般我们只会带着第二戒去战争前线收集灵魂,第一戒我本来都不想带来的,但‘SS’推荐我带的。”
“所以……”我的话刚刚出口,来不及说完,那一大批从特殊监狱来的人手就赶了过来,他们把江落乌团团围住,江落乌丝毫没有紧张还笑着说:
“各位‘协会’的成员你们好啊,平台什么时候恢复啊?对我们来说那东西还蛮重要的,上次给你们的订单还有一根舌头和五张人皮没拿到呢,你们送来的那十五张人皮一张能用的都没有,还有舌头,你们不是说两年前那舌头就已经要寄出去了吗?”
我听着他的话,差点晕了过去,而更让我惊讶的是被叫来帮忙的崔顿居然回答了他,“抱歉啊,‘亡者’们的东亚总领导,我们大概不会再干那些事了,毕竟我们的月亮并不允许我们这么做。”
等他说完话,王明月也走了出来,他看着江落乌,江落乌也看着他,江落乌笑了,王明月脸上却流下了冷汗。
“真好啊,你可以晒太阳,很抱歉,我不能被你们抓住,你们找上我是因为丢了一件物证对吧?放心我只是回收了上面的东西而已,现在,那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了,毕竟协议里不是说要尽量减少干涉吗?要是那样一把可以瞬间砍开刚玉的刀被当作武器岂不是太危险了。”
王明月笑了笑,但和江落乌不同,他只是在用笑容掩饰紧张,他开口说:“我知道了,但是那个家伙为什么在帮你们?”
我不知道王明月说的是谁,只看见他指着江落乌手上的猫粮,江落乌笑了,回答说:“嗯,这东西很好吃呢,如果你想吃就去买呗,我也是买来的,放心这和你那些药不一样,只是补充生命力而已。”
我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惊讶,但这不代表我会愣在原地,没等他说完我就开口说:“那尸体呢?”
他似乎没听到我的话,明明我的声音已经盖过了他,可周围人也一样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
“我问你尸体去什么地方了?”我继续问着,声音变得更大,可他依旧无视,周围的人也只是看了看我就继续听着他说话。
我着急了,很少见的,我着急了,不是因为没人注意我,我很乐意我被无视,如果我最开始被无视了,我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着急的是他用尸体做什么了?
是做戒指吗?如果是,那是不是还要更多的牺牲者?规律是什么?方法是什么?处理方式是什么?我一概不知道,我感觉我就像是个孩子看着三个强壮的巨人在互殴,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法律是有滞后性的,侦察是有滞后性的,办案是有滞后性的,处罚也是有滞后性的,我在事情发生前什么都做不了,在事情发生后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他们都无视了我的话。
于是我声嘶力竭地对着江落乌大喊:“我问你!尸体到底那里去了!!!”
他转过头看向了我,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啊,刚刚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明明是我说让你问问题的,这就是第二个目的了,制造这枚戒指,那个人的尸体已经在这里了。”
他挥了挥他的手,仿佛生命在他看来一点也不沉重,他看我没有说话,就对我说: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想我也没有造成什么太大影响吧,那把刀我已经用从你们那里拿的证物袋放回去了,上边的血迹和指纹和拿走时完全一样,再说了,那个案子也不是我教唆的,他本来就想靠杀人进监狱,我只是听到了就和他做了个交易,我让他的刀变得锋利,他记得动手时只砍手。”
我没有说话,他就继续说:“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你们这里应该有测谎仪的吧,反正对断案没有影响,事实充分证据确凿,如果实在没事,那我就走了啊,对了,应该不是只有梁伟豪还活着吧?”
他这么问着,我回答了,“你怎么觉得你能走呢?毁灭证据中止,侮辱尸体既遂,确实,还有一个活着,他就在特殊监狱里,你想去看望他吗?”
江落乌点了点头,似乎完全没有把我当作威胁,接着他在拿出一把猫粮塞到口袋里后就把猫粮放回了手提袋里,摆在了梁伟豪家门口,接着就愉快地坐着王明月他们开来的囚车走了。
只有我瘫坐在了梁伟豪的家门口,当时在我眼里一切有关于他们的事似乎都是未知的,以前也是,只是我在崔顿用海啸淹没半个支海市之前从来没有害怕过他们,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波及其他人。
如果知道些什么,我也许就能阻止些什么,我曾这么想过,可事实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都没办法解决面前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王侦探,你还在啊,要不要先吃个饭?”赶回家的梁伟豪对我问着,我点头答应了,他看我一脸颓废就对我问:“发生什么了啊?我听说那个人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我勉强笑着回答说:“对,因为他自己想去监狱。”
“不可能吧,不过我好像听见说那个第二枚戒指吧,我自己倒是只听过,不过好像,那个东西能够……能够……啊……”他这么说着,我才注意到了那第二戒的能力。
我记得,那东西可以用来躲避攻击,那么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能解开束缚了,也许这个“攻击”是只要被使用者视为有危险的东西就能躲开,所以我就是自乱阵脚才会被吓成这样,江落乌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我释然地笑了,梁伟豪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看见我的样子就对我问:“怎么了?”
我笑着回答说:“没什么,就是太紧张了,输给了一个除了躲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好了咱们去吃饭吧,去外边吃,我请客,别忘了明天来上班,正好我家还有一个房间你要来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