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说路过,你会相信吗?〗
不信,这次你们不缠着侦探先生了?
〖不缠着了,不过我想问问你对这发生的一切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什么想说的呀,我现在有事,可以等一下吗?
〖什么事?〗
去辞职。
〖辞职?从谁那里啊?〗
当然是这大厦最上边那个家伙呀。
〖我还以为你准备跟王青山提辞职呢。〗
我为什么要和他提辞职啊。
〖他没有完成你期望的事不是吗?〗
嗯……但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没有吧,那我为什么要辞职啊。
〖所以你这位激进的变革者是要和他站在一条线上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只是我而已,虽然侦探先生后来确实没有帮到我什么,但如果不是他,我应该已经在监狱里了。
〖那么,你真的对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一点看法都没有吗?〗
看法……有啊,大厦最顶上那家伙是个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就这些?〗
对呀,今年就两件比较大的事啊,一件事那个东西干的,另一件也是那个东西干的。
〖可是亡者教的事情呢?〗
他们?我几乎没参与呀,就开始和结束参与一下,我没办法有什么评价呀,要不你还是问问我昨天在三岛看的比赛吧,起码我看了。
〖好吧,不过,请先等等,可以告诉我,你对你自己的看法吗?〗
我对我自己?
【荀说着把手放在记述者的额头上,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儿。】
你没有发烧呀,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呢?
〖那我换个问法吧,你改变自己的看法了吗?对世界的看法。〗
没有啊,世界一直在缓缓前进,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啊。
〖只是太慢了,对吗?〗
大概吧,我……我事实上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我搞不懂,为什么我会在明知道会出现大规模伤亡的情况下还把复制体给那个家伙。
〖你甚至不愿意叫他名字吗?〗
不要带偏话题,我在想,明明有着……完整的记忆,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让侦探先生加入吗?
〖既然如此,你何不讲讲自己的故事。〗
我的?你不是知道吗?
〖我说的是你眼中的自己的故事。〗
好吧,在一七八九年之前几年的时候,我出生了,之后好像是我的家族全部被杀了,应该是,再之后我到了一所修道院里,一直呆在里边,中途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
但是到了一九零八年,一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孩子来到了那家修道院,我起初以为他是来修道院学习的,虽然一个那样年纪的黄种人在修道院学习实在有些奇怪。
但很快他找到了我,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我和他一起离开了,他带我来到了这里,再之后的记忆,我记不太清,而关于北辰家里的私事,我觉得我不应该多少,对不对?
〖好吧,说些这么明显的小慌我也不在意了,总比王青山要好,不过这样看来你的记忆备份还真是奇怪呢,为什么不让你多恢复些记忆呢。〗
侦探先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说不知道,你猜猜他猜出来的答案是什么?
〖不猜,请直说好吗?〗
哎……他猜是不是不想让我回去,月当时的反应超级激动的,他大喊:“不可能,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侦探先生听了连忙摆了摆手说:“我的意思是那个‘原型’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才不愿意让荀回去的,我有个比较浪漫的想法,你们想不想听一下?”
我和月连忙点头,侦探先生就笑着说:“记忆会影响一个人对事物的判断,记忆越是深刻,影响就越是明显,而一张白纸才是观察到世界另一面的重要载体,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看见人类可能性的机会,你们愿意吗?”
〖这是他的答案不是吗?你的呢?〗
我的……不知道,没有东西可以把这些连起来啊,我吃过亏的。
〖如果有呢?〗
如果有……那我也得知道是什么才可以啊。
〖好吧,那我再问你一个我本来想问王青山,但是被他激怒后忘记问出去的问题,请问你希望一切都回到从前吗?〗
不希望。
〖我说的不是回到科技和经济都不发达的时代去,我说的是回到灾难前。〗
不希望,打个比方吧,没有任何一个一战后的人会希望回到一战前,人不是抽象的符号,不能在时间轴上挪来挪去,无论是谁,所能做的也只是让战争推迟。
〖还有其他选项不是吗?〗
比如。
〖以你的力量,可以终结这世界上一切战争不是吗?你如果愿意,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独裁者,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和你一样凌驾于人类的存在可以这样去做,你说对吗?〗
对啊,所以北辰才用那个王冠制定了那些协议,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协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本来是用来监管那些企图靠能力夺取政权的人的。
〖可是,现在那协议已经完全失效了不是吗?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而且这世界发展的这么慢,别说你了,就算是手里只有一枚戒指的王青山都可以统治世界。〗
侦探先生没有那个想法,也没有那个能力,他一周没有带上那枚戒指了。
〖什么?自上次见面后他就把那戒指摘了?〗
对呀,他说是大厦上那个家伙让他不准在不必要的时候带上那枚戒指,不如就不允许他再离开支海市的一岛。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没机会问问他本人是怎么想的了。〗
什么意思?
〖你或许不知道吧,他把记述者当作小丑一般愚弄,目的居然只是在逃避他的罗盘带给他的责任,对了,你觉得谁会赢?〗
赢?我不知道,也许是我们吧。
〖你们是那个“你们”呢?〗
我和我的伙伴。
〖伙伴又是那些人呢?是那院子里的人,还是满天繁星?〗
都有可能,但我可以肯定赢的人绝不会是让一切从头来过的家伙。
〖你这不是知道很多吗?怎么你难道觉得你也能愚弄记述者?〗
没有啊,我只是记不清,又不是不知道。
〖你有把你知道的告诉王青山吗?〗
没有……
〖果然,那王明月有没有呢?〗
也没有,因为侦探先生他对这些不干兴趣,而且他这几天正为了游客丢东西的事情焦头烂额呢。
〖说来听听?〗
又想岔开话题?
〖不,我不觉得还有必要问那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作为第一个知晓旧版规则的人,属于繁星的杀手锏,不愿意让大海的底牌知晓规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繁星的底牌自然也不会把一切都告诉对手。〗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啊?
〖那为什么你们不告诉他呢,他是那么的信任你们,谁知道下一个坐在大厦之上的会不会是你呢?那个亲身经历着时代变迁的恢复全部记忆的你呢?〗
我……我不会的……我……
〖你会把位置让给他吗?得到馈赠的人会软弱地维持现状,得到力量的人会激进地改变世界,你大约不知道新的规则吧,不过也好,起码这样看来,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备份都不想让一切就结束在那片美丽的湖水旁。〗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告诉他吗?
〖不是啊,而且他已经拿到他真正想要的,你要夺走吗?还是说说你刚刚提到的事吧。〗
好……吧,这几天支海市会举办一场比赛,只要拿到小组赛第一名就能拿一个亿的奖金,我上上周末就问侦探先生要不要去参加,他说:“我不去,今天有个人找我说是他有个朋友失踪了,我已经找到了可能是他失踪那天最后一个看到他的人。”
到了第二天,下了班,我连忙赶回来问侦探先生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侦探先生回答说:“我联系小刘了,他们会去找但还是让我自己也去找找,我也确实找到了线索,那个人失踪前上了一艘用木板搭的船,我问了住在周围的人,他们全说从来没注意过窗外。”
到了周二,又是下完班,我回去就问,侦探先生说:“船找到了,尸也找到了,凶手的调查工作已经交给小刘了,但是他让我帮他去处理一下特管局甩给他的案子。”
我问他答应了没有,他点头,我不太懂,但是周三那天,我回去的时候,侦探先生在一楼看着天空发呆,我问他怎么了,他回答说:
“我感觉我白辞职了,今天,就今天一天,三百个,三百个人丢了东西,让我在三岛四岛转了一整天,还都不是什么重要丢了,有丢了牙刷的,丢了袜子的,还有丢了甜甜圈的,不过还好,除了丢袜子的是我替那些人买了一双以外全部找到了。”
接下来几天,每次回家侦探先生都会在一楼看着天空发呆。
〖哦,那你为什么辞职呢?〗
我?
〖对,难道是想帮他忙吗?〗
应……应该吧。
〖那你昨天为什么去看比赛啊?〗
因为侦探先生也去看了啊,那可是张婷姐姐的爸爸的比赛啊。
〖你怎么称呼她真的好吗?〗
叫习惯了,说真的,你是不是在撒气呀,真像个小孩。
〖你!〗
哈哈,看来真是这样啊。
昨天比赛很精彩的,我刚刚说过的那个小组赛是房车的第一轮,之后每一轮的第一名奖金都会翻十倍,八个队伍是一个小组,每个队伍派一辆车,三场比赛后积分前四的进入下一轮分组。
张婷姐姐她爸爸是在第十组,我记得没错的话房车赛事一共是两千只队伍参加,也就是有两百五十个组,还要比二十五天呢!
〖那么张枫那队积分第几啊?〗
第一啊。
〖那你们应该很激动吧。〗
对啊,侦探先生回去还开了个庆功宴呢,只是他们没什么事就都到院子里来了,本来侦探先生还邀请了一个人的,但是他没来。
〖没来?是什么人呢?我好好奇啊,不会是,不会是……〗
你知道是谁,他就是我等等要去找的人。
〖哦,你就是因为他不接受邀请就准备辞职?〗
对,凭什么他应该负责的工作都被丢到了侦探先生这里,不公平啊,现在侦探先生不计前嫌邀请他过来吃顿饭他都不愿意,我反正是不愿意在这里做事了。
〖如果他接受了邀请呢?〗
我还是会辞职啊,你是还没有进去过,只要找这里边的人办事,他们一定会先说材料不充足或者不合适,接着又说这些事他们管不了,要去找谁谁谁。
我有好几次路过一楼都会去问为什么,可是他们却说:“大家不都是按规章办事吗?”
可是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我就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回答:“以前?你们以前那不是野路子吗,你考公了?没有吧,我们可是实打实正规考的,调到这来的,我现在让你考申论你考得了吗?还在这说三道四,请你回楼上工位去可以吗?”
我觉得他们真的好让人生气啊,我就上楼去找了上边那家伙,我进去就问那些人为什么配坐在那里,他们明明更适合坐在国企办公室之类的地方。
但是那家伙更气人随口说:“他们正规考的,为什么不能在那里?”
我就说他们在踢皮球不办事,可是他居然说:“踢皮球?证据呢?你没证据别乱说话呀,不利于团结啊。”
我听完,很生气,但我不能发火,侦探先生叮嘱过我的,无论那个家伙让我多生气我都不能动手,如果实在忍不了就去揍艾瑞尔,一是打不死,二是打不痛,这应该是他的原话吧。
〖不是不能戴戒指吗?怎么,你也想骗记述者?〗
这就是要用的情况呀,不然整个世界都要完蛋啊。
所以我当时对他说:“我有证据,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认的,就像我见过的那些渣滓一样,我就问你一件事,如果特管局名声不好了,怎么办?”
他当时笑着说:“没事啊,到时候把那几个人调个地方,把青山再拉出来,名声不就回来了?而且不是还有副局长那边在赚名声吗?就算实在是无力回天,宣传工具难道不会做些什么吗?你不用担心,哦,对了,你说你们需要工资吗?以前可是没给你们发工资的,以后应该也不需要吧?”
我听完他的话就头都不回地走了,而这些只是上个周五发生的事情哦,今天周一了,我就来辞职了,你还有想问的吗?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