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老实的念了无数遍之后,施恩造开始造句。
维多利亚瞳孔放大:“恩造?!你想起来了吗?”
“好想再听你讲故事,吃好吃的面包。”
“当然可以,你想听哪个都可以,面包,想要多少都可以。”
“今天过来的时候被野兽抓伤了,你还是没来,不过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了。约好了,我会找到你,然后一直在一起。”
“原来……你还在找我。”
维多利亚惭愧的低下头,那时的不辞而别,是因为被发现了自己外出的事情,在那之后她都再没有机会出去了,之后便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你现在已经找到我了呀。
维多利亚微微愣神。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人生,稚嫩的小脸错愕的张着嘴,忘记了呼吸。
那是她第一次爬出城墙外,站在辽阔的平原上,吹着大自然赠予的凉风,如白云一样洁白的裙摆也随风舞动。
一切都是新鲜的,草原和城堡,就是自由和囚笼的象征。
但自由是有代价的。
“躲开!”一根被削的细长的长箭在她视线里猛地放大,然后伴随铁扎进肉的声音,热乎乎又有些粘稠的液体洒在了她的鼻子上。
一摸,是猩红的鲜血。
“啊啊啊啊啊!”
维多利亚抱着头蹲下来,直打哆嗦。
“不要、不要抓我!我知道错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侍女来抓她了。
“别发呆,快跑呀!”施恩造拉起维多利亚跑起来。
回头,那是一只体型约一米长的灰色野猪,笨重的脑袋因为一只眼睛被箭矢射穿而鲜血淋漓。
维多利亚看呆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野兽。
“都叫你快跑啦!”施恩造抓起她的手臂用力一甩,整个人飞出去一两米远。
被摔疼的维多利亚有点生气,没有想到,在她眼里看起来十分瘦小的同龄小女孩,力气居然这么大。
“嘿!”没了顾忌,施恩造俯下身,两腿弯曲,颇有和野猪硬碰硬的姿态,在将要碰上野猪之时,她猛地低头,从野猪的身下钻出,利落的回身将匕首扎在野猪的臀上,然后借力爬上野猪的背,将拔出的刀狠狠的刺进野猪的脖颈。
整个过程灵活的就像一只小猴子,随着野猪倒下,那人露出了憨笑。
“好耶!又有肉肉吃了!”然后是旁若无人的手舞足蹈。
维多利亚认真审视起这个无视她的小女孩,要不是见识了她刚刚战斗的姿态,或许真的会以为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不过,一般的小女孩能对付这么大的野猪吗?
维多利亚小心翼翼的问:
“你真的不是他们派来来抓我的?”
那人嘿嘿一笑:“我又不吃你的肉,抓你干嘛?”
维多利亚望向那清澈的双眸:“那你……可以杀了我吗?”
回忆如泡影,一声低吟将维多利亚的思绪拽回了昏暗的房间。
“恩人……”
维多利亚抱住她:“你才是我的恩人。”
“您为什么要以命相救……”
“?”
“我替您圆梦了吗?您真的需要我来圆梦吗?公主她真的是很好的人……”
“我的梦想就是你在我身边啊……”维多利亚合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尤其是此时嘴里嘀咕个不停的施恩造正在发抖打颤。
她光顾着对话了,却没发现对方讲的话是那么杂乱无章。
稍稍远离,对上视线,她发现对方表情僵硬,眼神黯淡,最可怕的是身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紫,像一颗人形的有色灯泡。
“恩造!泡晕了吗?不对,是中毒了!”
这种现象就是中毒了,维多利亚不明白自己做的药怎么会泡中毒,眼看着施恩造语无伦次口吐白泡,情急之下她只好把施恩造拖出浴缸,而施恩造已经失去意识,不再动作。
“手?”
维多利亚被吓得一颤,施恩造的身体变得更烫了,可手却出乎意料的冰,重要的不是这里,而是那双手此时聚满了青色鳞片,冒出的冷气刺骨的寒冷,和身体形成了冰火两重天。
维多利亚不敢浪费时间,拿起水瓢从放置清水的水桶里疯狂舀水,想要冲洗掉施恩造身体表面的药水,然而水刚冲到施恩造的身上就蒸发成了雾水,到手上的则直接结成了冰。
这下她不敢再直接碰施恩造的身体,于是跑出院子捧了一捧土回来,和成稀泥,再滴了几滴自制凝剂,泥土被加固后还紧紧的黏在手上。
“鳞片连着血管…是从肉里长出来的么?这种现象,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兽化?”
维多利亚开始检查她的身体,隔着黏土依旧能感受到对方手上的寒气,黏土微微结冰,这意味着不能碰太久。
“人类兽化真的能够成功?……恩造的身体很奇怪,不能再耽误了,无论如何试试看吧。”
从和施恩造相遇以后,维多利亚开始研究制药,到现在能够做很多特效药,以及可以投放进战场的药物。
刚好,手里有之前研究动物兽化时留下的抑制剂。
“请一定要成功。”
她取出一只盒子,里面躺着一罐约十毫升的小瓶子,用针孔吸出液体,然后迅速的对准鳞片下暴起青筋的血管,缓慢的将药水推进去。
“请一定要成功。”她双手合十,再念了一遍。
“呃!”不多时,施恩造全身的血管膨胀成血球,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嘴唇破裂,黑血从眼睛鼻子里溢出,鳞片也变得乌紫,落出的红血异常瘆人,身体也犹如血液交汇,使她看起来红白不对称。
“恩造!”维多利亚顿时如被泼了冷水般惊慌,悬空的双手无处安放。
然而施恩造无法回应她,那裹着不知是何种鳞片的手微微抬了一下。
“恩造……”她艰难的蠕动嘴唇,干涩的呼喊,在心里默念着希望奇迹发生。
“撕拉——”
忽然,那鳞片整块裂开,祸不单行,连手臂的血管也爆开了,将双手染得鲜血淋漓,施恩造的表情由挣扎扭曲转回了平静。
“恩造!!——”维多利亚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更不愿相信施恩造以这样的形式永远离开她。
可是,除了不断流淌的鲜血,没有东西能回应她了。许久,她闭上了眼睛,如踏入深渊的野兽,只能发出绝望的呻吟。
“呜……”维多利亚瘫软在地,这是她从幼时下定决心以来再一次落泪。
“呜呜……”她趴在施恩造的身体旁边抽泣,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而一声咳嗽打断了她的哭声,她猛地抬头,发现施恩造胸口起伏平稳,呼吸正常。
“恩造?!”维多利亚连忙检查她的眼睛,身体,一切恢复正常,就连爆开血管的手臂都崭新如初。
“太不可思议了……”
那双手臂就像蜕皮,去掉了表面的皮之后,里面的肌肤宛如重生般白嫩,就连手掌心也恢复了人形,再也没有伤口和老茧。
至于施恩造,则是在享受婴儿般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