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啊……呜呜……”旁边窜出一道哭声,施恩造耳尖的望去,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正抱着有些苍老的女人哭诉。
显然是一对母女。
“尼特真是倒霉哟……”
尼特?听到这个名字,施恩造来了精神,这才一天没到,就要被杰勒斯处刑了?
可是认识尼特的这对母女,恐怕是尼特的亲人,也就是他曾提到的妹妹和母亲。
“……”虽然尼特是坏人,但施恩造还是见不得他的家人因为他而伤心的样子,因为家人是无辜的。
“怎么办?尼特被处刑,那我的婚事岂不是会受影响……”女孩仍在哭。
她的母亲则紧握住她的手:“现在回家写断绝关系书还来得及,好不容易才攀上贵族家的少爷,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对……对!妈妈,我、我先回家了!”女孩挤出人群便跑掉了。
“你……你等等我呀……”其母亲似因为腿脚不便,在人群里被推来推去,连连叹气。“倒霉啊,倒霉……”
随后是自顾自的神神叨叨,掩面哭泣:“这养后代,有什么意思呀……辛辛苦苦一人把儿子拉扯大,打点关系找了工作,却一分钱不拿给家里……现在还……女儿……女儿也迟早变成这样吧……”
周围的人便纷纷开始安慰她,施恩造想说些什么,被维多利亚阻止了:
“不要散发你多余的同情心。”
施恩造不理会,放下她之后,便朝着那位母亲说:“您的儿子,是罪有应得。”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她身上,施恩造也毫不慌张,要是这位母亲要帮尼特否认,那施恩造就好好讲讲他的罪,让这位母亲悔过。结果对方并不像她预料的那样。
“不、不……不是我儿子……他不是我儿子……”这位母亲一边说,一边顺着大家腾出的空间离去了,嘴里还一直重复这句话。
施恩造愣住了。
自己听错了?
“人类就是这样。”维多利亚拍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叹气:“当牵扯到利益的时候,每个人都只会想到自己。”
“利益……”
“你以为帕拉迪斯帝国仅0.1%的犯罪率怎么来的?只需要让受害者不承认受害就好了,同理,只要让犯法者的家人不承认犯人,那就不是帕拉迪斯帝国的人犯的罪。”
这在帕拉迪斯帝国的人来说再平常不过了。
“……”
“不说这个了,在背后捅你刀子的人马上就要行刑了,这不捧个场,错过了可就没第二次了。”
说的也是。
维多利亚把她拉到前排,在人群里探出两个脑袋,木桩上绑着的人果然是尼特,他全身是血,被打得皮开肉绽,肿起的脸上还能凸出红红的鞋印,缓缓张合的嘴里是快松落的牙齿,嘀咕着听不见的话,血红的双手被绑在背后,双腿绑有一个重重的大石头,大石头被几个壮汉扛起,他就以这样的姿态被悬空吊起。
嘶……真狠啊……
要是自己被杰勒斯逮住了,恐怕也是这副德行吧?施恩造现在想想还一阵后怕,当时如果不是维多利亚来的及时……
不对,维多利亚也是宫里的人,还是王族公主,指不定肚子里也有杰勒斯一样的坏水。
再想下去就得长脑子了,台上的行刑官打断了她的思绪,虽然是一些行刑前的口水话。
“尼特,放走一级逃犯,属于同罪,今日行刑。”
一级逃犯。
她想起来自己和杰勒斯的交集并不深,对方却像个野兽一样死死盯住她,简直是不死不罢休,虽说自己之前拔刀相向是不对,但也不至于如此不饶人吧?不管怎么说,这个仇是结下了。
视线顺便飘过了处刑观众台——审判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黑短袍,杰勒斯刚好就在那里,施恩造的眼里瞬间填满了怒火,拳头关节被捏的咯吱作响。
这个处刑,是在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要是可以,她巴不得现在就冲出人群,直接给他一箭要他狗命,只可惜自己的弓箭没有带在身边,箭矢也在被抓住的时候被搜走了,至于跑出去,抱着维多利亚吗?还是等慢吞吞的公主自己追上来?
这个魔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别想了,这个世界就是当权者为王。”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维多利亚淡淡开口。
“他这样的家伙才需要被审判吧。”施恩造的语气颇为不满。
“的确,世界太缺你这样的人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到底是夸还贬?施恩造弄不懂,也不想懂了。身旁正有个人一直努力往前挤,眼见着那人的手肘就要打到维多利亚的头……
那后脑勺被抵的往前一倾,施恩造心里舒服了,嘴角扬起,直呼干得漂亮。
狼面往后一转,施恩造装成看不见一样抬高了视线,不管,就是没看见。
“哎呀好挤……”维多利亚往她身上一倒,自动把第一排的位置让给了那个挤位置的路人,双手紧紧抱着她,把下巴埋进了她的脖颈。
“你放开,好痒……”本就拥挤的空间使两人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温暖的柔软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直到一个冰冷如海绵吸水般的触觉从脖间袭来。
“噫!”受到惊吓,她猛地一推,抢位置的路人应声出列倒地,维多利亚则重新挤回了第一排,回过神来看到那手指着的面具下是得逞的坏笑。
“你……”没等她张口出声,台上响起了铃声。
“行刑!”处刑官一声令下,扛石头的壮汉们放开了巨石,木桩下的人叫的惨烈,最终没扛过一分钟,四肢都被撕裂,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
“咕……”施恩造紧张的吞了口水,这可比直接杀死要痛苦多了,不管怎么说,这场面看着令人极其不适。
再回忆起尼特当初在自己面前讲述家人的桥段,对比其母亲的自言自语,她一时无法分辨哪个是真的。
也许,哪一方都在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吧,获利就是人类撒谎的目的。
处刑结束,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有说有笑,仿佛围观处刑只是一个生活的小插曲,施恩造微微愣神,审判席的人也早已离去了。
“是不是饿了?”维多利亚边走边问。
“不饿。”施恩造心情复杂的盯着那张狼面具,维多利亚一点也不像自己了解的公主那样,她虽然举止优雅,却也有野性的一面,尤其是她能够在兽群和士兵里救下自己,以及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之后,仍可以淡定自如。
“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