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干嘛？”烁恒扭头看阿火。
阿火说：“你和她做了什么事吗？”
烁恒说：“什么什么事？你别误会啊。”
阿火说：“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在你背上给你刻了一个印啊。”
烁恒说：“我不知道啊。”
阿火说：“你是不是成了她的奴仆了？”
烁恒说：“啊？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觉得我当她的奴仆，让她给我刻了个印，然后我还要说谢谢主人，接着舔她的鞋子吗？”
阿火想了想：“有可能。”
烁恒说：“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阿火点点头：“嗯。”
烁恒无语。
阿火说：“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都只在你胳膊上给你留了个印，她倒好，直接在你背上来个。你说，如果你不给她机会，她怎么可能有机会这样？”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想问，她什么时候给我搞个印的。对了，我知道了。”烁恒由趴改为坐，“肯定是我受伤养病的时候，那时候我昏迷不醒，她就在那时候给我刻上的！”
阿火疑问：“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烁恒看看自己身上说：“她的医术太好，我身上连个疤都没留，不然你肯定能看到我身上满是剑痕的样子。”
阿火眨巴眨巴眼睛。
“唉，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烁恒把自己怎么来到无修城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给阿火讲了。
“你向你师兄求饶？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阿火回味着烁恒的故事。
“本来我不想讲的，可不提我求饶的事，就没法讲下去。还请你听了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烁恒很无奈。
阿火嘟嘴：“我都出不去，去不了外面，你让我跟谁讲去？我倒想讲。”
烁恒想想：“也是。”
阿火说：“能屈能伸，我能理解你。”
烁恒说：“谢了，那再好不过了。”
阿火说：“毕竟你要是不求饶，我就见不到你了……”
烁恒说：“是啊。”
“活着就有希望。就像我，明明是个大活人，却只能呆在地底下，呆在有寒气的地方，简直就像呆在坟墓里一样。有时候我会问自己，我到底算活着还是没活着啊？”阿火蜷成一团，抱着双腿，“可我要活着，而且，我总有一天要出去的。”
烁恒看着阿火，只是看着，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阿火接着说：“师父她……一定还在外面等着我。她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她让我明白，绝望只是自己的认为，只要自己想，任何时候都会有出路。”
烁恒说：“你师父说得对。”
阿火说：“你呢？你为什么要继续活着？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
烁恒说：“我只要想想，我的弓还在，就想活着。只要弓还在我手里，我就有翻盘的希望，我就有一口饭吃。”
阿火说：“那你要好好生存下去啊，你还要给我带雪果呢。”
烁恒笑着：“放心吧，我忘不了。你也别忘了，真火印，给我去掉。”
阿火说：“刻了真火印，就代表你是我的人了。它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要挟你。你要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来找我，我不会不管的。”
“这么好？可我不喜欢身上带着纹身。”烁恒说。
“你不喜欢也得喜欢，你现在身上已经有两个了。”阿火竖起两根手指头。
“啊！”烁恒头痛，“别提了别提了。”
“坐到云朵上来。来我这儿。”阿火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烁恒坐上去，阿火往后挪挪。
“盘腿。”阿火说。
烁恒收腿盘坐。
阿火蹲在他背后。
一根火热的手指，触碰到烁恒后背的雪印上。
热热的，不烫。
一会又暖暖的。
真气在背上游走。从毛孔里钻进来，又钻出去。
这是烁恒的感受。
“唔！”烁恒皱眉。
一股凉气忽的从后背的中心开始向周围散开。很快感觉不到了。
阿火拍拍手：“好了。”
烁恒转头：“你把雪印给我弄掉了？”
阿火说：“是啊。她这点小伎俩，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烁恒笑了：“太好了。对了，我忘了问，雪印有什么用？她为什么给我刻这个东西？”
阿火说：“放心吧，这种雪印只是用来追踪你的足迹的。你往哪跑，她都知道。不过本来你踏进城堡里，她这个印就追踪不到你的位置了。等你出去后，她才能重新感应到。”
烁恒说：“原来如此。你怎么把它搞掉的？”
阿火说：“很简单。我只是用我的真火印把雪印覆盖了而已。”
烁恒感觉到了什么不对：“那你的真火印呢？”
阿火眨眨眼：“在你背上。后背中心位置。”
烁恒再次崩溃：“那你能不能把它给我去掉？我需要一个光洁的背，好吗？”
阿火无奈：“我也没办法。她学的我的招数，只有施术者本人才能解开雪印。我只能强行用我的真火印把它的印给覆盖了。也就是，抢了它的地盘，懂？要想用真气把雪印去掉，除非她本人来，懂？就像密码锁一样，知道密码的人才能打开锁，懂？”
烁恒捂住脸：“我可太懂了。”
阿火说：“只要我把真火印去掉，那么雪印就会重新出现，因为她的真气只是散开，真火印一去掉，融乐的真气重新聚集，还能继续追踪你的位置。”
烁恒说：“那现在她追踪不到我的位置了吧？”
阿火说：“只要真气散开，就不起作用了。”
烁恒依然不开心。
“如果你不想，那我把真火印去掉吧。我很尊重你的意见的。嗯哼。”阿火伸出自己的手指。指尖冒起小火焰。
“那还是留着吧。”烁恒欲哭无泪。
“嘻嘻。现在你身上有两个我的印咯。”阿火坏笑。
“那你能追踪我的位置吗？”烁恒问。
“你倒提醒了我，等等，我来加这个功能。”阿火用手指去点烁恒的背。
烁恒赶紧跳到地上：“不了。尊重我的意见，也要尊重我的隐私，好吗？”
“好，听你的。”阿火掩嘴偷笑。
“对了，怎么给别人身上刻印，教教我。”烁恒很想学。
“怎么？你也想拜我为师？”阿火叉起腰。
“我……”烁恒一想，自己已经拜炽舞为老师了，这次自己又要拜新师父了，是不是有点……渣？
“可以不拜师，并且教给我吗？”烁恒问。
“不可以。咦，我想想，可以。”阿火在思考。
“那什么时候教我？”烁恒又问。
阿火说：“你急什么。你要答应做我的奴仆，是正式的答应，我呢，正式地成为你的主人，就可以啦。”
烁恒说：“那算了。”
阿火“哼”了一下。
烁恒清清嗓子，开启了新话题：“融乐让我来拿你的魔法球。”
阿火摸摸脚踝，抬头：“哪个？”
“她说叫九雪。”
“哦。这个啊。”阿火右手一张。
一个雪球出现在手心上。
雪球旋转。
时快时慢。
“这就是九雪？”烁恒惊讶。
“唔。”
“这不就是个雪球吗？”烁恒说。
“你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阿火说。
烁恒仔细打量：“顶多是团得比较圆。”
“一个比较圆的雪球。”他下了结论。
“那这样呢？”火焰从阿火手心冒出，吞掉了雪球。
然后，熄灭。
雪球依然在。
完好无损。
没有化成水。
“有点特别了。”烁恒想想说，“是不是它只是像个雪球，但其实不是个雪球呢？毕竟它是个魔法球，长什么样子都不奇怪。”
“你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你想错了。它真的只是个雪球。”阿火说。
“我怎么看它也是个雪球。只是我没法相信。哪有雪球不会被火焰烤化的。”烁恒说。
阿火说：“所以它叫九雪呀。九的谐音是久，长久的久，其实应该叫久雪。长久存在的雪。可能当年它的主人，觉得叫九雪，我是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叫这个比较可爱吧。”
“明明是雪，却不会被火烤化，明明是雪，却不会融化。就这样它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哦。”阿火很是感叹。
烁恒说：“确实是个宝贝。怪不得融乐想要它。她搞的关于雪的魔法也很多，自然会很喜欢九雪。”
阿火说：“原来她从那时候就瞄上我的最爱了。”
烁恒说：“什么时候？”
阿火说：“我还在外面的时候。那时候我才十二三岁？她比我大很多，我该喊她姐姐，或者说该喊她阿姨了哈哈。有天，我在雪山上玩，发现了一棵很好看的草。草很绿，上面带着冰。它很特别，只有你亲眼看到才能明白。草上闪着光点，我记得是蓝色的光点，很梦幻。”
“这时我抬头，有个女人高我很多，在看我，也在看草。我立刻明白了，我们同时看见了同一棵草。并且都想占为己有。我们打了一场，她输了。她说从没见过我使用过的魔法。我开玩笑说你跟我争实力还远远不够，当我徒弟还差不多。结果呢，她真的拜我为师了。开始我嫌麻烦，不愿意，谁知道她一路跟着我。一直喊师父，师父。喊得人家都脸红了。”
“我受不了她，又甩不掉她，只好答应了。有次我给她炫耀我的九雪，她玩得可开心了。其实九雪和普通的雪球也没太大差别，只有一点，它不会化。为什么不会化？我问过大人，也查过书，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可说的人呢，都不敢确定。也就是说，到今天为止，没有一个人能搞清楚为什么九雪不化。”
“没想到，那么多年了，她记着呢。不会化的雪球，确实很有趣，不是吗？”阿火把雪球贴在脸蛋上，“好凉凉凉。”
“能给我玩玩吗？”烁恒问。
“不行，这是我的。”阿火撇嘴。
“你说我也是你的人，那么我就不能玩玩吗？”烁恒说。
“好吧。”阿火把雪球抛过去。
烁恒接住雪球，摸摸这，摸摸那，在指尖旋转。
他说：“我想融乐是为了搞清楚九雪的秘密，才让我来找你要的。”
阿火说：“喜欢也有，好奇也有。”
烁恒说：“那你给她吗？”
阿火说：“她知道的，九雪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最喜欢的收藏品。”
烁恒看了看九雪，把它拋给了阿火。
“夺人所爱，我不忍心。”他说。
“如果你不认识我，你会不会直接强夺？”阿火问。
“这……哈哈……哈哈哈……”烁恒捂住脸，笑，“我装什么清高啊，为了完成任务，我可以压抑自己的感情。之前月合交给我那么多差事，我什么时候不忍心了？被我夺去东西的人还少吗？”
“这时候我说我不忍心，奇怪。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了。”烁恒摇头。
“因为你心里有了我。”阿火说。
烁恒抬头：“……”
阿火说：“你心里要是没我，我就只是你任务的目标而已。你会对目标产生感情吗？”
烁恒说：“会。只是任务为先，感情为后。”
阿火说：“那么这次呢？”
烁恒说：“这不是个任务。我可以自己做选择的。”
阿火说：“融乐不是说会告诉你打败你师兄的方法吗？”
烁恒说：“我会自己去找，不，不用找，只要我足够强……不，现在的我，就已经能打败他了。”
阿火不说话了。
烁恒说：“好吧，我只是……我在说谎。我在伪装。打败不打败随宁，完成不完成和融乐的交易，对我来说，其实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要别人的认可，只是想让别人觉得我很强，只是想争个面子……我只是想，让自己配得上隐弓。”
阿火说：“你看清了自己吗？”
烁恒说：“没，我看不清自己，我是个莽夫，是个能被轻易操纵的人。”
阿火说：“你小看自己了。”
她跳下云朵，光脚踩在红毯上。
她说：“他们能轻易操纵你的人，却从没能操纵你的心。”
烁恒愣住了。
“因为你心里知道你自己在被操纵，你的心，它没有被操纵。它明白一切。”阿火说。
愣了一小会，烁恒说：“我终于明白融乐为什么选择你当她的老师了？”
阿火“咦”了一声。
烁恒说：“你真的是个好老师。”
阿火脸红了：“突、突然在说什么啊？”
烁恒接着说：“你教会了我，点醒了我……我一直没注意到的事……我的心没有被操控，它一直都明白，都知道我在干什么，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知道所谓的自由，真正的自由，原来就是心的自由，而不是身体上的。”
阿火说：“额……你又补充了好多。我还是想有身体上的自由，我不想永远呆在这儿。”
烁恒说：“我会帮你的。”
阿火点点头，说：“你现在变得和一秒前的你不一样了。”
烁恒说：“哪里不一样？”
阿火说：“说不清楚，思想上？眼神上？反正就是感觉，感觉你不一样了。”
烁恒说：“我也觉得我不一样了。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阿火说：“那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烁恒说：“我要回去找融乐。”
阿火说：“为什么还要回去？我可以直接把你送到极寒之地的，在那你应该知道回月阁的路的。”
烁恒说：“一件事要有始有终，我不能虎头蛇尾。身为一个男人，我应该坦然面对一切的。”
阿火说：“你变得更像个男子汉了。”
烁恒说：“我走了。等我回来，你再送我回去吧。”
阿火说：“好。我新给你刻的真火印，会让你能看见我的城堡。之前因为有雪印，你才能找到这里的。”
烁恒点头，穿上上衣，腰间的绳子随意一捆，说：“穿过门就可以出去了吗？”
“嗯。”阿火点头。
“好，我走了。”烁恒摆摆手，留下一个背影。
“等等。”
阿火叫住了烁恒。
烁恒不解：“还有什么事？”
阿火把九雪拋给他。
烁恒看了看手里的雪球：“你不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吗？”
阿火说：“她喜欢就给她吧。不然她老惦记。我已经不需要九雪了。”
烁恒说：“真的……你不后悔吗？”
阿火说：“感觉没有九雪，我也没有少什么。反而还轻松了。”
“好。”烁恒转身。
阿火叫着：“烁恒！”
“我在。”烁恒回答。
“你会改变，我也会！”阿火红着脸说。
“哈哈哈，我知道了。是不是有点舍不得我？”烁恒做了个鬼脸。
“少得意了！臭小鬼！”阿火发火。
“你才是臭小鬼！”烁恒回嘴。
“哼！等你回来！呆木头！你要回来啊！”阿火说。
“你才是呆木头！好，我知道、我知道。”烁恒摆摆手，穿过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