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随便找了一间会议室,里头有个白板上边还留着一些此前会议的痕迹,内容很正常,也就是些加强安全意识,减少安全事故的东西,字迹还有些潦草。
我随手把白板给擦了,我那表哥看来连忙问:“你擦了做什么?”
我当时手里还拿着板刷,听见这话愣住了,转头看向他,他就解释说:“人家要是还要用呢?擦了不好啊。”
一旁的王明月听见第一句话就皱起了眉头,听见解释后马上问我表哥说:“刚刚门口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听后有些惊讶,本来我就奇怪他的脾气怎么突然这么暴躁,还以为是记恨上高桥了,结果现在看来貌似是为了给我表哥一个下马威。
不过我绝对这样还是不怎么妥当,毕竟人在知道自己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会完全放弃思考,别人说什么他就答什么,也就是吓破了胆。
打个比方就是审讯一个没怎么接触过枪支的嫌疑人前先对着天花板开一枪,此外不对嫌疑人做任何可以算作威胁的事,嫌疑人敢否定之后的审讯吗?肯定不敢。
于是我对王明月挥了挥手,紧接着转过身对我表哥说:“的确,擦了确实不好,虽然写的都是车轱辘话而且字迹潦草,但谁知道他们要不要继续用呢?这样吧,我给他重新写上去,你们先坐吧。”
他连连点头,眼睛一直盯着王明月,而王明月也抱着手盯着他,我一看却有些搞不明白了,没必要这么警惕吧……
不,有必要,五十万在二十个月里凑齐并不是易事,对我这个工资明显高于大多数的人来说都不是,对于我表哥这个被女儿输光积蓄的人来说就更不是了。
我已经谈论过工作的可能性了,但是并不是只有工作才能拿到钱,还有一条路。
亡者教,邪教性质的组织,无论是否迷信,蔑视人命就是邪教,在支海市以外的地方加入他们几乎没有坏处,别的教也就送鸡蛋而他们既会给信徒谋工作,还会给信徒修建住处。
特别是在一些非洲国家,他们远比那些独裁者靠谱,也远比那些选出来的蛀虫靠谱。
〖你怎么知道的?〗
监狱里问出来的,阿虎他是会干实事的,所有特管协的成员国都会定期把危险性高的特殊罪犯运到支海市的特殊监狱来,这些交接工作都需要阿虎同意,后续影响也由阿虎直接负责。
既然是阿虎同意的,那就一定会由艾奥和张婷接手安排具体工作,艾奥负责把人接来,张婷负责整理资料和通知特人医派医生对这些犯人体检,最后才交接到高霖天手里。
所以说,我手里是有那些犯人的资料的,有不少是非洲来的,本来都是死刑,但是一般手段杀不了只能送到支海市来关押。
他们态度并不好,对我的敌意并不小,但是在我报了名字后没有一个准备对我动手,一问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显然以我表哥曾经的状态,加入亡者教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说不准这又是亡者教给我设的局呢,现在可正好就是星海需要那本书的时候。
〖我觉得不是。〗
哦,看来你知道那个我走了没多久就来找麻烦的亡者教信徒啊,的确,我表哥确实和亡者教无关,至于结论怎么来的,慢慢听我说。
等我把那些废话照着原样画了出来,他们早就已经坐下了,只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怎么都不说话呀?”我一边坐下一边问,没有人回答我,我倒是不意外,毕竟我本来就不是要说这个。
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我身上之后,我开口对我表哥问:“表哥,我们来之前说过的,我们怀疑的收入来源,原因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名下没有公司,营业执照等也全部注销了,近期没有任何五险一金的相关记录,税也同样没有,这些显然不是一个能轻易还清五十万高利贷的人的情况。”
我表哥没有说话,而是再次看向了王明月,我一看连忙说:“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实话就好,也不用对我们太拘谨,你我是亲戚,慧蝶是你女儿,而他们俩是我的家人,我的性格你或许不了解,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别踩我的底线我就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我表哥听完或许是觉得我这话莫名其妙吧,忍不住笑了,我也承认我这句话用中文说出来很蠢,换作意大利语或日语应该会好不少。
不过他确实也是听明白了,开口说:“我可没有轻易还清,刚刚那个人提过的对赌协议有印象吗?”
我点了点头,他也就连忙说:“他们帮我还了五十万,当时我的公司还有一口气,他们让我以实际控制人的名义和他们对赌,失败了就补偿他们一百万。”
“内容呢?”
“二十个月内还清五十万。”
我听见他的回答点了点头,随即问:“那这五十万那里来的?变卖在银行做抵押物的不动产?还是说有其他方法?况且他们难道不会要求这五十万的来源吗?”
我表哥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怎么编一个好的借口,我们都没有戳穿静静地看着。
很显然这对赌协议是船厂对他的低风险投资,他赢了证明了自己能力,船厂和集团下的各个公司都会找他合作,双赢,他输了船厂就能拿到五十万资金,虽然蚊子腿,但是绝对不亏。
而现在的情况是船厂觉得他晦气看见他就心烦,那他这钱就大概率来路不正,至少不会是他凭真本事赚到的。
事实上我根本没必要和他耗着,我现在已经知道船厂知道他的收入来源了,直接去问就好,我只是想从他嘴里听到实话,就算是缺斤少两的实话也没关系。
“我……我骗保骗来的……”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个有些可笑的答案,我们没有说话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不过原因各不相同。
我想听他准备怎么圆,明月想看编不下去,艾奥只是单纯好奇,而慧蝶,她皱起了眉毛。
我表哥很紧张,又是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把我老婆给……”
听见这话王明月和艾奥笑了起来,我没笑,忍住了,慧蝶倒是露出了一副别扭的神态,但听见王明月的笑声后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一同笑了起来。
“表哥啊,你难道觉得杀人骗保是轻罪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严重吗?”我如此说着,看着就像是个无知的孩子,我当然知道在他看来什么比杀人更严重。
小苟有说过那通电话吗?
〖说过。〗
好,在电话挂断前,我问过他是不是想卖掉我爸的雕刻刀,他当时回答的很肯定,我觉得奇怪,可是转念一想对于他来说只要激我过来就还有商讨余地,而要是我不来那就连余地都没有了。
所以电话一挂断我就说我的问题是在给他一个台阶,我的目的找到那个雕刻刀,还是需要他配合,所以我让慧蝶联系他,让他能够明白我的态度,那就是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愿意和他商讨。
不过目前看来他貌似没有明白我的态度,他头上冒出了冷汗,不敢回答我,王明月看了笑着说:“这家伙可真胆小啊,都五十多了,说个实话不难吧!”
我表哥咽了咽口水,我见状对他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慧蝶的母亲现在确实失踪了,可是为了确定你的身份我们已经翻过了所有保险公司的资料,里边没有任何一份受益人是你的保险。”
他听完惊讶地张大了嘴,王明月一看立刻说:“别惊讶,只要我们想,当情报贩子不但赚钱还没人管得了,不过这不是我们会做的事,不像某些人都不敢说自己的钱哪来的。”
我表哥听完,从衣服里拿出来一张泛黄的纸,还有一支笔,他放在了桌上,紧接着对我说:“表弟,哥求你个事,在这上面签字。”
我看了看上边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必须保护他的安全,不然就要折寿五十年,他的名字已经在上面,我看完笑着拿起了笔。
王明月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认识这纸,摇着头,我笑着推开了他的手说:“没什么,签了就签了,也算是让他安心。”
说完我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王明月连忙把纸拿走,完整的观察力一遍,松了口气,我表哥不是傻子,他再蠢也看得出王明月认识这种纸,于是他马上说:
“把纸给我,如果契约没有成功我绝不会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事。”
王明月听完笑着把纸递给了我表哥。
接过那张泛黄的纸后,他拿出来一根针在拇指上扎了一个小伤口,血液滴在了纸上,随后他一边止血一边对我说: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是个特殊物品贩子,那个凿子是我平常的工具,有人准备用一只一千一股的股票和我换那个凿子,他手上有两千万股,准备用一千万股和我换,股票涨势也很好,一年后会给我分红,但现在凿子丢了没办法继续。”
我听着并不惊讶,我们出发前就猜测过这雕刻刀是特殊物品的可能性,可我还是觉得奇怪,那个雕刻刀在我印象里从来都不是什么特殊物品,上边还有一个我小时候刻上去的爱心,实在不像是能卖出这么多钱的东西。
等他说完我看向了王明月,对他问:“那张纸是什么东西啊?”
王明月笑着瘫坐在椅子上说:“契约,效力约等于六级的契约,听老王说是在田很喜欢用的小玩意,貌似是第十七席造的。”
我听后点了点头,随即也放松的靠在了椅子上对王明月说:“看来他肯定和亡者教无关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表哥听见我们如此从容的对话疑惑了起来,我笑着告诉他说:
“我们担心你和亡者教有关,他们是个邪教,慧蝶差点就死在他们手里了,你怎么看都不是,江落乌有的是方法让你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诱使我们签下不能签的东西,这次他们不可能和星海合作了,没必要给我留这种破绽啊。”
我表哥听完我的话,嘴迟迟无法合拢,他先是看了看慧蝶紧接着又看向了我,随后他说:“我知道那东西,新闻里见过,但是我……搞不明白啊,慧蝶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啊?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他的惊讶非常的真实,脸上看不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我见状笑着说:“这个说来话长,就不讲了。”说着我看向王明月说:“所以啊就不需要怀疑他的身份的,你看他那契约上写的是什么啊?”
说完话我伸手向我表哥要契约,他困惑地把契约递给了我,我转手给了王明月,他没接而是说:“不用了,我记得,不就是折寿吗?才五十年还不一定够第五戒造一个门呢。”
我听着王明月的话,同时也盯着我表哥,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王明月身上,一点也不像一个知情者,等王明月说完他就转过头对我问:“表弟,你的能力不是记忆力吗?”
我笑着转移话题道:“别管这些了,我们参和不了那些大组织的事,聊聊我父亲的遗物吧,告诉我,你都卖了多少?”
尽管我已经努力克制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严肃,脸上的笑容在他看来恐怕是恐怖的象征吧。
他实在是不敢说话,手在不自觉的发抖。我看见了连忙露着笑容说:“抱歉,我有些激动了,没办法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呢是一个性孙的畜生,他想拆了我父母的遗物,所以只要别太过分,我也不会太为难你。”
他听完还是发抖,我便接着说:“大家都不容易,都是要生活的,这些东西无论是怎么到的你手里都是你的,我们没办法证明不是,你需要卖了换钱我没意见,但凡事要有一个度。”
我说着看向他,他冷静了一些,于是我告诉他:“当然比起这个我也没那么在乎,毕竟我更在乎你不愿意来机场亲自接我的这件事,不过现在已经过去,只要你别骗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