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小，夜空微明，地面已被吞没，曾经繁华热闹的帕拉迪斯已然静如死国。
王城水底，一面冰墙之隔，施恩造怒视着里面的人。
柏得温似乎放弃了抵抗，温和一笑：“看来，她对你真的很重要啊，柯莉斯朵。”
施恩造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烦躁的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虽然确实能感到身体和之前不同了，大脑上的神经比以往都要敏感许多，血管也撑大了些，有些许压迫感。
柏得温心有不甘，同样的能力，用水对付冰，可谓以卵击石。
也许自己还有其他力量没有开发出来吧，柏得温如此期待着。
他悄悄舞动起自己的透明爪，忽然光影闪过，一只爪子凝着冰滚了下来。
冰墙之外冷冷开口：“你再动一下就不止是切一只爪子这么轻松了。”
动作这么轻还是被发现了，柏得温脸色微变，额头冒起冷汗。
然而下一秒，他又疯狂的扬起嘴角：“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是不是一开始杀了她更好？柏得温在心里反思。
如果一开始就杀掉，那不就代表几十年的努力全部白费了？他就是在赌，赌自己能在得到施恩造体内激活的圣血后还能稳妥的杀掉。
而现在，他只不过是赌输了而已。
施恩造微愣，为什么这样还笑得出来？根据以往对他的认知，难道还有什么底牌？
柏得温依旧是邪魅的笑：“那个东方人曾说，不论是成神还是弑神都需要极大的代价，我终于明白我的代价是什么了……”
施恩造打断了他：“我不想听。”
她细指一挥，冰墙上伸展出冰锥将柏得温的双手刺穿结冰：“这是为了被你做过实验的人们。”
想到妈妈他们，施恩造的眼里便充满了怒火。
结冰之后的伤口无法及时复原。
“呵呵……”柏得温脸上的痛苦也就持续了一两秒，施恩造眼皮一颤，觉得那笑十分瘆人，咽了咽口水，稳固思绪。
施恩造啊施恩造，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掌控的小女孩了，勇敢一点。
再指，冰锥扎进他的膝盖，柏得温没了支撑，不得不跪在她面前。
“……这是你欠人类的道歉。”
柏得温依旧是不怒反笑，表情越来越癫狂。
他看出了施恩造的迟疑：“你是不是在想，我有什么底气在这里笑？”
“放心，我现在是赢不了你了。”那笑越来越阴森，施恩造拧着眉头感觉他还想干什么坏事。
“就在刚才，我试着用水流撞击你的冰块，你猜怎么样？”柏得温继续卖关子：“居然能钻出一个孔，能让水流进去。”
钻出一个孔……施恩造瞳孔一震，想到了还在冰盒子里的维多利亚。
“你！？”她扭头，发现冰墙内的维多利亚被水环掐住脖子挂在半空中，翻着白眼，双脚已无力挣扎。
“啊啊啊啊——”施恩造带着一道寒冰冲了过去。
其实柏得温能将那冰破的更宽，只是为了不被发觉的达成目的。
掐维多利亚也有争取时间的意义，只要施恩造忙着救人，就不会有余力再来管他，破了这层冰，他不信在水里施恩造还能追上自己的速度。
可是，当柏得温刚破冰而出准备御水离开时，冰墙迅速凝结出新的一层将他围住，并且此时的四面冰墙已经生出了满面冰锥。
“？！”
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刺入骨肉的声音接踵而至，只需一瞬间，他就被扎成了筛子，冰墙上溅满了血痕。
一颗金色无光的心脏滚落在他自己面前。
“不可能……”倒地的同时，他看到施恩造已经将维多利亚从水环上救了下来。
他如何专注都不能操作两头，为什么施恩造做到了？明明他才是先掌握了神力的那个？
还有那个女人的孩子……死了吗？他恨，必须有人陪葬！
“……咳咳咳！”维多利亚被放了下来，艰难的大口呼吸。
没死？！没死！柏得温鼓大了被红血丝裹住的蓝眼睛。
柏得温哪里知道，在水环接近维多利亚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身上抹好软骨的药了，本来其实是为了减轻被雨水击打的疼痛感。
就是不知道为细剑遮雨的那顶尖帽子被冲哪里去了。
所以他才忌惮善用毒药的人。
鲜血已经凝固，冰寒裹身，柏得温再没有力气思考了，直到最后，他缜密的计划没能赢过所谓的变数，连仇人都没杀死。
“维多利亚！”施恩造将那只水环冻结后融化了，还好维多利亚被抓的时间不算太长。
要是再被拖一会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维多利亚的声音微哑：“……我还好。”
话虽这么说，看到她脖子上红红的带着瘀血的勒痕，施恩造心疼的红了眼眶，最后紧紧的抱住维多利亚。
“恩造……怎么了？”维多利亚虽然心里很开心，但是被抱的有点紧有点疼。
“结束了。”施恩造颤抖着出声，像是在安慰对方，或者是安慰自己。“一切都结束了，不会再有事了。”
维多利亚发觉她在打哆嗦，将双手轻轻搭在她滚烫的背上。
“嗯，辛苦了。”
水流安静了，四处都安静了，施恩造回忆起自己并不愉快的小半生。
她感到难过，怎么想都是难过。
出生时妈妈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了，跟着爸爸艰苦训练，被教导一定要杀光野兽，唯一的信仰就是爸爸随手拿来敷衍她的一本童话书。
其实，之前在西北郊外打猎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些道理。
虽然凶狠的野兽都会伤人，可野兽并不一定都是坏的，就像曾经见过的那只白虎一样。
在生存落寞的时候，遇到了心善的妈妈，还有唯一一个愿意和她谈天说地的维多利亚。
到头来被爸爸骗回，变成了她最讨厌的野兽，在巨大的创伤下失忆了。
多年后，像是命中注定，她又被维多利亚救下，执行了曾经的约定。
只不过，涉世未深的她在王宫里被士兵和侍女出卖了，缘由却是王子那无聊如小孩子般的仇恨。
经历了一路坎坷，最终才与维多利亚真正相认。
维多利亚……想到她，施恩造忍不住又抱紧了些，生怕她又不见了。
“恩造……有点紧……”埋在她肩头的维多利亚这会是真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施恩造连忙松开，鼻子还有些发酸：“哦、喔，抱歉。”
分开来对上视线，那倔犟的小脸已经潸然泪下。
维多利亚替她揩去眼泪，：“我没事呀，怎么还哭了？”
施恩造更多的还是自责，两次，两次都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死了维多利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