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找烁恒的,不止是月合,不止是恋涟,还有很多人。
这些人中有一位比较特殊。
这是个男人。
一个魁梧的男人。
一个面容清秀的、身居高位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着急。他想找烁恒的劲头不在任何人之下。
狂却。
他正在一座座城市里穿行。
他的手下找人找的太慢,让他很不满意,所以他决定亲自来找。
“让这些废物来找人,还不如我多跑两步。”
他把手下称为废物,因为他觉得自己比他们强。
实际上,他确实比他们强。
中午。
狂却坐在一间旅馆里。
房间不大,很干净,布置的很简单。
只有一张床,两张桌子,一把椅子。
房间看起来甚至有些简陋。
是因为狂却没钱吗?
不,他已经身居高位,钱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他究竟有多少钱,就连月合也不清楚。
要知道,月合对月阁里的每个人都了解的很清楚。
大部分的月阁成员,对月合来说都是透明的。
月合要求每个人对自己透明。哪怕是形式上的透明。这样他才能安下心来。
如果接受不了月合的控制,那么就无法进入月阁。
所以,进入月阁不仅需要高超的能力,还要有一颗彻底臣服月合的心。
狂却依照自己的风格选了这间房。便宜,简单,实用,上下楼也方便。
窗外闪进一条人影。
狂却的脚下,出现一个身穿月灰色紧身衣的女人。
这是个脸上充满稚嫩,却又浑身带着肃杀之气的少女。
她有张很清秀的脸,却抹了一支艳丽的口红。多少显得有些不搭。
她的脸太过秀丽,寡淡,似乎不适合任何的眉笔,任何的口红,任何的粉腮。
紧身衣只是上衣,并没有覆盖她的整个躯体。
她的下半身,被一条灰色短裙,一条黑色丝袜包裹住。
她并没有穿鞋。
穿着丝袜的脚,就这么直接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脚趾涂着黑色的指甲油,不,并不是全黑,从黑色中还能看出一丝的青色。
最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其实并不是她的脚,而是她乌黑的头发。
她的头发黑亮黑亮的,扎着一个丸子头。
女人半跪在狂却脚下。
狂却:“说吧。”
女人说:“缠城。”
狂却点点头:“知道了。”
过了几秒,女人依然原地不动。
狂却有些奇怪:“你怎么还不走?”
女人抬头:“今天……是我的生日。”
狂却愣了几秒。
女人咬住嘴唇:“属下告退……”
话说完,人影消失,只留下一抹清香。
狂却站在窗台边,有些恍惚。
不过他也只恍惚了那么几秒,锐利的眼神就再次出现了。
缠城。
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建筑。
繁华瑰丽。
一个黑发年轻人穿行在人群中。
他身穿灰色的风衣,腰上用红绳子绕了一圈,很随意地打了个结。绳子上挂着两个圆形袋子,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他的脸很白,面容清秀,一头利落的短发。
总体来说,他本人算得上好看,也能吸引到一些小姑娘的目光。
可当真的有个姑娘被他吸引住的时候,她又会不看他了。
因为他背后背得一张黑色大弓,比他本人更吸引人注意。
这是一张纯黑的大弓。
弓看起来不新,上面有一些看起来像剑痕,或者被锤子捶过的痕迹。
弓身靠里面的部分,刻着晦涩的符文和画。
神秘的大弓,接连吸引了好几个人的注意力。
“以后还是用布包住弓吧。”烁恒心里想。
被别人投来惊讶、或是怀疑的目光,他觉得非常不自在。
他生来就不喜欢活在舞台中央,自然也想远远避开众人的目光。
可自从工作以后,他不得不出现在各种人多的场合。
这让他不得不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这让他不得不在很多人面前表现出很从容的样子。
他还发现有几个人不怀好意地跟着他,已经跟了有几条街了。
烁恒估计这几个人盯上自己的弓了。
他叹气,无奈。
一层薄薄的淡蓝色真气,浮现在烁恒的身体上。
背后的大弓也隐隐发出嗡鸣。
这是烁恒在警告他们。
真气能修到清晰,有形状的程度,说明这个人的实力已经深不可测了。
果然,那几个一直跟着他的人消失在人群中了。
看来他们很识相。
烁恒松了口气。
如果他们再起贪念,继续纠缠,那等待他们的,可不止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烁恒甚至能想到自己的箭射穿几个人的画面。
他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要是有人敢没事找麻烦,他可不敢担保自己不会做出粗暴的事。
他会在他们身上,好好宣泄自己的不满。
他要让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愤怒、自己的压抑,是什么感觉。
他是能做到的,并不是在打比方。
烁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展开。
“嗯,快到了。”他收起地图。
他要去找一个人。他要和那个人汇合。
融乐。他要去找她。
每次都想从她身边逃离的他,这次却主动去找她。
烁恒多多少少觉得有点讽刺。
是啊,自己以为获得了超强的实力,就能自由自在,天下之大任我遨游。
出来以后,尤其是在缠城的这段日子,他才深刻体会到。
有实力,不代表能干任何事。
因为还有比你更强的人,就算那些比你更强的人,也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人生中就是如此,到处充满了无奈,充满了妥协。
烁恒回想起昨晚的事。
那是在融乐的卧室。
烁恒敲敲门。
门上出现几个发光的字:“直接穿进来。”
“嗯?”烁恒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没有磨叽,鼓起勇气,用头先接触门。
头贴在门上,传来的触感是软软的。
似乎真能穿进去。
烁恒有了更大的信心,接着整个人穿过了门。
他进来了,脚下是红色的地毯。
地毯很长,歪歪扭扭的,一直伸到融乐的床边。
刚才他穿进门的时候,感觉整个门,都是软软的。
现在他回头用手触碰门,门是硬硬的。
不可思议。烁恒心里很是赞叹。
融乐正坐在镜子前,摆弄自己的头发。
“我来了。”烁恒出现在镜子中。
融乐说:“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你的水床很舒服。”
“嗯。那一天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现在很想。”烁恒说。
“哦?”
“我想知道你喊我来做什么?”烁恒打量着融乐的房间。
半个月前,自己就躺在融乐的床上,躺了一周。
“你是不是有些期待?”融乐转过身,翘起二郎腿。
她只穿了一件睡衣。
睡衣很短,只勉强遮住了臀部。
她的大腿很肉,很软。
左腿在上,右腿在下,大腿紧密地挤压。
她光着脚,脚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一股透明的,蓝色的水绕着她的左脚腕流动。
那是融乐自己制作的魔法水环。
作为魔法师的装饰品,它实在是很美,很特别。
烁恒说:“我怎么可能不期待?能在深夜里见到无修城最高贵,最强大的魔法师,就算让我醉倒在这里,我也愿意。”
“呵,你要是喝醉在我的房间,我可没力气把你抬出去。”融乐说。
“那再好不过。”烁恒笑笑。
融乐说:“可我会用魔法,把你关在笼子里,然后踢出我的宅院。”
“那我还是清醒点比较好。”烁恒说。
“你这人蛮怪的。”融乐托起下巴。
“哦?”
“有时候你说的话,我很爱听。有时候你说的话,让我恨不得砍了你一条胳膊。”融乐说。
“哈哈,我说什么话,完全随心,请你不要和我计较。”烁恒耸肩。
“你真是又老实又狡猾。”融乐摇头。
烁恒说:“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融乐说:“人心是多变的,尤其是男人的心。”
烁恒说:“男女都一样。世人都是如此。”
融乐说:“一会爱,一会恨,一会勇敢,一会胆小。”
烁恒说:“有时热,有时冷,有时无情,有时有情。就像你一样。”
融乐说:“我是这样的人?”
烁恒说:“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融乐拍拍手:“那我可真要谢谢你,没把热字去掉,也没把有情两个字去掉。”
烁恒说:“嗯哼。说正事吧,我有点瞌睡。”
融乐说:“你这句话,就很不中听。你要懂得说女人喜欢听的话。”
烁恒说:“我也懂得女人不喜欢听什么话。”
融乐哈哈大笑:“有趣,有趣的男人,我倒是越看你越顺眼了。某些方面,你比随宁要强多了。”
烁恒说:“他是根呆木头。”
融乐说:“你知道?”
烁恒笑着说:“我跟他师兄弟一场,相处的有五六年了,能不懂他?”
融乐说:“可现在我不想听他的事。”
烁恒摊摊手。
“你在这,我就要听你的东西。”融乐的手摸上自己的脚踝。
“我没什么东西可讲的?你知道,我是个求饶的软蛋。”
“你说的对。你是个软蛋,可正因为你是个软蛋,所以才有趣。”
“……”烁恒无奈。
“你要是赢了,无趣。要是输了,也无趣。你选择了第三天路,求饶。那就有趣了。”
“哈哈。”烁恒依然苦笑。
看来自己是个笑话。
是个笑话才能被美女当成乐子。
也罢。反正自己还活着。
对,至少还活着。
如果随宁的那一剑砍下去,他连融乐是谁都不知道了。
他现在站在这,和融乐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只要活着,就意味着拥有无限的可能。
只要活着,就意味着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融乐问。
“不愿意。很麻烦。”烁恒抱拳,“告辞。”
“你不先问问是什么忙吗?”融乐眨眨眼。
“好,你说吧。”
“不,你要先答应我,我才说。”融乐说。
“那告辞。”烁恒转身,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开门,门也没有把手,但他做好了直接把门炸烂的准备。
融乐的左脚轻抬起,难缠的锁链又从烁恒脚底下冒出来了。
“又用这招吗?”烁恒动也没动。
锁链密密麻麻,不到一秒,就都碎掉了。
发生了什么?
烁恒的真气瞬间爆炸,又瞬间熄灭。
本来就是光凝聚成的锁链,现在都被震碎成了光屑。
点点星光,如梦似幻,充满了整个房间。
“烁恒啊。”融乐叫他的名字。
第一次被融乐正经地叫出名字,烁恒有些不自在。
“你明白了吗?”融乐说。
烁恒歪头:“我明白什么?”
“这才是星空锁真正的用途。”融乐抬头看着房间里的星光。
两人都在看。
烁恒的心一下子冷静下来。
“好美。”他说。
充满星光的融乐的房间,比落星森林还要美。
“星空锁,锁在人身上,就是要被人震碎的。”
“只要震碎,就会发现,原来星星就在我们的身边。”
融乐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星光落在她的手心,消散了。
烁恒说:“不可思议。我一直躁动的心,现在竟然如此清净。”
融乐突然感叹:“大魔法师只是个称号而已,我只是这个称号的傀儡罢了。”
烁恒摸着消心惧:“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为了它,得罪了我曾经的师兄弟。不是我占有了它,而是它占有了我。”
“你现在愿意帮我了吗?”融乐问。
星光还未散。
“唉。”烁恒坐在红色小沙发上,“你说吧。前提是我能做到的,还有,帮你,你也要帮我。”
“好啊。”融乐很高兴,“那么我说咯。”
“嗯。”
烁恒快到目的地了。
不远处是一座银色的城堡。
“她想要魔法师千念珍藏的魔法球。但千念曾经是她的老师,她不好意思直接出手,于是让我来拿。”
“哈哈哈哈,讽刺,讽刺,太讽刺了!烁恒!你拿了自己师父的东西,现在还要帮别人拿别人师父的东西!”
烁恒在心里嘲讽自己。
他继续回想。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融乐说。
“什么交易?”烁恒问。
“你不是也想让我帮你吗?你帮我拿到东西,我会告诉你打败随宁的方法。”融乐眨眨左眼。
“好。”
当烁恒踏入离城堡还有一百米的区域时,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突然出现在他脚下。
大到什么程度呢?
魔法阵的半径达到了六百米左右。
城堡在它上面都显得很渺小了。
烁恒觉得自己在魔法阵上面,宛如一只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