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发生的事告诉了张婷姐姐，她点了点头，随后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居然是楼顶的那个家伙。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你体质要是恢复不了就赶快去医院躺着，前几天白家兄妹的住处发生的事你恢复好，就自己去解决吧。”张婷姐姐如此说着，说完就把电话挂断手机随手丢在了桌上。
叹气声传到了我耳朵里，“荀，你……有什么规划吗？”
我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帮月把工资要到，还有提防来访的那些人，还有……还有去找星海组织的踪迹……还有……”
“只有这些吗？好吧，你去忙你的吧。”张婷姐姐说着眯上了眼，我见状转身下了楼。
一楼窗口里的人早就换了一批，他们热情地和我打了招呼，就好像这里很欢迎我一样，我礼貌地回应了他们。
我本来可以传送离开，但我似乎想要见见他们，也许没什么特别原因。
我在一楼坐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只是看着人来人往，在我眼前，他们都笑着离开，只有一个人停在了门口，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常，但就是没有朝着窗口走，她思索片刻转身离开。
我立刻跟了上去，她没有发现我，只是在路上哭泣，二岛是个充满年轻人的岛，像她这样的更是数不胜数，可是几人侧目呢？
我跟着她一直走，逆着人流，终于，她停下了脚步，那是二岛的一片沙滩，正在招标开发，连监控都没有。
她坐在沙滩上，我在远处观望，一条小船从水中浮起，她起身走向了小船，马上就要走上去，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无视这奇怪的事。
“你在干什么啊？”我对着她喊，她转过头看向了我，她认出了我，她笑了起来，她说：“我也不知道。”紧接着她走上了船，跟着话语消失的是生命。
一个人影缓缓从船上出现，随后走下船，张开手站在那里，抬头看向了天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你能救下她，不是吗？〗
可是她想要寻死啊，她求救过，但是放弃了，我给过她第二次的机会，她接受了死亡，我为什么要阻止呢？世上没有上帝，她已经离开了地狱。
我看向了那个人影，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笑着回答说：“等你大发慈悲。”
我叹了声气，他……也想去结束人生的长跑，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来自什么地方，但我知道他来自亡者教。
那艘船，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刚刚那女孩的死状我见过，在之前两起亡者教的案件卷宗里，生上没有致命伤，没有器官枯竭，更没有器官坏死，就好像所有细胞在同一时间丧失功能，毫无痛苦的死了。
他肯定不是在等我放走他，如果是，他早就该走了，如果是侦探先生，想必会在船只出现的一刻用自己的命去阻止这一切发生吧。
“你们亡者教真的很奇怪啊。”
那人听见这话依旧站在阳光下，笑着看我，对着我说：“是啊，奇怪啊，动手吧，你们这样的人不受法律约束，全世界都知道。”
我没有理会他，我要先和阿虎打通电话，那人见了，对我喊：“你是在喊王青山来吗？他假离开的把戏可太明显了。”
我没有理会他，虽然靠假离开来达成某些事确实是可能的，相信他离开的或许会因此活跃，那么就能抓，如果不相信也能让那些人消停自己休息，但是现在的侦探先生……他不是一个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把情况告诉了阿虎，特地没有用称呼，那人还是笑着问：“明明刚刚见死不救，为什么不愿意送我一程呢？”
我没有回答他，就算他已经无药可救，我也不太想杀他。
〖你有想法？〗
是啊，亡者教的人一直以来都这样，我确实帮过几个，在那个充满罪恶的时代，在那个肮脏的繁华地带，她们被卖进里边，活不下去了，加入了亡者教。
她们求我们早些结束她们的痛苦，我劝她们等着未来，她们说自己等不到，所以我送走了她们。
〖你可以换种方法救她们，不是吗？〗
能救多少个呢？如果改变不了世界，能救多少个呢？
〖你有力量啊。〗
对于世界来说，力量什么都不是，控制人心不是拯救，终点是疯狂无趣的世界，武力威慑也不是拯救，终点是回归起点或者被我毁灭。
〖可是，你们却想用更强大的力量去改变世界啊。〗
什么？
〖也是，你不知道，继续说吧。〗
罢了，之后我去问侦探先生吧，总之，我没有杀人的想法，我只是看着那个也许还想活下去的人，他坐在了沙滩上，也看向了我。
“王青山什么时候来？”那个人如此问着，我明白他为什么要等着侦探先生过来，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那他根本不用下船，甚至根本不用出现，也许他只是希望有人可以让他有活着的希望。
我叹了声气说：“他现在不在支海市。”
那个人听完，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这是个好消息，正统的亡者教的人刚开始都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确实不怕死，但大多数人只要有更好的选择都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无论级别高低。
既然那个人愿意表露出自己的情绪，那就有机会说服他，自然就能从他身上知道他们的目的。
“不在啊……原来真的不在啊……”那个人十分失落的说着，我的目标是说服他，所以我为了避免他自我了断，立刻对他说：“你可以在支海市等他回来啊。”
“等他回来……”那个人说着，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貌似这些大组织都认为侦探先生出门是放出了假消息，因为随便想想也知道侦探先生要出门根本不需要坐飞机。
可是问题又来了，为什么亡者教知道可能是假消息还会特地开始活跃，难道现在的他们就喜欢和别人硬碰硬吗？很明显不可能啊。
那么还有什么可能呢？反过来利用假消息？不像，还是根本没有受这个消息影响？更不像，不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蹦出来呢？
倒是有那么一种可能，特别符合他们的作风，那就是他们就是故意让我们去调查，至于目的……我不清楚，这次没有叛徒想夺权，他们肯定不是掩护这个，星海和他们本来关系就不好，已经没有合作的理由了。
协会不喜欢搞这些东西，是他们就一定会发邀请函，那就是亡者教需要侦探先生去调查些东西，但是最终目的还是不得而知。
我想需要知道这个，于是对那个人问：“是啊，等他回来，在那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们亡者教准备做什么吗？”
“我不会说的……”
我听完那个人的话有些惊讶，我的记忆里的亡者教信徒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比如梁伟豪，他就因为特管局的工作直接脱离了亡者教。
“你真的不说吗？只要说出来，你的前途会一片光明哦。”我说着看向了他，他看向大海说：“我杀了人啊……”
我听见这个话，思考了一下，接着说：
“我虽然不是很懂现在的法律，但现在有明确证据的只有这一起，特管局大楼的监控可以证明她确实有自杀想法，能减刑，而你又是特殊人员，原则上第一次犯罪不会判重刑，很快就能回归社会……”
他指向了那小船上死去的女孩问我，“那她呢？她怎么办？她还很年轻啊……”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告诉他，“她？她现在只是一具尸体，又不是活人，你为什么在乎她呢？”
“你真没人性啊……”他是这么评价的，我没想着反对，因为我也知道这里对死者的态度，我问他，“那你想怎么样？难道想要偿命吗？”
“是啊，反正我活着也是别人的累赘。”他说着苦笑了几声，我感觉是个很好的问话机会，于是问：“累赘，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很没用啊，没有任何一个工地任何一个工厂敢招我这样的人。”
“可是你看起来很正常啊。”
“那是因为我没有发病，最短一次间隔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什么病？”
“癫痫啊，还是重度，我学历不高，工作是肯定找不到了。”
“特管局也许……”
“那也是王青山当局长时的特管局啊，我去面试过，他们说我的情况很危险，所以没要我。”
“那个时候比较……”
“我前几天也去面试过一次，理由一样的。”
“那文职试过吗？”
“你不看新闻吗？特管局的文职都是公务员了，要考试，分数线比其他的都要高。”
“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我不需要啊。”
“对啊，你不需要，因为你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工作，我需要……”
“要不要试试开个店，比如……比如在支海市开个民宿之类的。”
“没钱……如果有钱的话，我早就在这儿的医院治好了……”
“特人医收费很贵吗？”
“你以为啊，到哪里治这些病不准备个百八十万……绝对治不好。”
“可是月明明……”
“哦，是那个医院的院长吗？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能拿到多少钱，怎么想都一定很多吧。”
“不，他……拿不到……”
“哈哈……你知道我之前杀过一个男人吧，他……他在那场灾难前就到过支海市，我是在那时和他认识的，我用我的身份证帮他挂了号，他做了检查，医生说后续费用至少需要好几万，他付不起，我也付不起。”
“那也没有你刚刚说的那么夸张啊。”
“因为那是之前的价，我在支海市住了有一段时间了，问过要多少钱，挂号那地方的医生告诉我，那些费用算医美不入医保，加入住院后续治疗计算保守估计要好几十万。”
“但那也是修复肢体残疾吧，你不是啊……”
“所以我也问了啊，他们说市面上有可以根治癫痫的特效药，但很贵，一般人也买不到，但是他们能帮忙代买，费用是八百万一盒。”
“是……星海的……”
“肯定啊，而且协会的平台上，那种药只要三百万一盒，区别不大，我都买不起。”
“那你的情况，侦探先生也帮不了你呀。”
“我知道，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这是他们给我的任务，也是我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你真的只是想见他而不是杀了他？”
“负责人告诉过我，我们最多只能打伤，打残不行，打死更不可能。”
“所以你为什么想见他？”
“亡者教里没有人不想见他，一个不会因为过去而区别对待的人，一个会帮助我们的人，一个能给我们带来希望的人，只要见到他就也可能重获新生。”
“我看你是误会了。”
“为什么？”
“侦探先生没有钱救你们所有人，不如去找……”
“我们知道，他帮别人的钱大部分都是攒下来的工资。”
“那不就明了了吗？他救不了你们所有人，你们完全可以星海求助啊，之前就……”
“我们知道，但是我们更清楚一件事，你们想要的是一个不需要我们的世界。”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只要在亡者教呆过两三年的都知道，你们的目标是一个不再需要发展的世界，你们是消除我们还是治愈我们呢？你们不是我们，你们的善心对我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可是侦探先生也不是啊。”
“他不是吗？如果不是你们，他真的不是吗？”
“应该……不是吧，如果没有我们，他应该会成为一个普通的警察……而且他又不是残疾人。”
“哈哈，我听说你的年纪很大，怎么都搞不明白亡者教不是残疾人的聚集地呢？犯人、残疾人、流浪汉、难民、疯子还有各种对社会无用的人等等都可以是啊。”
“但侦探先生一个也不是啊。”
“哈哈，随意了，你要是真的不明白我们到底在想是吗，就没必要说了。”那个人说完忽然倒在了地上，他还在动，应该是癫痫发作了。
很可惜我还是不知道亡者教究竟要做什么，不过也算是肯定了一个提防对象，也许他们又要来支海市做些什么？
〖我觉得王青山确实可以算。〗
为什么？
〖疯子……〗
他不疯啊！
〖一个要不是有人会跟着他一起死就一定会主动放弃自己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