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等身材,面容清秀的少年穿过长长的院落,来到老人的身边。
老人坐在石阶上,盘腿,闭眼,似乎在打坐。
少年开口:“师父……”
老人打断了他:“他又来了是吧?”
少年“嗯”了一声。
老人说:“上次我没见他,这次他又来。他是懂我的心意的。”
少年说:“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您也要他‘三顾茅庐’不成?”
老人抚抚胡子:“哈哈,不,现在我就见他,不需要他敲三次门的。”
少年歪头:“我还是不太懂。”
老人摇头:“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点,算了,这也算个优点吧。不懂的地方老是问我,问到明白为止,也是好学的一种表现,所以你比其他人学的都快,都多,这才能留在我身边。”
“随宁知道我这次会见他的,所以他又来了。要是我不想见他,他是不会来的。”
“是师父想见他,他才来的?”少年有些懂了。
老人点头:“嗯。想见一个人,不一定要去找他,也可以等他来找我。”
少年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找你?”
老人说:“自从上次我没见他后,我就一直后悔没见他,从那以后,我都在等。他知道我的性格,把我摸的太清啦。”
少年又问:“那为什么你不去找他?”
老人说:“因为我是他师父啊哈哈。”
少年笑笑:“如果我是他师父,我就去找他,立马就找。”
老人说:“你比我们这些老古董强多了。我们干什么都要讲个辈分,讲个排面,这些已经刻在我们骨子里啦。好了,小问号,现在我要你打个句号,把那家伙迎进来。我去泡茶。我们不该让他等那么久的。”
少年又笑:“因为师父总喜欢这样,让别人等一会,所以我每次都多问几句,给你打发时间。”
老人站起身,弯下腰盯着少年的眼睛:“你啊你,是要把我的头发给气黑吗?你知道我的老毛病不会当作看不见吗?不会默默地配合我吗?”
少年叹气:“好好。”
老人哈哈大笑:“是不是觉得师父很坏?”
少年咧嘴:“不敢说,我去招呼客人了。”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老人摇摇头,叫着自己的名字:“卜隐啊卜隐……”
“你看看你的这些徒弟,哪个不是活宝?还总是在你手里教出来一堆活宝,你是不是该反思反思自己啦?”
“罢了罢了,也算老夫一辈子没白活,手下人才辈出啊哈哈哈。”
他一甩袖,向着屋里走去。
随宁跟着少年来到卜隐面前,一路上他发现景色没怎么改变,那些花花草草还是没怎么打理,很符合师父的个性。
卜隐盘坐在木椅上,清清瘦瘦,宛如仙人。
随宁抱拳行礼:“师父,我来了。”
卜隐点头:“坐吧。”
随宁来到他旁边的椅子,屁股刚沾板凳,就站起来,他想起来忘取腰间的佩剑了。
他解下佩剑,交给少年保管,少年点点头,就出去了。
随宁这才坐下,感受椅子的凉意。
椅子散发出幽幽的禅香,整个房间仿佛充满了禅意,让人心静。
“师父的修为是又提升了吗?看你的样子,比之前更像神仙了。”随宁说。
卜隐端起盘中的茶,笑笑:“哪有什么神仙,不过是过于清净的人罢了。”
随宁说:“如果是现在的师父,估计也要输在师弟手下了。”
他的话里有刺儿,然而卜隐不恼。他知道随宁的性子就是直来直去的,聊天总喜欢开门见山,所以女人跟他相处总是被他的外表吸引,被他的谈吐给气走。
卜隐说:“我这糟老头子不知道输多少次了,输给自己的徒弟只是其中一次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随宁说:“这就是我不如师父的地方。我很难接受自己的失败。”
卜隐说:“很难接受失败,其实就已经败了。”
随宁来了兴趣,也端起茶:“为什么?”
卜隐说:“无法接受失败,就是败了。败给了自己不想输的执念,还要被它给打败一辈子。”
随宁哈哈哈笑了起来,嘬了口茶:“好,好。那我这辈子,就只败给它一个,执念对吧?我只败给执念,其他我都不会输的。”
“但是我不想输,又怎么可能不输呢?要是我只懂赢,不懂输,我怎么有脸说自己是卜隐门的弟子呢?”
“可是我宁愿输一千人,一万人,我都不想输给我师弟!烁恒!”
越说越激动,喘息声加重,随宁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快平静下来。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卜隐望着门外,陷入了回忆,“我记得以前的你,随和安宁,虽然和烁恒有时候吵吵闹闹,却不伤同门感情,要是烁恒惹了什么事,你还会护着他,替他说话。”
“就算最后烁恒拿到了卜弓,下山被大家伙围住谩骂的时候,你也没有参与到其中。我想你是很在乎他的。在他离开师门后,过了没多久,你也离开了。”
“没有他的存在,你失去了在卜隐门待下去的意义。对吗?”
卜隐平淡地说着,品着茶,看着门外叶落。
随宁摇头叹气:“要说最了解我的人,果然还是师父你啊。不过,当烁恒拿到弓的那一刻,我就发现,原来我那么想拿到卜弓,我那么想成为掌门。就算在你面前,我还是要说出来,对,没错,我所有的淡定,所有的与世无争,都是建立在我比烁恒强的基础上,都是建立在我是下一任掌门人的基础上!”
“你已经离开卜隐门,你觉得自己还能当成掌门吗?”卜隐问。
“我放弃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就要杀了烁恒,堂堂正正地拿到卜弓,然后把卜弓还回来!还到卜隐门!那样我才安心!”随宁毫不掩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师父,我是众望所归!当我把卜弓还回来,所有人,所有师弟师哥师妹都会认同我的做法!而我离开卜隐门,成了个随风飘泊的江湖人,也是害怕杀了烁恒会让卜隐门蒙羞所以我才……”
“够了。”卜隐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
随宁老实下来,继续喝茶。
“你师弟现在怎么样?”卜隐问他。
随宁说:“我差点把他杀死。他向我求饶,我放了他一命。”
卜隐说:“你们还会接着打?”
随宁看向自己的师父:“我想就算我不急着打,他也会如鲠在喉。他会自己找我的。”
卜隐“啪”把杯子摔到地上,茶水全撒了。
少年应声而来,卜隐一甩手,他又撤了。
看着地上的碎掉的茶杯,随宁“扑通”跪在卜隐的侧面。
卜隐斜眼看他:“你对我下跪,说明你还把我当师父。”
随宁低头,不敢再说话。
卜隐吸了口气,说:“刚才我失态了。唉,我一把大年纪了,还是容易被情绪左右啊。看来还得闭关,还得闭关。”
“随宁,我知道你天性不好斗,随遇而安,这才给你起名字叫随宁。现在你改名叫‘随疯’,疯子的疯,行不行?”
随宁听着不作声。
“我看你是真疯了!烁恒击败我,取得卜弓,是经过我和几位长老一致认可的。你找他事,把弓夺回来,不是疯狂打我们脸吗?”
“就算你要卜弓,也不需要再还回来,我不会要的!我也不会认可你当下任掌门!”
随宁咬牙:“那谁是下任掌门?烁恒已经不是卜隐门的人了!掌门人代代相传的宝物就那么断了吗?”
“取得卜弓,是有当掌门的资格,但不是说取得了卜弓,就一定要当掌门了,就不得不当掌门了!你懂了吗?”卜隐气得胡子直抖。
随宁垂下眼皮:“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卜隐说:“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
随宁抬头:“你让我当回原来的那个随宁?师父,你为什么只护着烁恒?我们呢?你听过我们的声音了吗?”
“老实说,我根本不在乎当什么掌门。师父!我只要看着卜弓在卜隐门,我才会觉得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是烁恒!这个天杀的家伙毁了我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卜隐门,与世无争呢!”
卜隐愣了下,开口:“我明白了。这才是你。随宁。你只是想要从前,不肯接受变化,对吗?”
卜隐的话触及到了随宁的内心。
在师父面前,他想哭出来,他忍住了。
可泪水滴落在水上,他惊讶,自己真的流泪了?
原来他没忍住啊。
“起来吧,跟我到后山走走。”卜隐走向门外。
随宁站起身,跟了过去。
突然发现哭一哭,心里反而痛快了。
后山与世隔绝,随宁从来没有来过。
“原来还有这种好地方!”他惊叹。
卜隐笑笑:“这是我们这些小老头,小老太太遛弯的地方,是我们的秘密花园。你们这些小孩呢,在出望谷玩,我们把更大片的地方让给你们啦。”
山路弯弯绕绕,云雾忽明忽暗,忽聚忽散。
一路奇花异草,溪水长流。
鸟鸣阵阵,虫声不绝。
卜隐和随宁说说笑笑,走得很慢。
随宁的心情好多了,他心想还是卜隐门好。
“快到了。”卜隐说。
随宁疑惑:“我们不是随便逛逛吗?”
卜隐说:“我晕,随便逛逛我还带你来这吗?”
登上几乎直通天际的石梯,人仿佛要与肉体脱离一样。
两人往上爬梯,周围的空气又干又湿,又冷又暖,各种气流在一起搅来搅去。
“仙境,仙境啊。”随宁感叹。
“再坚持下,快到了。”卜隐气定神闲。
随宁往脚下望,一片白茫茫的云雾。
他突然冒出个想法:我还能回到人间吗?
石梯爬完,来到了一扇石门前。
石门搭建的很简单,两边两根圆石柱,上面横着个牌匾:“隐园。”
“极其偏僻隐蔽的地方,在一座高山的顶端。很难有几个人能找到这吧。”随宁向四周环望。
卜隐甩甩袖子上的露水:“嗯。除了那些游手好闲,修为高点的街溜子,还有谁能找到这儿呢?”
山顶上光秃秃的,石面很光滑,有很多个天然形成的浅坑。
“坐。”卜隐找个坑坐下,随宁坐在他旁边。
刚一坐下,随宁就说:“天,坐着真舒服!只有一点点湿。”
卜隐说:“很符合人体工学吧?天然形成的,打坐的好地方。”
随宁说:“屁股坐着确实太舒服了!我都不想起来了!”
卜隐瞧向他:“我每次来都这么想。”
两人坐在山顶看云雾、虹光。
卜隐说:“我在这儿打坐时,在极静的状态下,曾到过一个年轻人的梦中。”
“在一个小木屋里,他是徒弟,我是师父。我白头发,白胡子,银色道袍,袖子扎得紧紧的,反正一身银白。”
“哦,对了,头发也是扎起来的,银色丸子头,哈哈。我比现在看起来还要干瘦,比现在要黑点。我在木屋里枕着他的腿睡了一觉,交了他一些法术,就出门远游了。”
“我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来到隐园了,然后我就睁眼啦。”
随宁听得入神,问:“在梦里回到了自己打坐的地方?”
卜隐说:“对。”
随宁说:“真的好像神仙一样!快活!快活!”
卜隐说:“想要静坐吗?”
随宁说:“想。这里太适合了。”
卜隐说:“嗯,一起吧。”他闭上眼,又睁开:“我还是找个大点的坑躺着吧,躺着舒服。”
随宁说:“也是,静躺吧。”
两人各找了个大坑,坑浅,人躺在那简直舒服极了。
卜隐说:“我教你神识飞行之术。”
随宁说:“师父要在梦里教我吗?”
卜隐说:“你本来就会的,不需要我教,我也不会在梦里教你。听好了,闭着眼,心放空下来,别睡着了,当你的神识能出来飞的时候,你自己会知道的,那种感觉会来。”
“就放空?”随宁说。
“对,心清净下来。彻底放空。”
“好。”随宁闭上眼。
“睡吧,睡到自然醒,睡到天荒地老都行。”卜隐也闭眼,全身放松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宁醒了。
他睁眼就看到了满天的星星。
卜隐盘腿坐在不远处,仙风道骨。
“师父。”
“嗯,成了没?”
“没,不过我睡的很香。”
“哈哈哈,可以。”
“你是在教我梦游之术吧!”
“谁知道呢。”卜隐的眼里映着漫天星辰,“光是好好地睡一觉就挺爽的了。”
“是啊,好久没睡那么爽了。”随宁心情舒畅,“对了,我还能再来隐园吗?”
卜隐说:“下次我再来,你就跟我一起来吧。”
随宁开心地笑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点。
现在身体极佳,精力充沛,反应力超强,要是凭此状态和烁恒战斗,岂不酣快淋漓?
卜隐瞥见了随宁的神情,暗自摇头,闭上了眼。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
我老头子已形如枯木,不该再多插手年轻人的事了。
就好好看看夜空,看看星星,看看虹光,看看云起云落,好好地神游一番吧!
卜隐心念灭下,只觉一片空寂了。
烁恒待在房间了想了两天,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他很纠结。
他和妍互打过几回交道,觉得妍互人不错,很温和,翩翩公子,书读的多,却不呆板。现在月合让他去灭了妍互,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以前在完成对外的一些任务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算是碰到熟人,只要不是月阁的人,他该打就打,反正一出去办事了,那可是玩命儿的事,大家谁也不让着谁,他没什么负罪感的。
可妍互真的让他为难。
到了晚上,烁恒终于决定,不想了。
服从月合的命令,干掉妍互是肯定的,但死也要他死个明白。
他会主动告诉妍互自己要干掉他,堂堂正正地和他交一次手。
这样自己也能心安。暗杀的成功率会高些,可烁恒觉得那样做自己的心会受一辈子的煎熬。
“妍互,对不住了。月合这两天对我下了两次干掉你的命令,是非除你不可了。为了月阁的稳定,你……”
烁恒想起自己在妍互家吃过饭。他是单亲家庭,妍长老一手把他拉扯到大。妍互热情招待自己,妍长老做的菜很好吃,还夸自己平步青云,后生可畏。
“干脆告诉他们快逃吧。”
烁恒心想。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月合交代任务,一般喜欢留后手。就是如果一个任务需要一个人完成的话,那么他会交给两个人去完成。
明着安排一个人去做任务,暗里还会安排另一人观察第一人完成任务的情况,并进行善后。
月阁有经验的老手都知道月合爱玩这一套。
也就是说,就算烁恒不动手,也会有人替他动手的。
只不过他是主,那人是辅,在烁恒没开始任务之前,那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如果烁恒一直不动手,那人就会向月合汇报,月合就可能让那人动手。
而当那人成为任务的主要负责人时,月合就会派出第三个成员暗中盯着那人。
总之,月合要一直保持一个任务两个人去做,一主一辅,一阳一阴。
月合称自己这招为:“阴阳转化术。”
“那还是由我来出手吧。”
“妍互,再见了。”
烁恒的眼神暗下去,月亮却似乎更亮了。
月阁的最高层是个不大的亭子。
四根红色柱子顶着重檐,凉风阵阵。
月合靠在长椅上,享受夜晚的宁静。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美人。
她乌发白肤,面容清清冷冷,眼神却含着柔情。
她就是月阁的副阁主,月合的妹妹,霜榆。
霜榆没有化妆,很随意地套了件连衣裙,双脚搭在栏杆上。
她斜靠在柱子上,风轻轻吹她的刘海,她几次都要睡着又醒过来。
月合看着妹妹的样子,笑了:“想睡就睡吧,都困成猪了。”
霜榆睁眼,这回精神了:“你才是猪!”
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月合现在是阁主,他不喜欢被她当成哥哥对待了,于是她赶紧找补:“哎呀,不困,就喜欢半睡半醒的感觉。”
月合眼带笑意:“我可没在这摆阁主的架子,你就放松点吧,霜榆。别太疏远哥哥哦。”
霜榆埋怨:“你让我怎么放松啊,阁主大人。我每次要说胡话,要骂人,你就各种提醒我,纠正我,要把你当阁主对待,现在你成功了,又让我把你当回哥哥看,啊,好累。”
月合说:“你现在不就是把我当哥哥的状态吗?”
霜榆想了想:“也对,还是这样舒服。装起来好累,不想当副阁主了啊,我只想当你妹妹。”
月合说:“瞎说什么,月阁还指望着我们发扬光大呢。”
霜榆晃晃脚丫:“呵呵了。做大人难啊。”
月合说:“那就做小孩子呗。”
霜榆说:“我倒真想当个小孩,每天就没那么多烦恼了,现在哪里都是勾心斗角,我不喜欢。”
“习惯就好。每个人为了生存,都不得不说些违心的话,做些不愿意做的事。可是这并不是我们的错。生存所迫。”月合表达自己的观点。
“好吧好吧。”霜榆闭上眼,她的睫毛弯弯翘翘,染着月光,月合看得入了神,说:“真美,霜榆。”
霜榆睁开一只眼:“啊?又有什么事要我去办了吗?”
月合说:“不,只是单纯地夸你。”
霜榆翘起嘴角:“那我可真的谢谢你咯。”
月合说:“在月光下,你就像一件艺术品。”
霜榆用右眼瞧瞧月合,嗯,很帅,说:“你也是。”
月合捂住左脸:“你被夸没有感觉吗?难道真像传闻中那样,你的脾气就像冰一样冷冰冰吗?”
霜榆闭上右眼:“要是换个别的男的夸我,估计我会不好意思吧?你,嗯,咱们一起长大的,太熟了,我没法太害羞了。”
月合说:“看来应该换烁恒来。”
霜榆睁开右眼:“哈?他可不会夸人。太呆了。为什么要提他?找到他了吗?”
月合嗅到了霜榆脚上的香气,暗叹女人连脚都是香的吗?
他回答:“他自己回来了。”
霜榆盘坐起来:“什么时候?”
月合说:“大前天。”
霜榆伸出手指数了数:“三天了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月合展开胳膊,搭在两边的栏杆上,歪头看霜榆:“怎么?你很想他吗?”
霜榆也没脸红,也没紧张,说:“倒也没有特别想,好歹是和我交手过的家伙,虽然呆呆的,却意外的有趣。我很感兴趣他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
月合轻笑:“虽然我问过他了,可以给你答案。不过我想还是等你自己去问他吧。自己去问比较有趣。”
霜榆挑挑眉毛,摸着脚背:“好吧。不过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回来了?我好歹也是副阁主吧,可以知道的吧。”
月合说:“本来现在我也不想告诉你的。”
“我交代给他了一个任务,直到他完成任务前,他都不能在月阁公开露面。”
霜榆稍微认真了些:“这样吗……那你怎么又告诉我了?”
月合说:“害怕你太想他,心软了还是告诉你了。”
“哈?得了吧,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作为手下还是不错的。”霜榆似乎真的认真想了下。
月合看霜榆的反应就知道她确实对烁恒没兴趣,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他觉得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庆幸的是妹妹要是喜欢上烁恒,他会吃醋的。虽然他们是兄妹,但他对霜榆是有占有欲的。
要真的看着一个毛头小子拐走自己的妹妹,他心里怎么想肯定都不是滋味。
失落的是他是想看看妹妹害羞,惊慌失措的样子的,他也能吃个瓜,乐呵乐呵。然后呢,考虑怎么拆散他们?哎?自己为什么要拆散人家呢?占有欲在作怪吗?
“你要对象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好家伙,哥哥是不打算岔开恋爱的话题了是吧?霜榆简直无语,她又斜靠在柱子上,无聊地看着眼前的哥哥。
月合看她没接话,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还是妹妹开口了,霜榆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不是你妹妹,会不会喜欢上你呢?”
月合欲言又止。
霜榆贴近他的脸,好好端详:“毕竟那么俊美的男人,很难不招女人喜欢吧。”
“只是皮囊吗?没有内在的闪光点吗?”月合问。
“你的皮囊我是喜欢的,可是你的内在我却捉摸不透。按理说,男人越捉摸不透,女人越想靠近他,了解他,可我不是。”
“那你是……”
“我喜欢能一眼看穿的,能掌控的男人,目前来说,我多少对这种类型的男人感点兴趣。”
“哦?那也就是说我没机会咯?”
霜榆的手已经摸上了月合的脸,然后,使劲拧了一把,迅速退坐到一米外:“哈哈哈!又上当了!”
月合捂住自己红红的脸,有点炸毛了:“你这坏丫头!小时候就是这招!”
霜榆捂住肚子笑:“哈哈哈……哪有人二十多年了还中一样的招数啊!”
月合脱掉一只拖鞋朝霜榆扔了过去,霜榆跳起来躲开了,月合瞅准她落地的机会,又把剩下的那只拖鞋砸过去,霜榆挥手打开了:“砸得挺准啊!阁主!”
月合撸起袖子:“你这小魔头!给我站住,我非得打烂你的屁股不可!”
霜榆正准备跑,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闹得挺欢嘛。”
两人望去。
是月合的二妹,霜游虚。
她披散着银色头发,穿了件淡灰色浴袍,皮肤上还滴着水,光着脚。
“游虚,你不怕着凉吗?”月合上前,霜游虚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他,月合赶紧给她擦头:“走,先回屋,外面凉。”
“我不,我就要在这。”霜游虚说时朝霜榆看了一眼。
“听话。”月合拉起她的手,游虚一下子甩开,往前跑跳到长椅上,留下一串湿润的脚印。
“哈哈哈!好凉快!”她左扭右扭。
月合无力地耸耸肩:“怎么一个个都不听话。”
霜游虚指着霜榆说:“她不听话我也不听话!”
霜榆冷笑:“你不听话那我们可就联手让你听话了哦。”
霜游虚张开小口,虎牙尖尖:“你敢!”
霜榆怒视:“胆子不小!”
霜游虚向下瞪着她:“我可是添了新手下哦,你想和他过两招吗?”
霜榆翘起二郎腿,在上的右腿抬起,脚趾指向霜游虚说:“新手下?是像你一样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吗?”
霜游虚叉腰指着她:“你!”
“打住打住。”月合来到她们俩中间,左手按下霜榆的脚,右手按下霜游虚的手,“好了好了,都给我回去该干嘛干嘛。”
霜游虚却不打住嘴:“霜榆,你别以为你是副阁主了不起了,我霜游虚可不虚你,论实力,我比你强……”
还没说完,月合就一把将游虚抱进怀里,一溜烟跑下楼了。
好哥哥又制止了一场“大战”。
霜榆哼了一声,坐在草席上,缓了缓神,她轻语:“烁恒吗……”